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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宋明美也看到了她。梅卿一停凤卿也停下来,见对面一华服女子走过来,生得极其娇媚,身后还紧跟着几名随从,看这架势心里便大致明白几分,凤卿下意识地拉住梅卿的手,低声对她说:
“不要管她,我们走吧。”
那宋明美却快,两步到梅卿面前,视线在他们两人握着的手上扫过,含义莫名地笑笑:
“沈小姐,又见到你了——这位想必是大名鼎鼎的元先生了。”
“客气了。”凤卿见躲不过,也便敷衍地答一句,“想不到宋小姐也听戏。”
“伶王之名国内应该没有几个人不知道吧。”宋明美娇笑,“都说平阳会所的戏大不如前,想来是因为没有像沈小姐或元先生这样的人坐镇,如今北平的京剧行里也惨淡得很,真是可惜。”
“总有技高一筹的人出头的。”梅卿淡笑,“宋小姐不用怕没戏可听。”
宋明美点头,两个人对视,自然都不愿相让的,梅卿是淡漠,她恨过宋明美,到现在却全都归于平淡,因为她和顾启东已经再无瓜葛。而宋明美看着她的目光则复杂许多,虽然面上是一派热诚。
随意几句话寒暄之后,便无话说,梅卿和宋明美连拉手都省去,直接便言语告辞。视线从宋明美身上转移,正要转头走时,梅卿却又觉得有丝狐疑。她刚才无意中一眼见到宋明美身边的随从,还是上次在茶社看到的那人,面貌普通,只是看着她和凤卿的眼神有些奇怪。待她想要再看时,那人的眼神却已经变得正常,再无特别之处。
分手后朝两个方向而去,梅卿想到方才的平阳会所,再想到宋明美的话,心中微动,问:
“师哥,你为什么来北平这么久一直都没有登台?难道真打算以后不唱戏了么?”
凤卿皱眉,沉吟片刻,他不想梅卿担心,却也不想一直瞒着她。还是决定说出来:
“我前段日子收到过的东北来的邀请函,要我去东北演出,实际上却并不是为了别人,正是关东军的首脑佐佐木,都说这人很迷恋京剧,四处寻访梨园名人。我没有答应演出,在北平的这段日子还是低调些好,免得引来什么麻烦。”
梅卿张口结舌,没想到其中竟有这么一段缘故。沉默一阵之后,想起另外一事:
“既然这样,那天为什么还要到集会上去?还答应要公演?”
凤卿却微微笑起来,一边握着梅卿的手,他们的手自刚刚见到宋明美就没有松开过。
“我是想也许那次集会上能见到你。”
梅卿定住,凝望着凤卿微笑的侧脸,心中潮涌。半晌,她轻声说:
“既然已经答应了……那我们就公演这么一次,完了之后就结婚。”
凤卿没有说话,只是手下将她握得更紧。
“公演?!”
差点一口酒喷出来,姚子昊啼笑皆非地看向身边的陪酒女郎:
“你们要组织公演来为政府筹集资金?”他掏掏耳朵,“我没听错吧?”
女郎嗔怪地瞪他一眼,红唇微嘟,浓艳妆容下显出几分娇憨:
“姚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国难当头的时候,我们虽是吃青春饭的,却也知道该为国家献点绵薄之力。”
姚子昊语结,半晌,才摇头笑笑。如今丽都的舞女都比往日高了一个层次,行为举止模仿洋人女学生不说,有些竟连洋话也说得,比他这个在租界做探长的人还强几分。不过说到组织公演为政府募捐的事,他却只觉得白费力气。与当局的人混久了,心里哪还有不明白的,如今的官场里黑的可不是一点两点。
“你们好好跳自己的舞喝自己的酒,管这么多做什么,政府不缺你们筹的那点。”况且能不能真正用到抗战上还是未知数。
“姚先生太小看人了。”女郎不服,摇头晃脑间耳上的坠子叮当轻响,“听说北平文艺界名流汇聚一堂,组织一次公演筹集的资金不下百万,对政府来说也是不小的一笔呢,况且这样的盛事,不提钱,光宣传爱国热情也顶有用的。”
姚子昊笑而不语,如今的北平形势危急,关东军随时都有可能大兵压城,北平民众纷纷慷慨解囊以筹军资,要起到作用也得有顾启东这样的人把持总局才行,放到上海却不一定行得通了,日军在对岸集结数月,并没有登陆的迹象,上海到底怎么样,仍是不确定。
摇摇头,他倒杯酒慢慢品着,眼睛盯着台上正在唱歌的女郎,靡靡之音伴随着水蛇般的腰肢愈发使台上的气氛显得迷离。夜上海,不夜城,华灯起,车声响,歌舞升平,人自醉胡天胡地。上海就算打仗,也是自有一片人间乐土,他是倒宁愿待在这里享受乱世灯红酒绿。
那陪酒女郎见他不再说话,也觉无聊,坐了一阵便起身走开,姚子昊独自一个坐着,想起她刚才的一番话,不由好笑。消遣了一阵,见时间不早,便结了帐准备走人,眼见江白夜被几人簇拥着从里面出来,便停下来等他。
“平日没怎么见过你来这边。”丽都虽属罗氏的生意,平日江白夜重心放在烟馆,倒很少亲自过来。
“我自然不像你那么闲。”江白夜淡淡一笑,打发手下人先走,两个人慢慢出来,“北平告急,上海这边也开始加紧防卫,城里乱起来了,这边生意也老出岔子。”
姚子昊点头,并没有接话。江白夜看眼他脸上的神色,问:
“你最近果真闲得多了,巡捕房那边真准备放下不干了么?”
姚子昊闻言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不干就不干吧,反正也不靠那个吃饭。前天老头子清理了资产去了香港,临走的时候逼我也去,好像下一刻就会打起仗来似的——至于么?我倒宁愿待在上海。”
“你是怕去了香港没有醇酒美人吧,要说起来,上海可能安定不了多少日子了,要平稳度日还是该去香港。”笑看姚子昊一眼,“不过我看你是不会去的。”
姚子昊也忍不住笑起来:
“人生得意须尽欢……对了,听说自八月开始北军全军发布禁烟法令,这对大烟生意来说可是不小的损失,你准备那边怎么办?”
“只是外面禁,内部还是要的,不过不像以前那么多了。”江白夜眼睛望着前方,神色淡然。姚子昊禁不住又看他一眼,江白夜永远都是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自己与他知交数年,却能分辨出他淡然神色下的一点抑郁。他想定不会是为了生意。
“你……”
“你先走吧,我去一趟干爹那里。”江白夜打断他,“有生意上的是要去跟他说一声。”
“哦,罗老最近身体还好吧?”姚子昊顺便问一句,听闻罗豫章身体一日比一日差,江白夜每日去探视,却从来没有在外面提起过,也是为了维持罗氏稳定的缘故。
“还好,改天再去找你。”江白夜简短答了一句,便拍拍他的肩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军队向来禁止鸦片在明面上流通,遭关东军威胁之后整个北平风雨欲来,北军雷厉风行开始全军禁断鸦片,也是为了准备作战的缘故。江白夜自然早就预料到这一步,他与罗豫章商谈,除北平大烟生意之外,还有罗氏筹划已久的军火倒卖。
送大烟往北平的高官后院,不过避开众人耳目,军火就复杂得多。枪支弹药明面上还是属于禁止流通的范畴,他不过借为政府运货的东风自谋利益,说到底也不过走私而已,虽有王铨等人默许,仍得谨慎行事。该以什么名目送,转手多少,转给谁,都得一一按计划来。
在罗豫章病榻前絮絮交待了不少,他虽睁着眼,精神却已经明显有些不济,江白夜紧锁眉头,虽担心罗豫章病情,自己却不是医生,除了表示关切的话再也没别的可说。收起几份文件他站起身说:
“那就这样吧,干爹。”
“唔。”罗豫章点点头,他精神不好,听江白夜的报告也只是做做样子,直接将方才听到的具体安排掠过去,他眯眼沉吟,做了最后的决定,“这次生意一定要找稳妥的人去办,虽然张王那几个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底没有过明路,小心出事——或者你最近没重要事的话,亲自去一趟也可以。”
江白夜闻言沉默,似在脑子里搜寻稳妥之人,半晌,才点头,轻声说:
“我知道了。”
往日从罗豫章房里出来,外面必定是白茹腼腆的笑脸,近来却少见她出现,两人偶尔几次见面时气氛也冷淡许多。江白夜是极敏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