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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轮回之悸-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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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峻锋沉默了一阵子后,目光中那种惊人的沸腾情绪慢慢收敛起来。他在三名高手的包围下,并没有动弹,只是轻轻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还以为你已经完全相信了我的推理。”

“其实我原本已经相信你了,打算好好歇几天,养精蓄锐来抓隆亲王的,但我发现我根本没法好好歇,”云湛沉声说,“因为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想通。所以在这六天里,我做了一些小小的调查。想知道我查出点什么吗?”

三十、

席峻锋的推理看来无懈可击,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石秋瞳和席峻锋去费脑子吧,云湛自嘲,草民也有草民的好处,许多事情轮不到自己去费心。过了一个月绞尽脑汁的生活,终于一切水落石出,只等着动手了,多么美妙。

他在家睡了一天,据说那呼噜声在隔壁家邻居家也能听得很清楚;他在晚间起床,大摇大摆到姬承家里去蹭饭,姬夫人万年难得地笑脸相迎,还特意为他亲自下厨做了两个菜,但姬夫人的厨艺实在是……吃得他不停后悔今天就不该来;他在夜市里到处闲逛,享受着好久无暇关注过的市井气息,操着各种口音的小贩们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让他觉得比音乐还好听。

最后他不知不觉又逛到了城南,眼前已经看到斗兽场的雄姿和观景塔直入云天的模糊轮廓。这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心思并没有放下。自己仍然在思考着这个案子,潜意识里仍然对隆亲王不依不饶。

为什么?他在斗兽场外靠着墙根坐下,抬头看着那一根在夜色中忽隐忽现的黑影。他尝试着把思绪清空,完全什么都不想,然后看着蹦入头脑的第一个念头,或者第一种情绪是什么。

不安。那种萦绕于脑海的捕捉不到的东西,叫做不安。为什么会不安?明明所有的过程都推导出来了,都符合已经发生的事实,而石隆一直以来的表现也都始终充满谜团,这应该是一个完美的推理……

为什么我还是始终觉得不对劲?我究竟漏掉了什么?

云湛捧着头,苦恼不堪,总觉得眼前那黯淡的城南夜色正在卷曲变化,形成一只狰狞的巨兽,这只巨兽变幻无端,遮天蔽日,正张开黑黢黢的大口,要把他吞入其中,嚼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在这种时刻,还有谁能帮助自己做出判断?云湛在心里开始点兵。师父云灭当然是最佳人选,可他不知云游去了何方;石秋瞳正沉浸在失去弟弟的悲哀中,满脑子想着的就是向石隆复仇;席峻锋在近乎独立地完成了对石隆的全面推理后,也心灰意冷地陷入对往事的追忆中,好像净魔宗的不战自亡消磨了他的全部锐气;至于姬承,虽然有时候凭着直觉也能灵光一现那么一下下,但要让他来做这种复杂的脑力游戏,是在很荒谬。

最后他只能想到安学武。虽然向安学武求助是一件很伤自尊的事情,但眼下也没有第二个人能派上用场了。安学武虽然眼下武功打了折扣,那奸猾诡诈的头脑还在,一定可以……等等!

云湛霍地站起身来,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树枝一样,循着那刚刚闪现出来的思维火花,唯恐它一闪而灭。

安学武!原来我最大的疑惑出在安学武身上!云湛突然间恍然大悟。那就像是在走一座路径复杂曲里拐弯的迷宫,眼瞅着已经可以只隔着最后一道墙就看到出口了,偏偏前方没有路了。当然,你可以无视这道墙,硬生生地翻越过去,但你能欺骗别人,却不能欺骗你自己;这条路是错误的。哪怕只有最后一堵墙的障碍,这仍然是一条错误的路。你必须重新回到起点,选择另一条新路,直到出口前面再没有任何一道墙阻隔。

现在安学武就是这道墙,这道脆弱的、看似可以一翻而过的墙。那些流畅的推理,都在这道墙上碰得头破血流。这道墙挤眉弄眼地发出难听的酷似安学武的嘲笑声,让云湛汗流浃背、心乱如麻。

一定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这些被忽略的,其实就是最关键的真相。

天亮后的南淮正从熟睡中苏醒。车轮声、马蹄声、轿子抖动的吱嘎声、行人快速行走的脚步声构成了这苏醒的主旋律。当东方的晨光将第一丝温暖投射到南淮时,这座城市已经焕发出了惯常的生机。

云湛就在这一时刻贼兮兮地从按察司的号房里钻了出来,轻松地翻墙而出,谁也不知道他去那间刚刚死过人的号房想要做什么。然后他一路奔向衙门,在门口守候着,不久之后,一个白发佝偻的老妇人来到了衙门。门口的衙役一见到她就皱起眉头,毫不客气地上前驱赶。

“跟你说了一万遍了,已经结案了,你击鼓鸣冤也没用,快走吧!以后别再来了,当心告你个恶意滋事,你这把老骨头经得起板子吗?”

“可我儿子真的是冤枉的,”老妇人不哭、不闹、不吵,轻声而坚定地说,“他一心只想当一个好捕快,是绝不会去刺杀王爷的。”

云湛快步上前,在老妇耳边耳语几句,老妇犹豫了一下,不再和衙役拉扯,跟着他走开了。两人转过一个街角,云湛迫不及待地说:“我没时间多解释,但你必须相信我。如果想要给你儿子焦东林洗清冤屈,就请快把他的日常人际交往都和我说一说,越详细越好!”

老妇摇摇头:“哪儿有什么人际交往?我们是从想下穷地方来到南淮的,无亲无故,就靠他的薪俸养活我们娘俩。他每天只知道闷头工作,希望能早点升迁,好涨点薪水。”

云湛很失望:“真的没有什么比较亲近的人吗?比如说上司、同行?你再好好想想。”

老妇想了很久:“真的没有。他嘴笨,也不会拍上司的马屁,除了……对了,上司虽然对他不好,但好像有别人很器重他。”

云湛急急地问:“什么人?”

“他没说过具体的,但他告诉过我,有一个什么组织想要吸引他入伙,他假装答应了,”老妇努力回忆着,“他说那个组织很不好,是违反律法的,他想打入内部实行反间,把这个组织一网打尽,就可以立大功了。”

“他真是个称职合格的好捕快。”云湛说完,掏出一枚金铢硬塞到老妇的手上,转身快步离去。距离石秋瞳所定下的动手的日子还有五天,包括这个已经过去了的早晨在内,他必须趁着这最后的五天把一些需要调查的东西全部调查出来。

接下来的两天,他发动了自己手头所有可用的眼线,在亲王府附近一面盘问居民,一面寻找着那些不为人注意的乞丐、流浪汉之类。云湛很清楚,这些人往往会掌握着旁人看不到的秘密,但要让他们口吐真言可实在不容易。他们被官府欺压,被市民鄙夷,往往会对外人产生抗拒和怨怼的情绪。平时官差们耀武扬威地喝问他们时,他们百分之九十都不会口吐真言,而会编一些谎话敷衍过去,甚至于提供相反的情报,以作为他们被轻视与侮辱的小小报复。

所以云湛这一次真的是倾尽家财,下足了血本,把从石隆那里要来的预付金以及那位老天罗留下的银票全都兑换成零钱,命令问话的人,如果问到乞丐和流浪汉,一定要以礼相待,不管对方说与不说,都要赏钱。而他问的问题非常奇怪,既不是与太子失踪相关,也不是与石隆的日常行为有关。

“你们好好问一下,十一月初六那一天的凌晨,有没有人在亲王府附近看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他下命令说。

十一月初六这一天,正是焦东林刺杀石隆的日子。那一天的事件突如其来,持续时间很短,很难有人能注意到什么。但云湛就是执著地要这样一个答案。

终于在第二天夜里,一名正缩在火堆边烤火的乞丐给出了云湛想要的信息:“啊,那天晚上正好我被冻醒了,正在到处找可以烧的东西,突然看到那个塔上面亮了一下。”

“什么?塔?亮了一下”为云湛做调查的眼线以为自己听错了。

“真的,而且不是一下,那上面闪了好几下,也不知道是啥玩意儿,后来王府里面热闹起来啦,那闪光就不见了。”乞丐肯定地回答。

至此,云湛前两天的调查结束。但他并没有闲着,而是再度进宫,缠着正在绞尽脑汁布置抓捕石隆的方案的石秋瞳,提出了更加莫名其妙的、和本案完全不沾边的要求:“我要找一些三十年前的秘密卷宗。”

“三十年前?什么卷宗?”石秋瞳一愣。

“与上一任国王石之衡有关的一切档案,尤其是他被刺的经过,以及他那个纳了不久就死掉的王妃。”

“有个屁的卷宗!”石秋瞳忍不住爆粗,“那些事情,就算其中藏了什么隐情,又有谁敢记下来。再说了,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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