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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1]_派派小说-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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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溪的报务员收到孤山发来的电报,大感惊诧。拍来的电码虽然断断续续,意思却可以懂得:有两个人被困在山顶,一个患了肺炎。糟了,但望天保佑他们!人帮不了忙。至少是眼前不行。风雪越来越紧。24小时后,电线又传来一段电文。这次却语无伦次了,说是木屋四周有恶兽,有白翼天使,还有在暴风雪中目光如火炬般发亮的恶魔。后来的摩尔斯电码便不知所云了。
  艾斯特洛把他虚弱的同伴抱回床上。翌晨,卡尼又几次半昏半醒地爬到桌子前,敲键发报。但是,风雪交加,电线损毁,北溪收不到电报。
  傍晚时分,艾斯特洛把神志不清的卡尼送回床上盖好,自己出去捡柴。回屋时看见卡尼坐在电报机前,面容宁静。
  “史蒂芬,”卡尼安详地说,“我快死了。可是,史蒂芬,”他眼睛烧得通红地哀求,“等我确实死了再埋我。可能我只是一阵昏迷,”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千万,不要,把我活埋……”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艾斯特洛悲伤的目光望着他,黯然地郑重答应了。
  后来几天的情况,艾斯特洛一一记载在日记里。那天晚上,卡尼从床上起来,摸到桌子前坐下,死了。艾斯特洛验了他的脉搏和呼吸,断定他已经咽了气。
  艾斯特洛在高积的雪堆里挖了一个洞,把尸体放进去,祈祷之后,将雪铲入盖好。这一夜他噩梦频繁。
  第二天早上,他下床去添炉火,卡尼赫然坐在桌子前,不动,不说话,睁大眼睛瞪着。
  艾斯特洛吓得不敢相信。他丢下尸体,整天在外面雪堆间乱闯,寻找食物。傍晚,他鼓起最大的勇气,要自己面对现实,他把卡尼的尸体重又浅埋在雪里。行囊中还有半瓶白兰地酒。他把酒喝光,上床睡觉。
  早晨起身,他以极大的意志力量,强逼自己走出内室。他哆嗦颤抖,站了足足1分钟,才打开房门,踏进正屋。
  卡尼又和上次一样,坐在桌子前。
  “我一定要保持理智,清醒到底,”艾斯特洛在日记中写道,“这样,如果他再回来,我才知道怎么办。”他又终日在树林里东荡西走,彻底自我分析检讨。认为大概是幻觉,但绝对没有发疯。也许这一切都只是一场逼真的噩梦。他回到木屋,猛地打开大门。
  卡尼还坐在桌旁。
  那天晚上第三次埋葬尸体之后,艾斯特洛不敢上床睡觉了。他坐在桌子前,面对着空椅,强撑着不肯入睡。但终于疲乏不支,倒头向前。
  微弱的晨曦惊醒了他。在昏暗光线中只见形影模糊的卡尼又坐在对面。两眼茫然凝视着虚无。
  艾斯特洛在日记上写道:“天呀!”这是日记上最后一句话。
  救援队到达木屋时,木屋里不像有人的样子。烟囱不冒烟。雪地上有很深的脚印,从门口直到一处掘有怪异大坑的雪堆。医生推开大门,屋里毫无动静,寒冷砭骨。桌旁坐着两个死人。
  两人头上都有弹孔。艾斯特洛向前倾倒在一滩血里,现在血已凝固。手枪落在松开的右手下面的地板上。卡尼端坐在椅子上,睁着两眼,面容平静。
  “既是谋杀,又是自杀!”报务员叫道。
  医生检验了尸体,道:“不是谋杀。”又摸摸卡尼的额头道:“头上没有血迹。中弹时已经死了,我想是已经冻硬了。”
  医生翻看了艾斯特洛的日记,然后出去看雪地足迹。回来后,他点起烟斗,一面吸烟一面想,末了说:
  “如果我们知道艾斯特洛有梦游症,我就可以十拿九稳了。照我看这件事是这样的。艾斯特洛在夜里梦游,把尸体从雪里挖出来,放在他最后看见亡友活着时所坐的椅子上。为什么?也许是他孤独一人怕得要命。也许是潜意识作怪,要遵守他对卡尼许下的庄重诺言,要绝对证实已经死亡了才埋。这至少可以说明开枪的原因。无论如何,他曾经把尸体挖出来又埋进去,埋进去又挖出来。
  “第二次尸体出现之后,艾斯特洛一定曾受自己微妙本能的警告,要自己务必保持清醒。但是自然的力量太大,他又睡着了,梦游症再度作祟,支配着他行动。在这种打击之下,他终于精神崩溃了。”
  他们毁了艾斯特洛的日记。两个尸体也沉在山上的湖里。




                           最美好的时刻


        人,在他的一生中有一段最美好的时刻。
  记得我的这一时刻出现在八岁那一年。那是一个春天的夜晚,我突然醒了,睁开眼睛,看见屋子里洒满了月光,四周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温暖的空气里充满了梨花和忍冬树丛发出的清香。
  我下了床,踮着脚轻轻地走出屋子,随手关上了门,母亲正坐在门廊的石阶上,她抬起头,看见了我,笑了笑,一只手拉我挨着她坐下,另一只手就势把我揽在怀里。整个乡村万籁俱寂,临近的屋子都熄了灯,月光是那么明亮。远处,大约一英里外的那片树林,黑压压地呈现在眼前。那只看门狗在草坪上向我们跑来,舒服地躺在我们脚下,伸展了一下身子,把头枕在母亲外衣的下襟。我们就这样待了很久,谁都不出声。
  然而,在那片黑压压的树林里却并不那么宁静——野兔子和小松鼠、负鼠和金花鼠,它们都在那儿奔跳、欢笑;还有那田野里,那花园的荫影处,花草树木都在悄悄地生长。
  那些红的桃花,白的梨花,很快就会飘散零落,留下的将是初结的果实;那些野李子树也会长出滚圆的、像一盏盏灯笼似的野李子,野李子又酸又甜,都是因为太阳烤炙的,风雨吹打的;还有那青青的瓜藤,绽开着南瓜似的花朵,花朵里满是蜜糖,等待着早晨蜜蜂的来临,但是过不了多久,你看见的将是一条条甜瓜,而不再是这些花朵了。啊,在这无边无际的宁静中,生命——这种神秘的东西,它既摸不着,也听不见。只有大自然那无所不能,温柔可爱的手在抚弄着它——正在活动着,它在生长,它在壮大。
  一个八岁的孩子当然不会想得那么多,也许他还不知道自己正沉浸在这无边无际的宁静中。不过,当他看见一颗星星挂在雪松的树梢上时,他也被迷住了;当他听见一只模仿鸟在月光下婉转啼鸣时,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当他的手触到母亲的手臂时,他感到自己是那么安全、那么舒坦。
  生命在活动,地球在旋转,江河在奔流。这一切对他来说也许是莫名其妙的事情,也许已经使他模糊地意识到:这就是生命,这就是最美好的时刻。



                             雨巷和雨巷诗人


      戴望舒是20年代后期步入文坛的诗人。因发表脍炙人口的《雨巷》一诗,而有“雨巷诗人”之称。
  《雨巷》全诗是这样的: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她彷徨在寂寥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
  像我一样,
  像我一样地,
  默默彳亍着,
  冷漠,凄清,又惆怅。
  
  她静默地走近
  走近,又投出
  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飘过
  像梦一般的
  像梦一般的凄婉迷茫。
  
  像梦中飘过
  一支丁香地,
  我身旁飘过这女郎;
  她静静地远了,远了,
  到了颓圮的篱墙,
  走尽这雨巷。
  
  在雨的哀曲里,
  消了她的颜色,
  散了她的芬芳,
  消散了,甚至她的
  太息般的眼光,
  丁香般的惆怅。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飘过
  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姑娘。
  
  这首诗写于1927年,是一首象征性的诗。诗中的“雨巷”,狭窄破旧,阴暗潮湿,断篱残墙被迷茫的凄风苦雨笼罩着。从这雨巷我们可以联想到当时令人窒息的时代气氛,“风雨如磐”的社会面影。诗中那个“我”,一腔愁绪,满腹哀怨,正是当时被环境憋得透不过气来的人们的精神状态的写照。他们带着心灵上的创痛在思索着,追求着。而那梦幻般出现又幽灵一样地消逝的丁香姑娘,不就是作者热切追求而实际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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