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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饼糕冷冷硬硬,吃了下去至少会有点力气。趁着这点力气,抹了点药在伤处。创药是父亲偷偷塞在衣物中的,明知道送进来会受苦,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药是好药,第三天居然已能勉强下地。
等到晚上,没能等到那女孩。
第四天终于可以行走,拖着身子来到厨房,被冷言冷语数落了半天,才讨到半碗剩粥。也不能抱怨,两口喝了便赶到主子身边候着侍着。
因为还要在这里生存下去。
手上拿到信的时候,第一次有了想哭的冲动。
信是奶娘托人写的,辗转三个多月,多少人脉多少礼金,能到我手中已是不易。
只薄薄一页,宣告了父亲的战死和家园的散去。
主子的贴身侍女碧珠又在那边叫我了。连一丝哀悼的时间也没有。
走路的时候,伤口还有牵痛,但是不能慢下来。路过池塘,发现池塘已经被填埋,可惜了那一池正盛的白莲。
原以为那女孩是因为我的身体好了才不再出现,后来才知道她是来不了。
宫里有些事情一传十,十传百,为的只是警惕其他人小心行事守得规矩。例如某个小小、小小的宫女不小心打碎了花瓶,被杖二十。
没有再听下去。
心里却明白,以后再见不到那有着人星般美丽眼眸的女孩了。
回眼看了一下,座上的刘淑妃枕着软垫,蜜蜜的睡着。明明也只是一个孩子,却在孕育着一个生命的同时,放任在板子下面流逝着更多的生命……难道皇族的血液中天生就是溶着金的么?
那夜,看到了小时候生活的漠北的草原,父亲久久的眺望远处,脸上的皱纹和伤疤全掩在那日落的一抹晚霞中。他说身为男儿理当战死沙场,如今马革裹尸也算死得其所。
然后看到了那小小、小小的女孩,甜甜的笑着,说是来向我告别。她说没想到可以这么快就出得宫去。眼睛还是那么闪闪,闪闪,却淡得很快碎在了黑暗中……
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已是满脸湿腻,胸口痛的无法呼吸。
第4章
“……小姐?”苍老的声音在空虚中响起,“真的是你?”
正在宫门前犹豫的时候,一个老妇远远的迎了上来。盯了半晌,我才从那白鬓下找到那熟悉的柔和眼角。
奶娘说她今天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来宫门前等的,竟真的让她等到了。她说因为我还穿着当年的衣服,外貌也与当年一般,所以一下子便认了出来。
怎么可能还与当年一样呢……忍了一下,最终没有说出来。
奶娘是看着母亲长大的,然后是我。当年随父亲回京师时,她也跟来了,离开了她的漠北故土,离开了她的根。
眼角明明是带着喜意的,却渐渐染上了悲凄,她说着说着便开始擦拭眼泪。
一直是讨厌眼泪的。总觉得女子就是因为泪水才被视作弱者,所以在收到家破人亡的信的那一夜后连泪水也舍弃了。
但是现在至少还有一个人愿意为你哭泣,为你流泪,却也觉得心中暖暖。
最后她问及我的打算,神色犹豫。
打算么?的
十二年来一直想着出来,目的达到了,目标也迷失了。
将军府的仆众早在父亲死后就遣散了。府邸是上面赐的,现在或许已经成了别的什么皇亲国戚的别院,反正只住了几月也不觉留恋。
“我现在一个人住……我是说……如果小姐有更好的打算……”
善良的人的心思总是不难猜测。
轻轻扯了下嘴角,至少看着勉强算是笑容,安抚了慌乱的奶娘——多年不曾笑过,原来是这么辛苦。
于是随她暂住城外。行了半日才来到一座小屋,半矮的篱笆,四面荒凉。
奶娘说她开了一方菜地,自给自足,偶尔还帮人做做女工,卖卖菜,冬天的时候还能拾了柴火去城里卖……避重就轻,说的平淡,我听着却越发感触到那被遮掩的真实下的辛酸。
奶娘在那边收拾床铺,整了几次,看向我时还是显得有些无措:“小姐,铺子是新铺的……虽然旧些,但我之前全洗过晒好了,很干净……你早早休息吧!”
出生在漠北的我本就不娇贵,在宫里挣扎了十二年后更是随遇而安。只是屋子本就小,被我占去后,哪还有她的地方?
于是拉住她的手,指下的粗糙令人心疼:“奶娘,今晚陪我一起睡吧,就像小时候你哄我睡觉时一样,给我唱唱歌谣吧!”
歌谣还是那首歌谣,唱的声音却已经老去。
我进宫后发生了什么,她一个人为什么不回漠北老家,她是怎样在每天的每天计算着我出来的时间的,为了不错过时间她是怎么早早出门走了半天路等在清晨的寒露中的,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在宫门口等待着或许根本不会出现的我的……这些话像是有意避开似的,不愿问及,却生生刻在心门上,压迫着胸口。
只是闭上眼,仿佛穿梭时空回到了从前,我还是一个梳着小辫的孩子,奶娘一手执扇,一手轻拍我的背,歌谣中有咚咚的波浪鼓和串串的糖葫芦。
渐渐睡去,多年不曾有的安稳。
只要不睁开眼睛,梦就不会醒来。
明明已经很努力的闭紧了双眼,却偏连梦的权利也要被剥夺,硬是生生扯开了我的眼皮。
眼见奶娘的身体每况愈下,大夫却因为诊费将我们拒之门外,所谓“悬壶济世”也不过金钱衍生下的私欲。
讽刺的是宫中带出来的首饰因为印有宫印外面是用不得的,我竟疏忽了——原来,我的十二年最终什么也不是。
当有二十两银子放在面前时,没想太多就点头了。
只是作为京城首富商贾的卫府第九侍妾,二十两未免也太过廉价了——不,其实真正廉价的应该只是我而已吧。
奶娘却不能忍受这种作贱,趁我不注意撞向墙壁,撞的义无返顾,额角的鲜血一直淌到地上,殷殷一片。
抱着怀中逐渐冷却的体温,痛得麻木,连泪也流不出来了:“你只道死了便不会拖累我,却不知道这世上我只剩你一个亲人……看病需要钱,葬礼又何尝不需要钱呢……真是不值得。”
那二十两最终还是被留了下来。
挑了良木的棺材,请人做了法式,最后所剩无几。
如果可以,奶娘应该是希望能回去漠北吧。虽然当初她什么也没说,但是我看得出来,她望向北方时眼中的忧郁。
当初二选一的抉择,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我们,最后付出一生,客死他乡。现在我挑了背面的坡安葬,至少这里能看到北方,遥远的不可触及的故乡。如果有机会回去,我会替她在那里建个衣冠冢,如果有机会……
倒是卫府的迎娶因为这延迟了三个月。怕沾了晦气。
第5章
冥冥之中总是上天弄人。
平日里素来健康的卫老爷子硬是没等得及这三个月,突然暴毙,享年六十三,已是长寿。但是因为家中一库金银,几房妻妾,一群儿女,没等他入葬已经争夺起来,让他死后也不得安宁。真真悲哀的可笑。
我却似乎因此被遗忘在城外半日的小屋,依旧维持着自己平淡而重复的每一天每一夜,不求被人忆及。
命运之轮的再次开启是在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傍晚。
篱笆外路过两人讨水喝。
心中的念头翻转几次,接回水碗的同时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没有吃的,地方也小,但给两人休息还是够的。”
其中的青衣男子愣了一下,回过头与身后的白衣青年对视。
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是初见我的刹那的犹豫还是没能逃过我的眼。
不再理会他们的转过身:“选择在你们。”
走了几步,便听到后面跟上来的脚步声。
至少他们还是聪明的,选择了最好的选择。这周围已无落脚的人家,进城还要半日路程,即使快马加鞭也要两个时辰,但是那时城门也已经关了的。
况且——
“蓝瓶外敷,白瓶内服。”进屋后扔了两个瓶子给那青衣人,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已然闭目养神的白衣青年后便走了出去。创药用与不用全在他们。
从刚刚就注意到那白衣人的脸色苍白得不带血色,几乎与他的白色锦衣映成一片。
这样的例子在漠北的时候见的多了,那些倒在帐营中的伤兵,痛苦的面色,无法抑止的呻吟,以及染血的绷带。
但是以他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