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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鲵鱼之乱-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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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沉到海底下去的时候,商业是受到影响的!博冯德拉先生的鱼漂在缓和的小波纹上跳动。老先生想,那些鲵鱼已经用海水淹没了多少土地。它们不怕埃及和印度,也不怕中国,连俄国也不怕,多么庞大的一个国家,那个俄国,当你想到从黑海一直到北极圈——多大的一片水呀!毫无疑问,鲵鱼已经咬掉了足够的陆地!它们的工作十分缓慢,这一点还算运气。

  “你说,”老先生说道,“那些鲵鱼已经钻进到德累斯顿了吗?”

  “离德累斯顿还有十六公里。那就是说差不多整个萨克逊将被水淹没。”

  “我同邦迪先生到过那里,”博冯德拉老爹说。“那是一个非常富饶的地方,弗朗切克,不过关于那里的食物很好这句话——不,我不能这样说。在其他方面那里的人非常好,比普鲁士人好。不,这是没法比的。”

  “但是,普鲁士也已经完蛋了。”

  “难怪,”老先生说。“我不喜欢那些普鲁士人。但是现在德国人既然完蛋了,法国人就有好日子过。法国人会觉得大为放心。”

  “也不那么放心,爸爸,”弗朗切克不同意。“目前报纸上登着消息说,法国整整有三分之一淹没在水里。”

  “唉,”老先生叹口气说。“同我们一道,那就是说,同邦迪先生一道有过一个法国人,一位管事,名字叫作冉,他追求女人,真不要脸。你知道,这种轻浮的行为必然要得到报应。”

  “但是他们说,在离巴黎十公里的地方,他们打败了那些鲵鱼,”儿子弗朗切克说。“那儿完全是地雷,他们把鲵鱼炸上了半天空。消息说,他们在那里消灭了两个军团的鲵鱼。”

  “嗯,法国人能打仗,”博冯德拉先生老练地自言自语。“那个冉也是什么事情都不能容忍,我不明白他这种脾气是从哪里来的。他身上有药房的味道,但是,在他打架的时候,那真是个打架的样子。但是两个军团算不了什么。我一想起来,”

  老先生若有所思地接着说,“就觉得人类在彼此打的时候,就能出色一些。但是,却也不能维持这么久。同那些鲵鱼的对峙已经一直拖了十二年了,但仍然只不过是在准备更好的阵地,这有什么好处呢?在我年轻的时候,曾经打过仗。当时是这边三百万人,那一边也是三百万人,”老先生一面说,一面比划,一直到小船摇晃起来,“然后,我的上帝,他们就厮杀起来。但是这不是一场规矩的战斗,”博冯德拉老爹气冲冲地说,“自始至终只有混凝土的堤坝,从来没有刺刀的进攻,没什么可怕的!”

  “但是,人和鲵鱼没法冲锋呀,爸爸,”小博冯德拉不同意,他为现在的战争方法辩解。“你不能用刺刀在水里进攻呀,能吗?”

  “正是这样,”博冯德拉先生带着不屑的神气说,“他们不能真打起来。但是,让军人去打军人,你就能看到他们怎么干了。你懂得什么战争!”

  “但愿战争不打到这里来就好了,”弗朗切克十分突然地说,“你知道,一个人有了孩子——”

  “什么,到这里来!”老先生有些冒火,忽然大叫起来。“你是说到布拉格这里来吗?”

  “是呀,到波希米亚的任何一个地方,”小博冯德拉不安地说。“在我看来,既然鲵鱼已经到了德累斯顿——”

  “好个聪明的孩子,”博冯德拉先生反驳说,“它们怎么能到这里来呢?难道说它们能插翅飞过我们的那些山峦吗?”

  “也许沿着易北河——然后沿着伏尔塔瓦河。”

  博冯德拉老爹哼哼鼻子,教训他的儿子说:“什么?沿着易北河!它们最远只能到波登姆格尔,再想前进是万万办不到的。我的孩子,那里全是石头。我到过那里。不,鲵鱼绝到不了这里。我们很幸运,瑞士人也很幸运。你知道,我们没有任何海岸线,这真有妙不可言的好处!那些沿海的国家太倒霉了。”

  “但是,在海洋已经扩大到德累斯顿的时候——”

  “放心,那里有德国人,”老先生坚定地说。“那是他们的事情。但是鲵鱼到不了我们这里,我这样说是有道理的。不然的话,它们就必须先把这些大石头搬开;你不了解那是多么艰巨的工作!”

  “艰巨的工作?”小博冯德拉忧郁地反驳说。“这正是它们求之不得的事情。你不知道吧,在危地马拉,它们设法把整个二座山脉都沉到海底去了?”

  “情况不同,”老先生着重地说。“不要那么笨,弗朗切克!

  那是在危地马拉,不是在这里。这里的情况不同,对不对?”

  小博冯德拉叹了一口气。“好吧,你可以这样想,爸爸。但是当你了解那些畜生已经使全部大陆的大约五分之一沉到了海底——”

  “那是在靠近海的地点,你这个糊涂虫,不是在其他地方。

  你不懂得政治。那些靠海的国家在同鲵鱼打仗,但是我们没有。我们是中立国,因此它们不能攻打我们,情况就是这样。

  不要老谈个没完。再谈下去我们就什么也钓不到了。”

  水面上一片宁静,射手岛上的树将那长长的美丽的影子投在伏尔塔瓦河的水面上。桥上,电车的铃声叮当作响,保姆推着婴儿车,还有谨慎小心的星期日游人在岸上闲散地走过。

  “爸爸,”小博冯德拉吓得喘着气说,好象是一个孩子似的。

  “怎么回事儿?”

  “那是一条鲶鱼吗?”

  “哪里?”

  就在国家剧院前面,伏尔塔瓦河的水面上有一个黑色的大鱼头,缓缓地向上游游去。

  “那是一条鲶鱼吗?”小博冯德拉又问了一遍。

  鱼竿从老先生手里掉了下去。“你是说那个吗?”他用颤抖的手指头指着大声地问。“你是说那个吗?”

  黑鱼头钻进水底下不见了。

  “那不是一条鲶鱼,弗朗切克,”老先生用一种好象不是他的声音回答说。“我们必须回家去。完了。”

  “什么完了?”

  “那是一条鲵鱼,它们到底来了。我们必须回家去,”他又说了一遍,用颤抖的手收拾起鱼竿,“完了。”

  “你浑身都在发抖。”弗朗切克感到不安起来,“你怎么啦?”

  “我们必须回家去,”老先生紧张地颤巍巍地说,他的下巴抖得厉害极了。“我感到冷,我感到冷。想不到竟会这样!你知道这一下可完了,原来它们已经到了这里。哦,上帝,冷呀!

  我必须回家去。”

  小博冯德拉担心地看着他。“我陪你回去,”他说话的时候,声音也好象不是自己的了。他用桨用力地划了几下,把船划到岛上。“不要紧,我把它拴起来。”

  “怎么回事儿?这么冷!”老先生纳闷,他的牙齿上下咔嗒作响,抖个不停。

  “我搀着你,爸爸,咱们走吧,”小博冯德拉安慰他并且用手搀着他。“我想你一定是在水上着了凉。那只不过是一片木头。”

  老先生抖得象片叶子。“我知道,一片木头,你还想哄我!

  鲵鱼是什么样子,我知道得最清楚。让我走!”

  小博冯德拉做了一件他一辈子也没有做过的事情,他叫了一辆出租汽车。“到维舍赫拉德,”他说,同时把他的父亲推上了汽车。“我让你坐一回汽车,爸爸。天已经很晚了。”

  “非常好,”博冯德拉老爹结结巴巴地说。“还说什么晚了,已经完了,弗朗切克。那不是一片木头。那是它们来了。”

  到家以后,小博冯德拉差不多只好把他的爸爸抱上了楼。

  “把床铺好,妈妈,”他在门口急急忙忙地低声说。“我们一定要让他躺下,他不舒服了。”

  好,现在博冯德拉老爹躺在鸭绒褥子上;他的鼻子好象从脸上往一个奇怪的角度伸了出去,他的嘴唇微微蠕动着,谁也听不清楚他叽哩咕噜地说些什么;他显得真老,他显得真老!

  过了一会儿,他平静了一些。

  “爸爸,你觉得好一些吗?”

  博冯德拉太太站在床边,用围裙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着;儿媳妇在照看火炉里的火,弗朗切克和玛蓉卡这两个小孩眼睛瞪得大大的,吃惊地望着爷爷,好象他们不认识他似的。

  “爸爸,请位大夫来给你瞧瞧好不好?”

  博冯德拉老爹看看孙子,低声说了些什么,突然眼睛里流下了泪水。

  “你要什么吗,爸爸?”

  “都怪我,都怪我,”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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