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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了的血迹在镜子、洗脸盆和墙上都留下栗色的痕迹。
“看见了吗?有人看见了吗?有没有?”贝弗莉的声音小得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
班恩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他用手触摸着一滴血迹,然后另一滴,然后是镜子上一道长长的血痕。“这里,这里,这里。”他的声音很低却很有权威。
“天呀!好像是有人在这儿杀了一头猪。”斯坦利有点畏惧地说。
“都是从下水道出来的吗?”艾迪问。看见血污使他很恶心。他的呼吸越来越短促,手里紧抓着哮喘喷雾剂。
贝弗莉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不想那样,她怕他们然会把她看成一个没用的小姑娘。她抓住门把手,稍微缓解了自己的恐惧。
“你爸和你妈竟然都看不见。”班恩非常惊讶。他又触摸了一滴干在脸盆上的血迹,然后把手收回来,在自己的衣角上擦掉了血迹。
“天呀!天呀!”
“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再走进这里。贝弗莉说道。”不能洗脸……
不能刷牙……你们知道。“
“好了,为什么我们不把这里清洁一下呢?”斯坦利突然说了一句。
贝弗莉看着他。“清洁?”
“对。也许我们不能去掉墙纸上面的血迹,但是我们能把其余的清除掉。难道你没有抹布吗?”
“就在厨房水槽的下面,”贝弗莉说,“但是如果用了的话,我妈妈会问那些抹布哪里去了。”
“我有五角钱。”斯坦利静静地说。他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脸盆上的那些血迹。“我们尽量清洁一下洗手间,然后把抹布拿到楼下的投币洗衣机洗一洗。洗完之后,再烘干,等你父母回来时,它们就放回水槽下面了。”
“我妈说用布沾上血迹洗不净,”艾迪反对说,“她说血液已经渗进去了。”
班恩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笑声。“洗净洗不净都没关系。反正他们看不见。”
没有人问他到底“他们”是谁。
“好吧。”贝弗莉说。“让我们试试。”
8
此后半小时,他们像4个小精灵,不屈不挠地清洁着洗手间。随着墙上的、镜子上的,还有脸盆上的血迹逐渐消失。贝弗莉感觉自己的心情变得越来越轻松。班思和艾迪擦水槽和镜子,她自己清洁地板。而斯坦利则非常仔细地擦洗着墙纸上的血迹。他们把那些血迹几乎全部擦干净了。班思还换了一个新灯泡。去年秋天商店促销的时候,贝弗莉的妈妈买了很多灯泡,足够用两年。
最后,斯坦利向后退了几步,挑剔地看着他们的成果说:“我想这是我们所能做到最好的了。”
靠着脸盆左边的墙纸上仍然有些淡淡的血迹。墙纸那么薄,斯坦利几乎不敢再动了。但是那血迹已经丧失了以前那种邪恶的力量。
“谢谢你们。”贝弗莉不记得曾经对谁这么感激过。“谢谢你们大家。”
“没什么。”班恩喃喃地说。他的脸当然又红了。
“真的没什么。”艾迪也说。
“我们把抹布处理了吧。”斯坦利脸上的表情仍然很严峻。后来贝弗莉才想,也许当时只有斯坦利意识到他们已经在某种不可想象的对抗中走出了第一步。
9
他们拿了一些洗衣粉,放在一个空罐子里。贝弗莉找了一个购物袋,把那几块抹布装了进去,然后4个人下楼到了梅恩大街和康尼大街拐角处的洗衣房。远处蓝色的运河在下午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洗衣房里面只有一个穿着护士制服的女人正等着衣服烘干。看见他们4个走进来,她用不信任的眼光瞅了他们一眼,又低头看书了。
“冷水,”班恩低声说,“我妈妈说洗血迹要用冷水。”
在斯坦利换硬币的功夫,他们把抹布投进了洗衣桶里。等他回来,贝弗莉把洗衣粉放进去,关上了门。然后斯坦利把两个一角硬币投了进去,按动了启动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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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光 ───
第九章 彻底解脱·2
10
个人走到墙边的一排椅子上坐了下来。隔着玻璃窗,贝弗莉看见肥皂水变红了,她觉得有点恶心。但是她没有看别处,那红色的泡沫似乎有某种莫名的吸引力。那个穿着护土制服的女人不时地抬起头看着他们。等衣服烘干,她叠好衣服,装进一个蓝色洗衣袋里,满是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走了。
等她一走,班恩突然说:“你并不孤单。”他的声音几乎有点严厉。
“什么?”贝弗莉问道。
“你并不孤单,”班恩重复了一回,“你看——”
他停下来看着艾迪,艾迪点点头。他又看着斯坦利,斯坦利看上去很不高兴……但是过了一会儿,他耸耸肩,也点了点头。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今天贝弗莉讨厌人们对她说些含糊不清的东西。她一把抓住了班恩的小臂,“ 如果你知道些什么,快告诉我!”
“你想说出来吗?”班恩向艾迪。
艾迪摇了摇头。他从口袋里拿出喷雾剂,大大地吸了一口。
班恩斟酌着字眼,慢慢地告诉贝弗莉他怎样在学校放假的那天在班伦低地上遇见比尔邻居和艾迪·卡斯布兰克——那几乎就在一周之前,简直让人难以置信。他告诉她随后的一天他们怎样在那里建水坝。他告诉她比尔怎样看见自己死去的弟弟在照片里转过头眨眼睛。
他还告诉她自己在冬天看见一个手拿气球的干尸在结冰的运河上面行走。贝弗莉越听越怕,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眼睛越睁越大,手和脚越来越冷。
班恩讲完,看了看艾迪。艾迪又吸了一口哮喘喷雾剂,然后又讲了那个麻风病人的故事。他说得很快,嘴里的词好像一个挤一个地喷出来。说完之后,他几乎是在哽咽了,但是这次他没有哭。
“那么你呢?”贝弗莉看着斯坦利·尤利斯。
“我”
他突然沉默了。所有的人都觉得有什么东西就要爆发。
“洗完了。”斯坦利说。
他们看着他站起身来,很小心地打开了洗衣机。他拿出了搅在一起的抹布,仔细检查着。
“还有一些没洗干净,”他说,“不过也不太坏,看起来就像是果酱。”
他拿起来给他们看。大伙像是审查重要的档案,个个面色沉重地点点头。贝弗莉的心情和刚刚打扫过洗手间一样,又轻松了不少。他们已经干了一项重要的事情——似乎很重要。也许并不是完全有效,但是却给了她的心灵极大的安慰和关爱,对她来说已经足够好了。
斯坦利把抹布又塞进烘干机里,投了两个硬币。机器开始转动了。斯坦利走回来,又坐到了艾迪和班恩中间。
然后4个人都静静地坐着,看着那些抹布起来落下,起来落下。
机器发出的单调的声音几乎催人人眠。
“我确实看见了什么?斯坦利打破了沉默,”我不想说,因为我宁愿相信那是一个梦或者其他什么的。也许只是痉挛发作,就像是斯坦维尔家的孩子那样。有人知道那个孩子吗?”
班恩和贝弗莉摇摇头。艾迪说:“就是患癫病病的那个?”
“是,没错。就像是那么糟糕。我宁愿那样,也不愿看见那些……真实的东西。”
“是什么?”贝弗莉问道。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想知道。这不像是吃着美味围着黄火听人讲鬼怪故事。他们现在坐在洗衣房硬梆梆的椅子上面,她能看见洗衣机下面的污垢,她能看见灰尘在透过肮脏玻璃照射进来的阳光里跳舞,她能看见那些封面被撕光了的旧杂志。
一切都很正常,很正常而且很乏味。但是她却非常害怕,非常非常害怕。因为,她觉得,这些故事没有一个是编造出来的;那些怪物也不是编造出来的:班恩遇见的干尸,艾迪遇见的麻风病人……太阳落下之后,它们都有可能出来。或者还有比尔的弟弟,剩下一只胳膊,眼睛是银色的硬币,在城市下面漆黑的下水道里游荡。
斯坦利没有立即回答。贝弗莉又问了一句:“是什么?”
斯坦利小心谨慎地开始说话了。“我走到那个水塔所在的小公园——”
“哦,上帝。我可不喜欢那个地方。”艾迪插了一句。“如果德里有房子闹鬼,那么就在那里。”
“什么?”斯坦利的声音变尖了。“你说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那个地方?”艾迪说。“我妈妈在那些孩子们被杀之前,就不让我靠近那里。她……她照顾我非常细心。”他挤出了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