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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情五百年(风云+猫鼠)-晋江文学网-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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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闻听,皆明白八成是简伯青担心请不动黑衣,便想挟持这少年要挟于他,倘真给他得逞,黑衣想不下山也不行的,不由都暗道一声简老鬼果然鬼精,这心思可谓密不透风。
  黑衣看了简伯青一眼,道:“简长老,诚如君言,处处有你——真是有劳了!”
  简伯青只作不懂,指着聂风问:“这位是……”
  黑衣道:“这是我们烈阳派一位师弟,他姓……”
  他本要说姓马,不料聂风忽然打断他道:“我姓聂,单名一个风字。”
  众人实无一个听过聂风其人,但见他身着六剑盟弟子的宝蓝色布衣,言辞举止亦彬彬有礼,一看就是名门大派的作风,便不生疑,于是纷纷过来招呼。
  “聂少侠幸会!”
  “聂少侠,久仰久仰!”
  施礼寒暄,方才还是针锋相对的两边,转眼便热乎成了一团,彷佛认识了多年的老友一般。聂风也微笑着,客气地一一还礼,应答之间无懈可击。
  但凡久惯江湖之人,都有着这种“以和为贵”的默契。
  眼见尴尬过去,黑衣也没有深究,简伯青暗松一口气,挠着头道:“这个……马车也不知备下了没……这几个娃儿做事浑不实诚,老鬼我先下山去看看……展大侠,您收拾着,把整个屋子都背上也成!”说着便赶紧转身离去。
  黑衣笑道:“又不是水牛儿(蜗牛)……”说罢,他望向聂风,眼中透露着疑问。
  聂风坦然一笑,低声道:“我改主意了,先同你下山去……人只要活着,总能有个音讯。”阳光透下竹枝,正洒在他的脸颊,他脸上的笑容就如阳光一般温暖灿烂。
  这段日子一直停留在他眉宇间的忧悒,不知何时竟已一扫而空,黑衣隐约感到,有一些本就该属于这个少年的东西,已经回来了。
  黑衣大喜,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地大笑道:“好!”
  ——只不知,除了因为见他重新振作而开心之外,在他心中,是否也会有一些隐约的希望?
  ——希望那少年能在自己身边,这样,他才能放心……
  这时,谢显与张绿水悄悄走近,扯了扯黑衣的袖子。聂风一见,便很知趣地避过一边。
  二人左右看了看,不声不响地递上一封信。
  黑衣接过拆看,信笺并无落款,却是律南天的字迹——
  简到如面:伯叔久违,情当深叙。非常之事,善展兄之力,倍需下山亟解正道之危。小弟拜谢,心内诚盼兄至。
  ——这内容无非是劝自己下山,若只是要说这些,托人捎个口讯亦无不可,何必非要写信?
  黑衣直觉奇怪,又凝神细看一遍,面上便浮起一丝笑容。
  整封信无有停顿,乃是一气书就,但文句简单,并不难分断。其实只需将每一句的头一个字连起来,加一点谐音的联想,便可知道万樱庄主律南天想要告诉他的真正消息,只有一句话——
  “简伯青非善辈,小心!”
  谢显与张绿水见黑衣微笑沉吟,急忙道:“南侠大人,这信的确是律庄主托付的,我们也确实没给老叫花子知道!”
  “二位多虑了,”黑衣笑道,“我认识他十年了,他怎么托人做事我很清楚。”
  原来——十年前展昭逃离六剑盟之后即与南武林数名高手狭路相逢,原本注定寡不敌众,谁料血战中竟有个过路的富家公子凭空闯了进来,硬是帮着这武林公敌杀散众人,逃出生天。
  那个人便是律南天,那便是他们第一次的会面。
  晃眼十年,昔年烈阳派的无名小卒,今已是挑起半个江湖的南魁。昔年的贵介公子,如今也已是富可敌国的江南万樱庄之主。
  时间往往给人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改变,有些事情却是不大会变的。例如做事的习惯——
  律南天请人带信,必已料定途中可能会被拆看,他闹这层玄机,能看懂这封信的人可就不多了。
  黑衣看着手中信笺,嘴角的笑容渐渐变得诡谲起来……
  ——其实,这封信来得迟了点儿,有些事情,他心内早已有数。
  他缓缓将信折起,用手指轻轻一弹,信纸“噗”地燃起一簇火焰,转眼化为灰烬。
  向山水双雄致谢过后,黑衣转过身,正对上聂风关切的眼神。他微笑道:“聂师弟,以后别叫黑衣了,我就是展昭,你可以叫我师兄——”
  “也可以叫我展大哥。”
  
                  四、致祭(上)
  惊情五百年
  作者:风云水龙吟
  监修:花非花、清水比奈
  友情支持:开胃狼
  
  、陈迹怅人非
  四、致祭(上)
  
  伏末秋初,蜀中仍是天若洪炉,地如火炭,湿瘴之气灼灼蒸腾,将众生煎熬其中。
  眉州城内,道上鲜有行人,泥土都干得发白。百姓都在自家屋里避暑,就连牲口也歇在各自圈中。
  却有一辆套了双马的竹棚车驾,其后尾随着十几个骑马挎刃的江湖豪客,浩浩荡荡自南边儿入城,行过大道,拐上老街。
  马车由一个精壮少年掌驾,因着天热没打布帘,清楚可见车内盘踞着一个黑衣抱剑的汉子,正在闭目养神,任那车子在城内七拐八绕,也不过问去处。汉子右边肩头上垂着一缕乌黑发丝,随车晃动。瞧真一些,那长发却为另个人所有,是一个倚在黑衣汉子身上打着瞌睡的少年。
  那少年身着宝蓝布衫,容颜半掩在竹棚的阴影中,一头散发不加束缚,随意飘荡。他膝上横着只长条布包,并一口大刀,刀首宛如新月——他,正是聂风。
  而那黑衣汉子,便是凌云山刀庐索居十月的铁匠黑衣,也就是江湖的传奇、南武林的魁首——南侠展昭。
  马车行速不快,只求平稳。车后从人亦放缓了座下骏马,默默跟随。不料这放眼无人的街上,竟然蓦地闪出一条白影,恰如一只展翅白鸟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煞在道路中央,迫得车夫不得不扯缰驻马。
  两匹马儿一齐扬蹄嘶鸣起来,车内二人同时惊醒。聂风微微抬头,迷迷糊糊地问道:“展大哥……什么事?”
  展昭眼睛也未张开,只抬手抹了把脸,道:“睡吧,没事。大约有行人挡了道儿。”
  连日来舟车劳顿,聂风也一直赶路不曾安眠,早已困乏不堪,他应了一声,将脸埋得更实,便又睡意朦胧起来。
  街心站立的当然不是一只白鸟,那是个身着白衣身背鹿皮刀囊的青年,一手还晃着个精致的酒埕。那青年拦下马车,也不招呼诸人,兀自摇摇晃晃踱了几步,却是三分酒意带着七分张狂,在俊美的脸上铺开一丝玩世的微笑。
  大热的天车夫遭此一惊,足足出了一身透汗,自然恶声恶气:“喂!好狗不挡路!你是何人?莫不是出头找打?”
  白衣青年好整以暇地举起酒埕啜了一口,冷笑道:“小叫花,换身行头当爷爷不认得你了?回去告诉你家老叫花,他敢跟爷爷我耍花样,收容那黑汗鞑子,别以为躲上个十天八天就好扫地开张了!告诉你们,这笔账爷爷记下了,早晚把他那讨饭碗也如此这般!”
  他说着把手中酒埕砸在马前,瓷器碎裂发出一声脆响,惊得马儿倒退了两步,却未能惊醒熟睡的聂风。
  展昭睁开眼睛,低声道:“小唐,是什么人?”
  车夫小唐回了头,答得迟迟疑疑:“这……展大侠,是个拦路的……没,没事儿……”
  他答话的时节,展昭已从他的身侧看去,恰逢那白衣青年掉过脸来,二人蓦然四目相对——
  那身负刀囊的白衣人,不是白玉堂却又是谁!
  
  风雨之夜,刀庐之中,那夺门而去的背影……原以为已压进心底的,原以为已暂且放下的……却又在这毫无防备的瞬间,闯进视线。
  曾经握于手中的情义,既已化作割裂彼此的利刃,原以为纵有机会再见,也必是山高水长经年累月。却料不到,仅仅月余,两人便在这蜀中小城,在这闷热空阔的街心——再次相逢!
  纵然曾对重逢的情形作出千万种预想和计算,也不曾想见是这样一种。
  也许,只因这个人……一直都是他料不到、算不出的变数……
  再见白玉堂,展昭的喉头明显地颤动了一下。
  他想唤他……
  他想认认真真当着众人的面唤他一声“玉堂”。
  他更想立刻冲过去抓住他,用双臂抱牢,在他耳边用最温柔的语调唤上一声“耗子儿”。
  他想要唤他,用声音的桎梏,让这白鸟一样桀骜的青年,从此羁留在自己的身畔。
  他想要唤他,用一声,或一生,直到风烟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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