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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闲春剪烟枝-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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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金陵城繁盛喧嚷,三教九流的帮会多不胜数。不过因着实力相当只能各自为政,都成不了大气候。叶橪惹上的,却也算这边的地头蛇之一。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心思,竟将这群人训得服服帖帖。他的手段快而有效,不仅一举肃清了帮规,更是行了不少为帮会生财的措施。尔后帮会发展得迅速,又接连吞并了好几个旁的帮会,在金陵的势力也越来越大。靠着包码头,开赌场和妓院的收入,生意日渐兴隆,却也逐步摆脱了纯靠欺压百姓商铺生存下去的恶霸原则,成为了一个隐秘而有实力的团体。他们有个极神秘的老大,被几位副帮主当神膜拜着,只是这位老大后来做事便全凭心情,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而已。 
  这一切变化,烟洛仅只了解个大略。自从除夕那夜之后,叶橪做了事偶尔还回来报备一下。可他不耐烦交待的太仔细,烟洛也就不多追问。听闻那个叫做“隐”的帮会并不肆意为非作歹欺负良民,帮会运作也井井有条。她便对叶橪的小动作听之任之,并不点破阻止。虽然晓得叶橪此举定然还有深意,不过不得不说,有了“隐”的消息网的存在,他们在金陵的处境,的确变得相对的安全了许多。闲时想想;果然这叶橪的心眼子,是足以织成了网去捞鱼的。 
  只是,叶橪堂堂一个帮会大哥,却照旧死皮赖脸,吃她的喝她的,一点分担经济压力的自觉性都没有,实在是人神共愤!一日被烟洛在院口堵住逼缴生活费,他晃了晃手中陈年的女儿红和怀里还抱着的香薰鸭,得意道:“全买吃的了!”面对着烟洛气得哆嗦直逼他的青葱手,难得认真地抠着下巴考虑一阵,一本正经的问:“家里还有没有咸猪手?下酒似乎好一点!”   
  红颜?朋友?   
  立春后,只落了一场雪,恰恰是“闲芳轩”开张的那天。清早推窗,青竹傲傲,飞雪横逸,端的是珠树洒银,冻水沾清。钟隐果真如约来了,一袭银蓝飘洒自如,目如点漆,风姿如画。他身后的口水大军,也几乎在同一时刻排出了金陵城门。烟洛乐歪了——如若钟隐肯一周来上一次,那么其他时间她几乎可以关起门来,不必再做别的生意。 
  然而茶庄始终要靠卖茶赚钱,她自然另有法宝。瞒了秋萍,她早去探了几家金陵城中有名的青楼,相中了十个容貌秀丽的清倌丫头,砸了银子将她们领回了“闲芳轩”。依了她们各自脾性,分别以花为名,讲好要她们为“闲芳轩”工作一年,便可还了她们的卖身死契。青楼中人,原本最懂看人面色,殷情柔媚。难得的是这几个女孩年纪尚小,未经人事,柔媚中还持了几分童稚之心,愈显得娇憨可爱。自己一来捎带帮了几名薄命女子,二来亦是为了投客人所好——花香四溢的茶品,淡而优雅的环境,媚而不俗的贴心气韵,还愁好风雅的客人不滚滚而来? 
  钟隐初来的那次,对着那群女孩子微微发怔。直到其中一个簪了精纱芙蓉的忍不住笑出来:“六皇子殿下,不认识了红儿了么?如今红儿叫作芙蓉,下次可莫要忘了!” 
  钟隐反应过来,倒落落大方,风雅的很:“新亭俯朱槛,嘉木开芙蓉。清香晨风远,溽彩寒露浓。红儿如今有福了,跟了个好主子;从嘉亦是有福,日后还能品上你素手巧弄的芙蓉红香。” 
  一句话把个挺泼辣的芙蓉也闹羞了,小脸红晕一飘,缠着帕子大是忸怩:“六皇子还是这般,尽拣人爱听的话讲!” 
  烟洛咳了一声,芙蓉立时知道错了,倏的将那羞态收了,规规矩矩一旁敛眉立好。烟洛淡淡扫她一眼,这小妮子今年十四,灵巧得紧,又能点琵琶,自己本十分中意。只是她偶尔轻佻稍过,怕会影响客人品茶的心性。虽然之前她已教导了一阵,却进展不大,罢了,日后再慢慢来吧。看来钟隐真如历史所说,惹红沾香,是个风流的人物。连区区几个青楼女子之中,亦有他的熟人。一时不觉好笑,嘴角便轻轻一弯。钟隐瞥见,倒有一两分发窘,好在烟洛张罗着请他进去,又是热炉暖茶的招待,才将这一程子混过去了。 
  自从年后“闲芳轩”开张,生意还马虎,不会太过忙碌,也不至于冷清。大皇子先时来过一次,依旧是满面阴鸷。烟洛面不改色的敷衍了两句,回身便走。遣了伶俐的芙蓉和丁香去泡茶侍候,一面又命竹子去找叶橪回来。如此旺炉好茶温言软语的招待着,李弘翼一时无法找茬发作。不过一会儿,钟隐却先来了,笑意吟吟,说是父皇有请,拉着臭脸的大哥离了茶庄,抽空回首冲烟洛一笑,笑容笃定而慧明。尔后李弘翼又来光顾,然而也是奇了,每次他一来,总是待不过半个时辰,大事小事的闹得他不得不走。烟洛又三五不时地装作根本不在,叶橪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几乎不与李弘翼碰面。李弘翼不知是不是琢磨了别的坏心思,却也放了他们清静,不再来了。 
  钟隐偶来茶庄,若一阵无法拜访,亦会与烟洛她们保持联系。虽不频繁;不过一两周总有一次碰面的时候。而且但凡在外碰面,必要选在人多热闹的地界儿。显见钟隐明了大哥仍然虎视眈眈,是以特意公开作出与烟洛她们识而不亲的情状,要大哥心存忌惮,又不至于捞到宝似的想尽办法捉烟洛他们作为把柄要挟。 
  烟洛自然心存感激,叶橪不大表态,不过倒从未点破砸场。钟隐的涵养极好,见面的时节,无论叶橪如何漫不经心,甚而一个不爽中途离席,他都只是淡然一笑,再不计较。倒是烟洛觉得不好意思,惭了脸替叶橪猛陪不是。钟隐只是摇头,靠着纷呈华丽的木纹椅背,微阖的眼睫墨泽润长,轻轻颤动:“昼中黑白,好过夜中皆墨。” 
  烟洛不禁又是感叹。这飘逸风流的男子,自小在宫闱中长大,繁华透了,却也悲凉透了。不必去追问大皇子还曾对钟隐做过什么。泱泱皇族,争宠夺权,而致兄弟萧墙,父子反目,自古恒而不变。只是面前的钟隐,却并不适合那份勾心斗角。一时就忍不住道:“既然那么辛苦,不做便是了。” 
  钟隐的眼睑微微一掀,半垂着眼凝视着手中的七彩琉璃盏,琥珀色的浅暗光流,在深瞳中氤氲如水泽,“清,你若遇水,是苇叶妙,还是船桨佳?” 
  烟洛浅浅思忖,却付之一笑:“我非佛陀,无法一苇渡江,自然求一小船摆渡。” 
  “不过……”钟隐的修指缓缓晃悠着酒盏,醇酿的酒液波光潋滟:“若人本无心涉水,却被迫持了船桨。岂非前前后后,进不得,亦退不得?”他淡淡恍神,始终未曾抬眸,侧面的轮廓静淡至极,平静得声线却令人有丝忧郁。 
  烟洛有些不忍看他,一时撇开目光,满眼烟雨层楼,春草依依,桃蕊初新,苍茫的底子下叠叠嫩色湿重。一条蜿蜒如蛇的青石子路,却是幽幽的转出视线,尽了,似乎又还未尽,也不知还藏了多少个纵横阴暗的分叉,惹得人揣测感伤。 
  钟隐片刻便及自然,见烟洛疚然不乐,抿了抿唇,方慢慢换了个话题,闲问起昝方之的近况。哪知不提师傅还好,一提烟洛便不禁长吁短叹:最近出了件怪事。虽已入春了,可竟不时有乞丐冻饿而死;被撇到金陵城外僻静的地方。昝方之一日回来,念念叨叨奔向书房,好像煞是兴奋。原来他在乞丐身上的食物里发现了一味奇毒,无色无味,但毒性极猛,显是高手所制。后世有以解题为生活乐趣的数字狂人,昝方之便是沉迷于研究药物的古代医狂。烟洛实不该对他神神道道却一点不同情可怜死者的做法提出任何异议的,因那老头勃然大怒,骂了她个狗血淋头。从此罚她每日苦守着炉火,熬十种以上配方复杂的汤药,他则负责引经据典,查证药性。薰得烟洛即使每日换衣沐浴,却仍是满头满身的草药味道,梦里都陷在草药堆里死活爬不上来。 
  见到烟洛瘪嘴苦脸,埋怨不已,钟隐却忍不住笑了,随口问了一句:“那解药却制出来没有?” 
  “还没!”烟洛哀叹:“只是有些眉目,师傅说那人显然也在试验毒性;到上一具死尸为止;那毒药已是相当稳定。我们制出的药应该勉强能控制毒性,但是没办法找人试用,所以根本纸上谈兵。好在现在也没有人死了,要不然我怀疑师傅预备找了尸体回来治。” 
  “哪有那么夸张?”钟隐抬了筷,挟了些青葱的小菜,却忘了吃,回首望着“逍遥阁”外的潇潇细雨,也不知在琢磨什么。 
  烟洛于是拿筷子敲了敲瓷碗;叮叮当当的响:“钟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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