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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1-便衣警察-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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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马三耀是个忙人,想叫他撇下那些恶性的刑事案件不管,而把人力物力花在查一个自杀者的死因上,是自己多么不合道理、不切实际的一厢情愿啊。他心绪茫然地离开办公室,默默下了楼,在楼门口呆立了片刻,然后朝外走去。他没有回西院小工具房,而是骑上自行车往西夹道来了。  西夹道里燃着一盏孤零零的路灯,细细的飘雪在它那橙黄色的光芒下,像一片扑光的飞蠓上下翻舞。他推门走进院子,院里安静得像座空宅。他不知道自己的雪夜造访会给这个小院带来安慰还是带来难堪,他不能预测在过去的一两天内,这个家庭的成员之间彼此的关系发生了什么变化,他只是在一个下意识的念头驱使下才来到这儿的。在这个时候,他觉得应该来看望看望这家老邻居。  王焕德一家人大都坐在东屋里,一个个脸上布满了阴云。王焕德见他进来,嘴唇上勉强牵出一丝笑意,招呼他在椅子上落座;郑大妈只说了一句“你来了”,眼圈一红,声音便哽住了。他有些日子没有见他们了,只觉得他们的脸上骤添了许多老相,一举一动都显得颤巍巍的。  大福子手里抱着孩子,老气横秋地坐在对面的床沿上,轻声问他:“我们家的事儿,你知道了吗?”  他若有若无地点了一下头,扯开话题问道:“我嫂子呢?不在家?”  “在,西屋里陪着我妹妹呢。咳,这两天,我们家在街道里都成了众矢之的了,志明,你知道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现在左邻右舍说什么的全有,可我们也不知道卫东到底有什么问题,真没法说。”  王焕德声音嘶哑地打断了大福子的话,气呼呼地说:“人家爱说什么说什么去,你甭理那些。”他转脸又对郑大妈说:“你那个治保主任,当不当还不照样干四化吗?志明你是知道的,我们淑萍和卫东好,我原来是不同意的,可是他俩铁了心,咱当爹妈的也不能给包办呀。卫东以前干过坏事,那是以前,年轻人嘛,谁还没跌过跤子呀,改了不就完了吗?自打他进了我这门,眼皮底下的好赖我还不清楚?在家,对我和你大妈没说的,不比大福子差;在厂,人家还要评他当先进工作者哪。这不,今儿早上他们支部书记,还有厂子里一个姓安的领导来啦,人家说的可都是好话,还把卫东没领的工资给送来啦,不信我拿给你看。卫东要真的有什么问题,人家厂的领导能对我们这样儿吗?我告诉你大福子,以后再听见谁在背后没根没底地败坏我们,你就叫他拿出凭据来,噢!合着人死了就一定有问题?我看没准儿还是叫坏人害死的呢!”  一直在床角上坐着的郑大妈抬起泛红的眼睛,目光里游动着一线希望。她知道上次为了她这位刚过门女婿的冤枉官司,志明是出了力的,所以今天一看见志明进来,她简直觉得就像是救星降临了似的。她耐着心等老伴唠叨完了,才摆出了那个她认为是最根本的问题。  “志明,卫东就这么死了算完了吗?你们公安局总应该有个正儿八经的说道吧,要不,算怎么回子事呢?你能不能跟你们公安局的领导说说去?”  周志明把自己的目光躲避开,没有答话,他实在不知该答些什么。沉默了一会儿,他站起来说:“我到西屋看看淑萍去。”  他独自出了东屋,走到西屋的门口,心里突然感触万端,不久前,他不是恰恰也怀着和今天类似的心情从东屋走到西屋去的吗?所不同的是,那时杜卫东还活着,而现在……他用冰凉的手掌抚在额头上,仿佛想拂去那簇新而灼烫的记忆。稍稍平定了一下心情,他推门走进西屋。


第八部分空荡荡的双人床

  梅英正挨着淑萍坐在显得空荡荡的双人床上,见他进来,忙站起来打招呼。周志明在她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仔细端详了一下淑萍,她好像几天没吃饭没洗脸似的,菜黄的面色与萎靡的精神使她如同一个沉疴已久的病人。  “小萍,你别太难过……”他只说了这一句,便被淑萍神经质的哀求打断了。  “志明哥哥,你别以为他是坏人,你千万别以为他是坏人,不,他不是坏人……”  他完全没有想到淑萍会说出这样维护杜卫东的话来。呆呆地,他问:“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死,要自杀吗?他露过一点儿迹象没有?”  淑萍愣着神儿没吱声,梅英催促她说:“你好好想想,跟志明说说,上次卫东的事还不是亏了他。”  “我说不出来,我一点儿也没想到,我一点儿也不相信,他为什么?为什么……”淑萍又要哭。  他赶快用话把她的情绪打断,“他这几天都干了些什么?”  “没干什么,每天按点上班,下了班就是帮他们厂里一个人打家具,这些我都跟昨天来的那两个警察说了。”  “上个星期六他给我打过电话,你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吗?”  “星期六?不知道呀。”  “那他没说过有什么事想找我吗?”  “他前两天说过要找你的。”  “什么事?”他站起来,急切地问。  “我们俩想请你吃喜酒,我叫他找你定个地方。再有,我们商量好了,春节以前把这间房子给你腾出来,他大概想告诉你。”  “噢,”他不觉泄了口气,想了想,又问:“星期六那天他都到什么地方去过?”  “早上就出去了,大概是上班吧,晚上回来的,在家吃的晚饭。”  “晚上几点回来的?”  “五点多钟吧,也许六点。”  “这么说,他五点多钟从厂里回来,在家吃了晚饭,然后七点多钟又到厂里值班去了,对吗?”见淑萍点点头,他心里忽地动了一下,“这就怪了,既然晚上要在厂里值班,为什么还要这么远跑回家来吃晚饭?何苦这么疲于奔命呢?是为了回来等我?还是他下午根本就没在厂子里?那,他能去哪儿呢?”  他慢慢踱着步子,环视了一下这间屋子,那贴在墙上的大红喜字剪纸上似乎还弥留着新婚之家的温热气息;沙发的旁边,新置了一个自制的小书架,上面的书册不多,插放却很整齐,他哈着腰从上到下地浏览着书目,问道:“这是你看的书,还是他看的书?”  “差不多都是他的,他挺爱看书的。”  他拿起一本《新体育》,翻了翻,“他喜欢看这些?”  “挺喜欢的,上上个星期他开始每天早上练长跑了,你看那是他的球鞋。”  “这也是他看的吗?”他拿起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是,是他从厂子里借来的。”  周志明心里好像有一面重鼓在擂,“不!不!不!他不应该是自杀!”但是他抿紧了嘴巴没有出声,脸色平静地离开书架,又踱到五斗橱前面。橱面上零乱不堪地散放着些水杯、电筒、眼镜和本子之类的东西。梅英走过来一边动手归置这些东西,一边说:“这几天,淑萍也没心思收拾屋子了,平时呀,这间屋子拾弄得可干净呢。”  “这是谁的本子?”他从橱面上拿起一个塑料皮本子,翻开看了一眼,他当然认识杜卫东的字,于是对淑萍说:“他写的,我拿走看看行吗?”  “行。”  “这是什么,淑萍?”梅英手里拿着一只小玻璃瓶子,“里面是什么水呀?”  “什么?”淑萍用红肿的眼睛审视了一会儿,摇摇头,“不知道,可能也是他的。”  周志明接过那个瓶子,打开盖子,里面是一种暗红色的水,闻闻,挺呛,他也说不清这是什么东西。  又问了些其他的问题,说了些老生常谈的安慰话,他离开了西屋,临走的时候把杜卫东那个本子,还有那个来历不明的小玻璃瓶都带在了身上。  在回机关的路上,他觉得一股子很有力量的火,从心里一直烧到脸上,他坚信杜卫东不是马三耀讲的那种多愁善感、神经虚弱的人,也不是那种不知道珍惜新生活而继续作歹的人,他应该把他的死因查清楚,应该担起这个责任来,好让杜卫东走得明白,让王大伯一家人安下心来,他觉得这对自己是一件责无旁贷的事情,因为他,现在也只有他,才能这么强烈地、确切地体会和感觉到杜卫东死的奇怪!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周志明就来到技术室。刚拿出那只小瓶子,搞化验的老钱就伸出一只手来。  “送检单。”  他笑笑,“没有。”  老钱半真半假地绷起脸,“刚一上班就跑这儿起哄,是不是?”  他把瓶子递过去,“凭交情,你给我看看是什么东西。”  老钱朝瓶子上斜了一眼,“到底是公事私事?要是公事,回去填个送检单,写明送检的目的要求,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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