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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光炯炯地盯了他一眼,欲言又止,转身向房门走去。我替她开门的时候她朝我
淡淡一笑。
见她走了,波洛说:“她好聪明,但赫尔克里·波洛也颇有头脑!”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这是强迫我接受‘拉扎勒斯是有钱的’这个概念的一个好方法呀!”
“我得说,这位弗雷德里卡因为拉扎勒斯有钱而跟他拉拉扯扯,可真叫我恶心。”
“我亲爱的,你老是把正确的观点用到错误的地方去。现在根本不是情操高尚与否
的问题。问题是:如果赖斯太太有一个能够满足她一切欲望的忠实而又有钱的男朋友,
她就根本不必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钱财去谋杀她最要好的女友!”
“哦!”我恍然大悟。
“这才‘哦!’”
“你为什么不阻止她到休养所去。”
“干么要我来插手?是赫尔克里·波洛不让尼克小姐会见朋友吗?多笨的想法!不
让见尼克的是医生和护士,是那些讨厌的护士,那些只知道规章制度,一天到晚对你说
‘这是医生的指示’的护士!”
“你不怕他们或许会让她进去?尼克可能会坚持要见她的。”
“亲爱的黑斯廷斯,除了你我之外,谁也进不去的。我们现在就去看尼克,越快越
好。”
起居间的门被撞开了。乔治·查林杰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喂,波洛先生,”他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打电话到尼克住的那家该死的休
养所去探问她的病情,并且问他们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她,他们说医生不让任何人探望
尼克。我要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直说吧,是你下的禁令,还是尼克真的吓成大病了?”
“我告诉你,先生,我无权过问休养所的事。我不敢这么做。你为什么不打电话去
问问医生?他叫什么来着?哦,叫格雷厄姆。”
“我打过电话给他了。他说她恢复得就像预料中一样好。老调子,但我很知道这一
套。我舅舅就是个医生,在哈利街开业,神经科专家、心理分析家,还有许多其它头衔。
把亲戚朋友挡回去的各种手法我全知道。我不相信尼克的健康情况不允许她会客。我相
信是你在里头捣鬼,波洛先生!”
波洛对他温厚地笑了笑,我注意到他对热恋中的情人向来特别宽容。
“现在请听我说,我的朋友,”他说,“要是一个人可以进去,其余的就谁也挡不
住了。你听懂我的意思没有?或者全让进去,或者一个也不让。我们关心的是尼克的安
全,你和我,对不对?对!那么你当然看得出,必须一个都不让进。”
“我懂了,”查林杰慢吞吞地说,“不过……”
“行了,我们不多说了,甚至还要把刚才说的话也全部忘掉。谨慎,绝对的谨慎,
这就是目前我们特别需要的。”
“我可以守口如瓶,”那海员轻轻地说。他转身走到门口又停下来说:
“鲜花总不禁运吧?只要不是白色的。”
波洛笑了。
门在查林杰身后关上的时候,波洛说:
“现在,查林杰,赖斯太太,可能还有拉扎勒斯都一窝蜂涌进了花店,我们悄悄地
把汽车开到休养所去吧。”
“去搞清那三个问题的答案?”
“是的,我们要问一下,虽然事实上我已经知道了。”
“什么?”我惊叫了一声。
“是的。”
“你是什么时候想出来的?”
“在我吃早点的时候,黑斯廷斯,答案自己寻上门来了。”
“告诉我吧。”
“不,让你亲耳从小姐那里听到答案吧。”
然后,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他把一封拆开的信推到我面前。这是波洛请来鉴定老
尼克·巴克利画像的专家寄来的,里头是一份鉴定报告。报告肯定地指出那幅画最多只
值二十英镑。
“瞧,一个疑点澄清了。”波洛说。
“这个洞里没有耗子,”我说,因为我记得过去在这种情况下波洛曾说过这句话。
“啊,你还记得这句话!不错,正如你所说的,这个洞里没有耗子。一幅画只值二
十英镑而拉扎勒斯却出价五十镑。这个外表精明的年轻人的判断力多糟糕!不过,啊,
我们应当出发去办我们的事儿了。”
那个休养所座落在一座小山头上,高高地俯瞰着海湾。一个穿着白衣的服务员带我
们走进楼下一个小会客室,接着马上来了一位动作轻快敏捷的护士。她一眼就认出了波
洛。很明显,她已经从格雷厄姆医生那里得到了指示,并听医生详细形容过这位侦探的
外貌。此时她面含笑意。
“巴克利小姐夜里睡得很好,”她说,“跟我来吧。”
我们在一间阳光充足令人愉快的房间里见到了尼克。她躺在一张狭窄的铁床上,活
像个疲倦的小孩。她脸色很白,双眼却红得可疑,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你们来了可真好,”她毫无感情地说。
波洛把她的纤纤玉手握在自己的双手中间,说:“勇敢些,小姐,活着总是美好的。”
这些话使她一惊。她端详着波洛的脸。
“哦,”她说,“哦——”
“你现在肯不肯告诉我,小姐,是什么事使你近来郁郁寡欢?还是要我来猜一下,
并对你表示极其深切的同情呢?”
她脸红了。
“你知道了,啊,现在谁知道了都没有关系,一切全都成了过眼烟云,我再也看不
见他了。”
她失声痛哭起来。
“勇敢些,小姐。”
“勇气,我一点也没有了。在过去几个星期里勇气全用完了。我一直抱着希望,直
到最近还在一厢情愿地希望着。”
我愣愣地站着,什么也不明白。
“你看可怜的黑斯廷斯,”波洛说,“我们现在说的话他连一个字也听不懂。”
她那黯然失色的眼光遇上了我莫名其妙的眼光。
“迈克尔·塞顿,那位飞行员,”尼克说,“我已经跟他订了婚,可是他死了。”
第十一章 动机
这下我发呆了。
“这就是答案?”我问波洛。
“是的,我的朋友。我是今天早晨知道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是怎么猜出来的?你说它是自己寻上门来的呀。”
“是的,我的朋友,就在报纸的第一版上。我记起了昨天吃晚饭时的谈话,就恍然
大悟啦。”
说着他又转向尼克:
“你是昨天晚上听到这个消息的?”
“是的,在收音机上。我借口说要打电话,而实际上是想一个人去听听收音机上的
消息。如果……”她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所以我昨晚就听到了……”
“我知道,我知道,”他捧住尼克的小手。
“这对于我来说是个致命的打击,可是客人们却纷纷到来。我真不知怎样才能把这
一切应付过去,真像一场噩梦!但我看得出——好像我自己成了第三者——我的举止很
正常,只是有点不自然。”
“是呀,我完全理解。”
“后来当我去拿弗雷迪的披肩时,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了,一时痛哭
起来,但我还是马上收起了眼泪,因为马吉一直吵着找她的大衣。最后她拿了我的披肩
出去了,我急忙搽了点粉和胭脂也跟了出来,可她却已经——死了。”
“嗯,这对你是多大的打击!”
“不,你不懂,当时我气极了,我希望死的是我!我想死——却活着,而且还不知
要活上多久!迈克尔·塞顿却死了,淹死在太平洋里了。”
“不幸的孩子!”
“有什么不幸的。我告诉你:我厌弃生命!”她怨恨地哭了。
“我理解,我全都理解,小姐。对我们每个人来说,生活中总有那么一刻会叫人觉
得死去比活着强。可是一切都会过去的,哀愁和痛苦,都会在不知不觉之中悄然而逝。
你现在自然不会相信这种说法,我知道。像我这么个老头子对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呢?空
话——这就是你的看法——全是空话。”
“你以为我会忘掉我的爱情,去跟别人结婚吗?绝不会!”
她坐在床上,双手紧紧绞在一起,脸上泛着红晕,十分娇美。
波洛温存地说:
“不,不,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你很有幸,小姐,曾被这么勇敢的英雄爱过。你
是怎么遇上他的?”
“那是在托基——去年九月,差不多一年前。”
“后来你们订婚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刚过圣诞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