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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香(新版)-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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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欢和我在一起,我也并不排斥有他陪伴。我和他之间没有什麽利害冲突,即使有,他不放在心上。因为他了解我。我这个人懒散成性,即使被迫周旋於诡诈阴险的环境里,但只要一有机会,还是会恢复懒散散的本性。 

我想孟觉说的对,我大概只是在拖时候,就是不知道确定能拖到什麽时候。 

再问他时他却不说了,就算我装腔作势说不再替他寻找苏远生,他也不说这件事。 

他有一次真的生气了:“你老打听这个做什麽?难道你知道能拖到哪一天死,然後数著剩下的日子过活,很开心麽?” 

我敲敲头:“知道了,心里有数一点。” 

他似乎是想冲我瞪眼,然後又泄了气:“你这人……我算看透了。就算大限在明天,你今天恐怕还要喝茶午睡吃点心吧?” 

我想了想,补充说:“不,我想我会把我想见人找来见一见。” 

孟觉一直是很爱笑很阳光的,忽然说:“相见争如不见。” 

我一惊,以为他尽知我的事。但是看他神色有些黯然,情由心生,色为之沮。 

却原来是说他自己麽? 

他和我怎麽同呢?苏远生对他如此长情,只恨我不能让人四处张扬著说出实情,不然苏远生怕不早已经来了。 

而我呢?我想见的人,也明明并不难找,可是我却根本连找都不能找。 

是,孟觉说的对,相见争如不见。 

何必非要效仿有情人,临去前必要话别相见? 

从前听人说情人之间象是在放风筝一样。或许我和他之间也曾经是这样的情形,但现在他早已乘风远去,游戏青云。我徒留原地,手里握著断线的空把手,怀念过去的时光。 

只要他过得好,我何必要见他呢? 

喝一口茶,觉得很苦。明明是很淡的新茶,尝著却觉得从舌根一直苦到心底。 

说易行难,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去想他的事,甚至连明宇二字都不要想起才好。可是理智是一回事,心底的想往,又怎麽能掐得灭。 

孟觉却有点不安,好象觉得话说重了一样,跟我杂七杂八扯了好多闲话,最後说:“那……个,你别介意,我话说得也不全对。” 

我笑笑:“没什麽,你说的很对,我已经不想了。” 

他好奇起来,拉住我手问:“你……想和那人说什麽?” 

我愣了下。 

说什麽? 

我,要和他说什麽? 

说我对他始终不断的情?他会笑吧,我还配和他提这个字麽? 

说别来的相思?说曾经的快乐?说我多麽的多麽的怀念那一切…… 

呵,全是废话。 

没有一句有什麽意义。 

孟觉看我发呆,不安的晃晃我的手。 

我回过神来倦倦一笑:“我已经不想啦,你还要引我去想。快用晚膳了,皇上会过来,你该回去了。” 

他有些迟疑的跟我告别。 

我看著他离去。 

倒真被他提醒了。有什麽好见的呢?见了也没有话说。 

真是相见争如不见了。 

龙成天带著一身暑气进来,我坐在竹榻上,身上还搭著丝被,一点也不觉得热,这个流花功的寒气确实够阴寒的。 

侍儿替他更衣,我含著笑歪在榻上看他。这人身材真好,风度更好。 

更衣,用膳,他拖我起来,说是散步。 

沿著宣德宫走了一圈,天已经黑下来,天幕上有繁密的星子,寒光闪闪。 

身後跟一大群人,尽管走路都不发出声音,但这麽浩浩荡荡的散步还是让我很好笑。 

“商行的事你……” 

我低头笑笑:“我现在可管不了了。你若是能兼顾,倒要托你照看一下,够他们温饱,我已经别无所求。” 

他握著我的手紧一下:“他们是你使出来的人,个个能干,你何必担心?” 

怎麽觉得两个人象在交待後事一样,我笑著把话岔开。 

我相信龙成天会处理的很好,所以并不悬心。 

他能力过人,才能出众,我早就知道的。但这三年却忽略了这一点,把自己弄得象个陀螺,又累又苦停不下来,真是笨蛋。 

其实这天下不是他的,也是别的姓龙的人来管,我一个连自己姓什麽都不确定的人,管这些闲事,又怎麽管得过来? 

“小竟。” 

“嗯?” 

“你开心过吗?”他说,又补弃:“在我身边。” 

我失笑,他怎麽会问这个?这个人一向是一往无前,从不犹豫的,这才是帝王本色。倘若事事瞻前顾後,优柔寡断,那就不会有今天了。 

“不知道。”我坦白说:“但并没有特别不快乐。生活不就是这样麽?不苦,就也算是甜了。” 

想一想又说:“你对我真的很好,我很感激你,也很依赖你。” 

他叹了口气,却没有再接著说话。 

又走了几步他说:“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你对我真的很好,我很感激你,也是真的很爱你。” 

那个字让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这麽轻描淡写的说出来了。 

我曾经听过一句话,帝王有宠没有爱,因为帝王不能够给自己设弱点。 

可是他就这麽说了。 

我倒是愣了。 

以前无论怎麽样,大家都隔著一张窗纸在猜心,你猜我猜大家猜,猜中无奖,猜错无罚,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斗心眼玩把艺,明明谁都厌了,却身陷局中,不得不继续的玩下去。 

可是他现在说了。 

我回过神来就释然一笑,他说,是因为我和他都清楚,我已经来日无多了。  
 
  
晚上洗漱睡觉,他为我牺牲许多办公事的时间,早睡晚起,两个人一起躺著混时间,连欢爱之事也很少再有。 

我觉得不安,推他起来去做正事,他只是笑,但是不动。 

但他时常的吻我,只要有空有气氛时一定会,小心的象在触碰一件薄瓷,生怕使力大了我就会碎掉。 

直到他走了我依然在赖床,外头传报进来,说有人来请安。 

我唔了一声:“我不见。” 

“是太医院荐来的郎中,请个脉就走。” 

多半是龙成天又安排的。 

懒洋洋的说:“好,我就不走来了,让他进来请脉吧。 

帐子低垂著,我躺在那里合著眼发呆。 

外头脚步细碎,有人进了内殿,步音便被贡毯都吸没了。小陈低声说:“千岁。” 

我把手从帐子底下伸出去,被捧住放在软毡上,两根手指轻轻搭上来,诊完了一只手,又要换只一只,这次的时间更短一点。 

等两手都诊过,小陈说:“千岁,小人打起帐子,让郎中看一看您的面色。” 

我懒懒说:“不用了,我不想见人,你们出去。” 

他还要迟疑,我皱起眉来咳嗽了一声,他便不再说什麽。听著衣料悉簌做响,已经退了出去。 

殿里重新恢复安静。 

过了一会听到轻轻的门响,门太沈了,虽然门轴定时的上油,开门时候还有一种沈闷而隐约的声音,或许这是为了安全著想,总得留一点让人警觉的东西。 

脚步声也轻的听不到,但是帐子似乎有一点点要动,这是人走动带走来的风。 

“小陈?” 

没有人应声,我坐了起来,帐子却先一步被人撩开了。 

那人青衣青巾,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孔清秀俊逸,散下来的头发遮住了一边脸庞,我吃一惊,可是身体已经懒得不想对这份惊奇做出什麽合适的反应了。张开口淡淡然的说:“庄先生?” 

庄天虹微微一笑:“是我。” 

我至为吃惊,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怎麽在这里?” 

“你不是满天下在找苏教主麽?我和他一起来的。” 

我的目光越过他的肩头向後看,幽深的寝殿门微敞著,一道纤长的人影长长拖在地下,他背著光,面目我却看不清,心里已经知道是谁了,嗫嚅著问:“苏教主?” 

那人慢慢走近,脸从幽暗而转入光亮之中,长眉淡雅,眼似深潭,活生生的谪仙似的美男子,不是苏远生又是哪个? 

“你们怎麽碰到一起?又怎麽一起来了?”我拢拢头发,拉过衣裳来披著,掀被下床:“快请坐。” 

“你不用客气。”苏远生轻轻接住我手:“刚才给你把脉的人是我,你的内息很不对头,经脉若断若续,情况很不好。” 

我低头一笑:“这倒没什麽。” 

“你找我不是因为这个?”苏远生开口说,声音清朗动听。 

我摇一摇头:“不是因为这个,是为了另一件事情。” 

两个人的眼睛都注视著我,我看看庄天虹又看看苏远生,把衣裳系好:“都坐吧,这个慢慢说。”一面喊小陈来上茶。 

庄天虹和苏远生能这样走进宣德宫里来,要说小陈不知道那是不大可能的。果然他奉茶上来,看到屋里的两个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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