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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无论假装着什么样的身份，真正的心只有一颗，这就是卧底。
***
在桃源一个很平凡的街角，骯脏、潮湿、有微弱的街头霓虹灯映照进来，因此只能看见身穿灰色西装的男人的七分脸。那被虹光染上艳丽桃红色的白晰脸庞，有着男性不该有的紧致肌肤，还有一对睫浓而大的美丽眼睛。然而那双深锁着的剑眉，和指天的隆准也提醒着旁人，他是个干练的男人。揉合了几近完美的俊俏和硬朗的严肃，男人宛若伫立云端顶峰的大天使。
他是土生土长的桃源人，拥有如锦缎一样的乌亮头发，还有如初春植物幼芽那种青翠的绿色眼瞳。
「最近每次跟你碰头，也总没什么好消息。」
男人向黑暗的角落掷下一句，脸就完全转向了霓虹灯照进来的方向。
半秒之后，黑暗的角落走出了另一张被映成桃红色的脸，全身的黑色衣着令他似融入在黑暗中，只露出胳膊、锁骨和脸，正面受光之下的脸部轮廓还是极为深刻，龙眉虎目，炯炯有神，跟一般桃源人有异的银蓝发端是染成的，而晴天一样蔚蓝色的瞳仁却来得天然，内裹火般的眼神似要烧毁这个世界，嘴角那抹讽笑更犹如自出娘胎就粘着他，仿佛是为摧毁万物、嘲弄天地而生的俊逸恶魔。
但偏偏他却是拯救桃源的关键人物，而背对着他的男人正是他上司。
「禾警官，如果每次碰头我也只是跟你谈情说爱，那我当卧底也没意思了吧？干脆把我调回总部，就在你旁边设个位置给我，不是很好吗？」
暧昧的笑声回荡空气之间，禾警官以虹光为保护色，掩饰了自己的脸红。
「……你跟上司说话放尊重点。」
澄六牙在齿间发出一个表示没趣的音节，他不喜欢面前这个男人连自己也要欺骗的不坦白个性，他明明是个比澄六牙还要大六年的成熟男人，却害羞得像个少年，害羞得令人不耐烦。可是澄六牙就是要忍受他，谁叫他就是自己最爱的恋人隶属桃源卫警总部的禾学序副总警司。
「任务很危险……小心点，一定要活下来。桃源警方浪费了那么多资源栽培你，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你。」禾学序换了个语气，以右侧脸向着澄六牙，从垂下的目光中流露着一点一滴的情愫，但细微得看不见、琢磨不到。
「哼，如果只是那个劳什子卫警集团需要我，我还是今晚被干掉好了。」澄六牙大剌剌的捶着自己的肩膀，才没几下就转脸想要走，却被鲜少听见的激动声音阻止了脚步。
「站住！」
澄六牙回头，意外地对上了禾学序含情脉脉的幽绿目光。
「我就是知道你这样想……才一定要你活下来，这是命令。」
沉默了半晌，澄六牙不含表情地问：「这是桃源的命令，还是……你禾学序的命令？」
看见对方不语而露出羞涩的神情时，澄六牙真不知该如何雕琢自己的惊喜，他两三步间把禾学序揉进怀中，颀长的手摸遍这个明明很纤瘦，却不知哪来的骨架把西装撑得这么看好的身体。
湿润的舌头由耳垂开始滑进对方甜蜜的口腔中，澄六牙掌控大局一样抓着禾学序后脑的发端强行昂起了他的头，接着四片唇瓣不住紧贴地转动着，直至找到一个最舒服的角度，澄六牙贪心不足的舌头事不宜迟地描摩着禾学序口腔的内部，包括每一颗贝齿、和柔软溢香的小舌。
双方均发热的身体，是情欲正被高挑起的象征。「唰」地一声禾学序颈项前的领带被松开了，一颗一颗地解开着钮扣，禾学序扣上一颗又被解开一颗，像没完没了的小孩子游戏。
这边兼顾不及，那边已被澄六牙从裤头中扯出了衬衣，澄六牙的手在空隙中潜入，抚上那仿佛没有半点磨擦力的背，四处浮走又不安份地抚挤着那隔着长裤仍犹富弹性的臀，禾学序随之而发出的申吟，在被澄六牙箝制的唇间变成婴儿的牙牙学语，在澄六牙的个人观感中变得更诱人侵犯。
直至澄六牙以吸吮禾学序清甜的口水为结束动作，色情的一吻才终。禾学序最紧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拭去嘴角溢出的口水，澄六牙俯视着这张情欲过后，妩媚未散的天使脸庞，还想要更多，还想把对方更吃干舔净一点，但他知道今夜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只是恨如果早知对方这夜那么合作，便约在「1346」碰头好了！真是浪费大好机会。
最后豁然地想「始终还是赚到了」的澄六牙，在禾学序的额上烙下一吻，便道：「上司要我活命……我只有遵命了，禾警官。」
「……嗯，你先走。」
「我怕我会忍不住回头看你哩。」
「快走！」
禾学序不耐烦地推开澄六牙，视野拉开后，看见澄六牙正色迷迷地盯着自己大开的衣襟，禾学序狠瞪了他一眼就背过身去整理衣物，听见数个可恨的笑声，接着便是叫人舍不得要回头一看的脚步声。
看着身穿黑背心，黑长裤的澄六牙消失在黑暗中，禾学序心头顿时若有所失。
自在卫警学园首次见他起，到今天他们已认识了四年多，想起刚才的吻，禾学序还要昂起头才亲到他……当天那个澄澈热血，比自己还矮半个头的少年学警已不知往哪里去了，今天的他已比自己高，四年的卧底生活把他彻底改变成黑社团的模样。
然而，不变的……是目光深处，要非常仔细才留意到的……那股仿如晴天朗日的耀眼正气。
禾学序悠然闭上眼，回忆他们之间不住演变着的历史和关系。
一切，由桃源和乌托邦的争端展开……
第一章
和平世界历562年
二十一岁的禾学序初升上卫督，穿上笔挺的西装，首次参与高级卫警的会议。
「禾，你看过手上的资料了吧？」总警司克童以平静的目光注视着禾学序。
「是的，克警司。」禾学序刚好盖上桌面的档案。
「很好。」克童转脸向所有与会者宣布，「『域联』这个组织已经成立了超过一年，时至今日我们才察觉它的幕后主持人全都是乌托邦藉的商人，证明他们行事有多秘密。」
顿一顿，全场鸦雀无声。
「但政府不会管任务的难度，那些官员只看结果，而我们隶属的桃源政府，是绝对不会容许有乌托邦的黑社团存在于桃源。」克童交插着手指，拱到下巴底，深绿的眼眸发出巨石般重的目光。
「我希望各位明白，这次事件……不再单是桃源境内安定的事，而是已经进展到国际间的问题，不多不少会涉及非卫警职责的范围。」
桃源卫警，本来只被期望维持桃源境内的秩序，保障桃源公民的利益，但若牵涉到桃源和乌托邦间的政治私仇……的确大大的逾权了。
可是在场没有人表示惊讶、不满，只因能够成为与会者，都已作好了心理准备。
「不过正因如此，我们更加只许成功。所以不可以再维持这样胶着的状态，我们现在一是要找到乌托邦那群商家与『域联』的关系的实质证据，二是要找到『域联』的犯罪证据，各位有什么提议？」
蔓延着的静谧……大家都生怕被呼唤自己名字的垂下头。场内，只剩一双目光是依然锐利地看着前方的，克童正想呼唤那双目光的主人之时，清越的声音却已自动送上：
「克警司，我提议派卧底潜入『域联』。」
克童一听，对这以史上最短时间完成卫警学园课程，并以最优秀成绩获得一级荣誉的年轻卫督，投下了惑然的眼神。
「禾，五年前已因卧底殉职率太高而取消了这个计划，你忘了吗？」
「警司，」禾学序正视着克童，甚至有一股压倒克童的气势，「没有一个卫警应该以想要勋章的心态工作，只要披上卫警的制服，就早应有牺牲的心理准备。」
「禾……你的意思是，要牺牲一批卧底吗？」克童颦眉。
仿佛故意忽略掉对方的表情，禾学序凛直依然。
「警司，既然我们在外面完全查不到『域联』的线索，深入它内部是最好办法，即使不能查出什么，破坏他们还是有把握。」
「你这是要那些卧底死。」克童斩钉截铁地定义，墨绿色的瞳孔中流露了一点责备。
可是意料之外的，禾学序的回话极快、也极一矢中的：
「就是坐在这儿，也随时会被恐怖份子暗杀，警司。」
禾学序坚定冷漠的目光，使与会者均有被寒风窜过颈背的感觉。然而他的说话尖锐而有力，克童攒紧的眉头，和紊乱的目光讯息，均泄漏着他开始动摇的事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