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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物贩子在唐朝-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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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入相见。二人坐谈数日,最可喜那书生也嗜好杯中之物,这下老爷子更是高兴,便将酿就的好酒尽数取出,每日与书生畅谈阔饮,对骂孟子。数日之后,所酿酒尽皆告磬,书生这才告别,飘然而去。

第二年,这书生又来相访。这次他写了一篇骂庄子的文字,依然文华灿然。崔老爷子见了大笑着对书生说:“尊驾这篇文字固是极佳。只是上次论道,坛酒俱尽,后半年极其寂寞,勉强捱过。今次却是不敢相请了。”

卢鸿听了,也不由笑了半日。之后却说:“这崔三醉老爷子确实是个妙人。孩儿倒是有心走一趟,或许能请这位老爷子出山,也未可知。”

卢祖安并卢夫人听了,均想自己这个儿子每有非常之举,若说胸中才华,也不下于人。若他说要去请崔三醉,说不定还真可能把那老怪物弄出来。

博陵城外,西山半腰,几棵高大松柏之下,掩映着竹篱石墙,环绕几间小小茅屋。

茅屋之中,却有一个老者,赤着两只脚,踞坐于蒲团之上。只见他头上斜插了一股荆钗,身上一件洗得发白的道袍,斜架着一个大酒坛,以掌击坛,漫然放歌道:

孟夏草木长,绕屋树扶疏。

众鸟欣有托,吾亦爱吾庐。

既耕亦已种,时还读我书。

穷巷隔深辙,颇回故人车。

欢言酌春酒,摘我园中蔬。

微雨从东来,好风与之俱。

泛览周王传,流观山海图。

俯仰终宇宙,不乐复何如。

此时正值中午,旁边两个小童却是不以为意,斜倚在一边昏昏欲睡,由得老者自歌自乐。

老者正自欢娱之时,忽然那柴门为人“吱呀”推开。有个少年推门昂然直入,朗声说道:“竹篱茅舍,把酒放歌,本是逸林雅事。只是前辈杯酒独酌,岭上白云空对,不觉得辜负良辰么?”

此时那小童一下子惊醒过来,便有一个过来说道:“你这少年好生无礼!不经主人通唤,排门直入,言语孟浪,还不快快出去!”

老者却是伸手止住那童子,醉目朦胧,斜睥少年说:“杯酒虽淡,内中自有乾坤;白云或空,相对亦解风情。那少年,此中真意,你小小年纪,却是难晓其味。”

少年哈哈一笑,也不管其他,自顾行至老者面前坐下,双手抱膝吟道:

生者百岁,相去几何。

欢乐苦短,忧愁实多。

何如尊酒,日往烟萝。

花覆茅檐,疏雨相过。

倒酒既尽,杖藜行歌。

孰不有古,南山峨峨。

老者听着,朦胧的眼中渐渐清明,手下却不自觉地击坛相应。待少年吟罢,不由呵呵笑道:“不想小友,却是解人。不知可堪饮么?”

少年说:“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有何不可?只是晚辈,却有点小小毛病,道是‘三不饮’”。

老者听了,呵呵笑道:“好,好,小友果是妙人。愿闻其详。”

说罢,却从身边拿出一个破碗来,自坛中注入半碗浊酒,龙饮鲸吸般一气饮下,呼出一口酒气,满脸陶然。

第四卷 范阳经会

第六章 喝酒的规矩

少年见了老者这般做态,微微一笑,说道:“晚辈这第一不饮,乃是坐中无有高人,对面未见知己,则不饮。那酒之为物,乃是二三同志,或风雨之夕,或登高晴日,或吟或咏,或行或坐,当此之时,把酒放歌,物我两忘,才是解处。若座中尽是面目可憎、语言乏味之辈,言不入耳,话不投机,这酒却如何饮得入喉?世俗人等,以酒肉相交,却是糟蹋了美酒,晚辈不为。”

老者一听,放声大笑,连连点头称是,又从坛中倒了一碗酒出来,一气饮尽。

少年又道:“晚辈这第二不饮,乃是心怀若不畅意,胸中常郁愤闷,则不饮。饮酒本是乐事,陶然忘机,平和安乐,方是酒中真境。举怀销愁愁更愁,抽刀断水水更流。若有那饮酒痴狂,颠狂放浪,借酒浇愁者,匹夫之行,却是辜负了美酒,晚辈不为。”

老者听罢,更是击掌连赞,自坛中满满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再看坛中,竟已是空空如也。

少年如若未见,含笑说道:“晚辈这第三不饮,乃是杯中若无佳醉,樽中唯有糟醪,则不饮。饮酒如品美人,若是丽质出尘,自然另人心醉;若是胭脂俗粉,只堪远避,如何相对?因此那村酒浊醪,直是酒中无盐,以此滥竽充数,却是唐突了美酒,晚辈不为。”

老者听了,哈哈笑道:“好个三不饮!便当再浮一白!只是不说你这许多规矩,现下便是想饮,酒也无了。”低头沉思半晌,便道:“罢!罢!僧哥,道童,你二人去将我后屋窖中所藏之酒搬一坛来,我与小友共醉。”

那两个童子听了,不由看向卢鸿,脸上全是佩服之色。真没想到这少年只凭几句话,便让自家老爷舍得改了规矩,把库里藏的酒都搬出来了。

少年听了,却是出言拦阻道:“前辈且慢!晚辈适才说道有三不饮,无有佳酿,却是万万饮不得的。晚辈观前辈所饮之酒,也不过普通浊酿。晚辈门外下人,却携有美酒,与寻常村酿大不相同,便取来与前辈同饮。”

说罢,便对外唤了一声道:“洗砚,将酒拿来。”

原来这少年,正是卢鸿;这老者,便是那卢鸿打定了主意要算计的崔三醉老爷子了。

门外洗砚闻声,便携一个小酒坛进来。崔三醉见了,微微一笑,眼光闪动,却不言语,捻着颌下稀稀疏疏的几茎短须,只是看着卢鸿如何动作。

卢鸿伸手将洗砚手中酒坛拿来,一手开了塞子,一手便将一旁崔三醉饮酒的酒碗取过,自坛中倒了大半碗酒。自己却从怀中掏出径寸的一个小酒杯,自坛中滴得几滴,杯中便已满满的,对崔三醉说:“小可这酒乃是用新法酿制,口味甘醇,酒劲甚大。请前辈品尝,晚辈先干为敬。”

说罢,一仰脖,将杯中酒饮得干干净净。

崔三醉又好气又好笑,说:“你这小子也恁能耍滑,和我喝酒,就预备下这么大个杯子来?别一不小心连杯子都喝下去了!”

卢鸿却一本正经地连连摇头说:“前辈此言何意?品酒论道,贵在适意。晚辈年纪既小,酒量不高,以此小杯,低斟细酌,正如春水低回,得其清浅之趣;前辈沙场老将,堪称海量,当持巨觥,吐气开怀,正如天外飞瀑,更见豪放之情。怎可以量计筹,做此竞饮之态?晚辈这酒,外视冽若甘泉,入腹炽如热火,正乃酒中俊杰,世间佳酿。前辈当此美酒,怎地还要斤斤计较于杯碗之间么?”

崔三醉听了,也不禁点头而笑,看自己碗中酒液,清明透亮,香气扑鼻,确是从未见过这等奇酒。也不再多说,将碗端起,却不就饮,持至鼻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一股醇香直透心臆,直另人陶然;复于碗中,轻啜一口,缓缓咽下。只觉如同一线烈火,直贯入腹,却更有浓香腾然,在口鼻间蕴酝。待这香气婉转三过,崔三醉才将这一口气,长长舒出,唇齿余香,当真是甘爽无比。

崔三醉“唔”了一声,又连饮几口,摇头晃脑,反复品味,最后一口将碗中余酒尽皆吸入,吐气开声,叹道:“好酒!”

崔三醉闭目品了半天,这才半睁双目,对卢鸿说:“老夫闻道,范阳卢家蒸制清烧,酒色清莹,性烈如火,不想今天才得以品尝,确实名不虚传。你这小子,便是范阳卢鸿那娃娃吧?传言你天生不凡,精制文房四宝,在郑家和那三个老家伙,弄了个什么气学出来,气得李伯方那假道学差点翻了背。当时老夫便想,那什么明镜之类,定是你这小子搞的鬼。今天见了,嘿嘿,确实有些鬼心思。说吧,巴巴地跑到老夫这来,打的什么鬼主意?别说是突然逸兴大发,来这荒山野岭特地找老夫品酒!”

卢鸿拎起酒坛,将崔三醉的碗中再次注满酒浆,笑着说:“就知道瞒你老人家不过。晚辈族中在范阳,准备搞个经会,请了四方名宿。父亲言道,若无前辈出席,这经会岂不名不符实?因此晚辈便讨了个差事,特地来相请您老人家。”

崔三醉听了嘿嘿笑道:“你这小子鬼门道可是不少,不过倒也聪明,知道和老夫老老实实的明说。你那点心思,老夫看得透透的。什么经会,什么名宿,不过你卢家想要扬名,找一班沽名钓誉之辈互相吹捧罢了。这等俗事,最是无趣,老夫是绝无兴趣的。若是他人敢来说这话,定然是打出去了。不过你这小子倒还合老夫脾胃,便在这陪老夫饮酒谈天好了。”说罢,将碗中美酒又是一饮而尽。

卢鸿又将酒给崔三醉满上,然后说道:“若是寻常时节,陪前辈饮酒聊天,倒是不妨。只是此次晚辈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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