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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祖父沉吟了片刻。他身为吏部一把手，对时局的把控要比一般人厉害得多。地方官员考评中就有两项重要指标，每年的田亩数量以及每年的粮食产量，还有人口数量。
一些地方已经呈现逐年下降的趋势，人口数量也在减少。单从一年的数据上来看，降幅并不明显；但是拿出三五年前的数据一对比，下降的幅度已经足够触目惊心。
“对了，你要种的那葵花有什么讲究？”家里老太太也爱种花。当初买下这个温泉庄子，就是为了老太太的那一点兴趣爱好。如今林家每年办的花会，在圈子里也是排的上号的。只是今年孙子在庄子上养伤，秋天赏菊就没让人来。而且看样子，今冬的腊梅和来年春天的花会也办不成。
如今孙子和小儿子大手笔地买下隔壁的山坡地，种什么葵花……
难道小儿子和小孙子不仅遗传了他的挑嘴，还遗传了老太太的爱花？以前看着也不像啊。
“葵花籽能榨油。”如今大商的油大部分是猪油牛油羊油一类的荤油。豆油花生油芝麻油一类的素油也有，但是价格昂贵，产量也比不上葵花，而且，“葵花长得好看。”炒熟的葵花籽也很好吃，还能养蜂。虽然葵花伤蜂，葵花蜜不是特别好的蜜种，不过一般人家也吃不上什么好蜂蜜。到时候他价格卖低一些，没什么大问题。
养蜂人都是世世代代干着同一个行当，上辈子给他养蜂的，这辈子岁数还小。他得抽空找人寻摸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人家的父辈。
林祖父默然：“……”算了，孙子高兴就好。他想了想，说道，“报仇的事情，还得从长计议，你大爹他们正在着手做这件事。你现在好好养伤。做生意方面，你要是喜欢，就多问问你奶奶和你小爹。读书方面有什么不明白的，家里那么多人，有问题尽管问。”读书方面，老头子很有自信。
“嗯。”林淡仔细想了想，“爷爷，学问方面我不会放下，但是我肯定达不到大哥的高度。”
他刚开始看大哥的笔记的时候，就和看话本似的，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在快速把笔记顺过一遍后，他现在开始静下心来看第二遍，又有新的收获。
老大哥现在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他提问的时候更加不会遮遮掩掩，就连老大哥都心甘情愿地说一声，自己不如他大哥。他就更加比不上了。
不得不说，大哥真不愧是大哥。按照大哥真正的进度，去考个举人都绰绰有余了。只不过林炎年纪太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未尝不是藏拙。至于需要藏拙的原因……果然，他还是要去拜访一下宫彭彭才行。嗯，最好得去一趟佩春锻造坊，重新打造一把笔挝。
这次应该不会再有人敢下手了吧？要不他多找点人一起去？
他略微盘算了一下，事情那么多，时间总是不够用。
林祖父哪里有不明白林淡的意思的，叹了口气道：“你们是两兄弟，若是你大哥还在，肯定也是喜欢你这个弟弟的。你做事，不用有什么顾虑。”怎么也是做了三年当家人的男人，比起普通的少年来，自然有所不同。在韧性方面，林淡比起家里几乎所有人都要强一些。
“爷爷在别的地方也没什么好帮你的。胡家三郎的事情，你究竟是什么打算？”
林淡的背脊一僵，低声道：“没什么打算，顺其自然吧。”关于胡澈的事情，才是真正让他感到一团乱麻的地方。
其实现在想来，他上辈子和胡澈往来，自家人也一定是知道的。只有他那时候年纪还小，自以为翻个墙就能甩开所有人了，其实暗处肯定有人盯着。他和胡澈相遇是偶然，但是最后纵容他们十几年相交下去的，离不开家人的有意纵容。
所以，那时候家里人已经看出不对，想要借着胡澈的身份，保存他这一点血脉了吗？不，应该没想到这一步，最多就是习惯性的未雨绸缪。如果什么都没发生，哪怕他和胡澈保持良好的关系私下往来，对家族也没什么损失。反正他就是一个纨绔，如果不是家里面出事，他对家中事情几乎一无所知。在他印象中，胡澈也从来没有向他打听过家里面的事情，连旁敲侧击都没有。
上辈子的老大哥，似乎就是把他当个有趣的小孩儿，会教他习武，会带他游玩，会护着他宠着他……咦？这么想来，老大哥上辈子的态度很不对劲啊！如果不是这辈子胡澈对他的态度很……明确，他也不会想歪。
应该……是他想歪了吧？上辈子他们差了十六岁，老大哥差不多都能给他当爹了！
林祖父是个过来人，阅人无数。林淡的经历虽然比起同龄人来说，要丰富坎坷不知道多少，但是在林祖父面前，他这点水准还未够班。他一看就知道，孙子已经没药救了，迟早被小狐狸叼走。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林家的蛋蛋，不能去狐狸窝待着，而且绝对不能让那窝狐狸那么简单就得逞！
“长公主那边没有进一步的态度？”他在长公主的地盘上差点没了命，后来看锻造坊拿来的那些资料，算是一种善意，但是也仅止于此。
林祖父似笑非笑地看了孙子一眼，反问道：“长公主姓商，她需要什么‘进一步的态度’？”
林淡点点头：“明白了。”商家执掌天下百多年，如今的皇子皇孙们已经习惯了高人一等，能够对林淡派去的人给出一定的线索，已经是给足了林祖父这个当朝吏部尚书的面子，确实不需要再进一步的态度。
但是，有人喜欢当商家的狗，他可不喜欢。
“哦，你打算对长公主出手？”
“没有。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是想告诉他们，经常抬着下巴走路，也不怕前面有坑。”在这件事情上，长公主最多就是个管理不当加纵容的责任，但是二皇子这一系列的动作，必然会有人配合，而其中恐怕出了坏主意的人还不是二皇子，而是那位长公主殿下唯一的儿子谢思兴谢世子。
谢世子也是京城一代“奇人”。他出身高贵，母亲是长公主，先父是一代大帅谢侯爷。偏偏，谢世子文不成武不就，还没有自知之明。如果不是他算是半个商家人，外加世人对他英年早逝的父亲的追思，谢世子也不过是徐老三杨老六之流。
同样是纨绔圈子里的人，林和诚和谢世子自然是认识的。不过纨绔圈子也分好几等，他们两个就从来没玩到一起过。谢世子嫌弃林和诚不过是个“狗奴才”，林和诚表面上笑嘻嘻的人，却没有把脸皮丢地上人踩的习惯，自然就对着谢世子绕路走。
上辈子，他爹一个纨绔，本来是不会被人盯上的，结果就是这个谢世子……上辈子他能把谢世子给弄死，这辈子也一样。
林祖父看着孙子目露凶光，想起孙子整理出的那份资料上自家老七的死因，心道不好：“蛋蛋啊……”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回过头问林祖父，“爷爷，您想说什么？”
想说你小爹还没死。林祖父一脸严肃：“想说，中午我能吃几块水晶糕？”为啥小孙子辣么可怕？
第三十六章 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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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过是过了半天，林淡再见到胡澈的时候，却像是感觉换了个人似的。
不，说换了个人不恰当，应该是眼前这个胡澈，往他记忆中的那个老大哥更加靠拢，多了点城府的意味。
胡澈看到林淡过来，沉思的表情瞬间收敛，快步走到他身边，微微落后他半步，伸手在他身后做出个虚抱的姿势，护持着：“我大哥刚走了。”
林淡惊讶：“这么赶？我不是交代让今天早点开饭的吗？”
“嗯，大哥有事，赶时间。”到底是自家大哥，胡澈为了给他留面子，回答得很正经，“我让阿祥把厨房剩下的水晶糕全都装了食盒让他带走，放心，饿不着他。”
林淡的脚步顿了顿，答应给爷爷的水晶糕没了。老头一会儿该闹别扭了。
胡澈察觉到，问：“怎么了？”
“没事。”没了水晶糕，厨房还有牛肉饼。今天胡钧快马过来，他知道肯定（？）有急事，就让厨房做了点能够随身带的，还能够快速吃完的。
不过牛肉饼吃着简单，做着可不简单。薄薄的饼皮里，选用上好的牛肉，切成均匀的小块，不能切太碎，用他自己调配的密料研制；再配合酸辣口或者是酸甜口的腌菜；放锅子里烙到两面金黄。
巴掌大一指多厚的牛肉饼，甄慢吃了五个，林祖父吃了三个，胡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