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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刊 2006年第24期-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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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得等
树 才等 
  拾 得  树 才 
   
  晚上没有电视看 
  那就看窗外的灯火 
  显像管坏了—— 
  显像管是会坏的 
   
  两条小金鱼一直在游 
  一开始它们是三条 
  可能是脾气不台 
  有一条突然就跳走了 
   
  谁能像瀑布那样跌落 
  谁就不是瀑布 
  流淌不完的是水 
  眼泪总是需要一个身体 
   
  你把自己做成词汇 
  词汇就拿诗报答你 
  冬天,冬天是哪一天? 
  风,我们都以为抓住了一 
   
  打开掌心:还是空的 
  蚂蚁真的在搬家吗? 
  蚂蚁只搬运,不回答 
  斜坡,风推了蚂蚁一把 
   
  阴影是树又不是树 
  过去就像一条石子路 
  弯腰,你会明白,捡 
  哪一颗,都不如不捡好 
   
  创作感言: 
  诗不得不由语言材料做成,但又实实在在地“溢出”于语言之外。诗的发生源头是智性无力洞悉的。一种诗艺总是透露着诗人的玄学。 
  语言形式同诗人心中想表达的含意并不一致——语言是别的东西。语言申唯一真实的,是暗示本身。真正想说的东西,一定会在语言之外被保存下来。 
  当然,诗人是“写”出来的,不是想出来的,也不是喊出来的,更不是争出来的。那么,“写”的支撑点是什么呢?是活,是活生生的每一天,每一事,每一次心有所悟…… 
   
  征服者  姚 风 
   
  攀登珠穆朗玛峰的人 
  半路死了好几个 
  幸存的,登上了峰顶 
  他们面对镜头,挥舞着旗帜 
  让全世界都看到 
  他们征服了世界第一峰 
  只有被镜头省略的夏尔巴人 
  默默地站在角落里 
  他们是脚夫,算不上征服者 
  只要付给两千美金 
  他们可以帮助任何征服者 
  征服珠穆朗玛峰 
   
  创作感言: 
  天空身无分文,树木依然奔向天空生长。尽管你们不需要诗歌,我还要继续写作;尽管你们百般嘲笑,我也要在诗歌中挤出你们的脓血。为的是,让诗歌成为你们痛失的父亲或者儿子。 
   
  沙龟湾  姚江平 
   
  一条流淌在童年的河:沙龟湾 
  等了我三十三年。三十三年 
  就像一片绿叶,在我经过的每一个路口 
  都发出尖尖的叫声 
  暮色凝滞,黑粗黑粗的柿子村下 
  瞎眼的姥姥喊着我的乳名 
  放羊的姥爷,兜兜是个宝囊 
  一捧软枣,一把酸枣 
  三颗绿核桃 
  还有一种酸酸涩涩的野果子 
  沙龟湾,你一直在等着,不只等我 
  你在等着和我生命相依的一个女人 
  你想把有关一只水鸟一只蜻蜓一只蚂蚱 
  一只蚂蚁在草尖上细小的幸福讲给她听 
   
  创作感言: 
  诗歌是生活的另一种深度,是开启天堂大门的一把钥匙。写得沉静,读得心动。 
   
  雅姆和我  徐俊国 
   
  雅姆从我母亲怀里接过我 
  先教我走路认字 写诗 
  又教我给穷人和小毛驴做祈祷 
  看见胡桃树生病 
  他会绕树三圈 流下蔚蓝色的泪 
  碰上蚂蚁去世 
  他会让我挖坑深埋敬献花圈 
  雅姆说 
  如果脸上有泥的人从对面走来 
  要脱帽致敬 先让他们过去 
  雅姆领我走遍了960万平方公里土地 
  数遍了所有的鸽子 墓地和庙宇 
  三十五年后 
  他回了他的比利牛斯山 
  我留在了我亲爱的出生地 
  ——需要我心疼一生的老中国 
   
  创作感言: 
  为什么非要有所表达?为什么不能沉默?为什么留在纸上的总是疼痛多,温暖少?为什么一个人阻止不了自己的喉咙变得沙哑? 
  现实中没有的到诗里去找,现实中实现不了的到诗里去实现,为了给毫无诗意的人生寻求一点安慰,为了给发烧的心灵服下一粒苦中带甜的药片,我不断鼓励自己继续写作。祝愿还在读诗的人找到热爱生活的证据,祝愿还在写诗的人有福分看见好人在落泪。 
   
  总会有人从鹞子岭上下来  郭晓琦 
   
  记得那时候天空格外高远、瓦蓝瓦蓝…… 
  白杨树英俊挺拔。而我幼小 
  像一只怯生生的旱癞 
  常常爬上门前的土墩上东张西望 
   
  ——远处,更远处,黛灰色的鹞子岭静静地侧卧着 
  冬天会披上残雪,看起来 
  像是穿着一件露出棉花的破夹袄 
  岭上没有羊群,没有歌声。但有大鸟 
  在更高处盘旋、聒噪、俯冲 
  一套消失随即又出现。有风擦着地面喧嚣 
  带走黯淡的沙尘和枯草 
  还会有人走下来,“呼哧呼哧”地走下来 
  壮实、黝黑、木讷,额头上隐隐冒着热气 
  他背着几张生羊皮,弯腰向我憨笑 
  “哎!小兄弟,给一碗凉水喝!” 
   
  那时候我无比自豪,七岁或者更大一些 
  就有人把我唤“兄弟”。那时候 
  我喜欢一只褐色的盛满凉水的陶罐 
  我喜欢整整一个冬天都趴在门前的土墩上张望 
  隔三岔五,总会有人从苍茫的鹞子岭上 
  翻过来,都是来自西海固旱区的男人 
  阳光和风一样黑的男人 
  都是背着生羊皮赶往北堡镇的男人 
   
  创作感言: 
  渐渐向下沉:向着苍茫大地的深处,向着乡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厚重的泥土里一定有一种巨大而坚韧的力量。如果我能通过诗歌努力把这种力量传递到另外一些人心里、情感里,传递给世界,哪怕是些微的一点,我也是幸福的。 
樱花词等
唐 果等 
  樱花词  唐果 
   
  “春雨是红色的。”他说 
  是红色的。红色的春雨 
  像樱花那么红 
  亦像樱花那么不够红。 
   
  落在樱花上。 
  落上那红色的樱花上, 
  亦落在那些 
  不那么红的樱花上, 
  落在那些已经开放的樱花上, 
  亦落在那些 
  未来得及开放的樱花上。 
   
  稍事停留, 
  它们落下去, 
  落下去, 
  落在那些腐烂了的花瓣上, 
  亦落在那些 
  未来得及腐烂的花瓣上。 
   
  创作感言: 
  《诗刊·下半月刊》2003年第3期刊发了我的四首爱情诗,那几首诗是我路过一个论坛的时候顺手贴上的,本来也不抱什么希望,相仿死马当活马医那种。那时候觉得自己写的东西一点都不靠谱,(现在也没觉着靠了多少谱)可意外的,《诗刊·下半月刊》把它门选发了出来。转眼《诗刊·下半月刊》就五周岁了,在这五年中,不知它刊发了多少无名作者的诗作,刊物自己有底无心,可作者都记在·心里了。《诗刊·下半月刊》是年轻的、朝气蓬勃的,同时我希望它也是个带点野性的、长着些许绒刺的漂亮家伙。 
   
  一棵树  黄礼孩 
   
  夜笼罩着树的身影 
  树叶被雨打湿 
  仿佛黑 一层层积压 
  看上去有些重 
   
  树站在黑暗里 
  看着周围 
  小小的心 紧紧裹着 
  不闪耀它自己的皮肤 
  它听见黑暗的周围 
  风吹过来 
  有低低的喘息 
  像叶子就要飞起 
   
  创作感言: 
  我们清楚,我们置身其中的当代与人类的黄金时代相比,是一个破碎的时代,它源于物质的横行和人的自由的不断丧失,以及各种“后”语境对欲望的诱惑和人的侵蚀,人被不断物化、切割,零件化的趋势越来越明显。诗人同样不能幸免,他们像所有有限性的人一样,落在这块大地上,就烙上了“破碎性”的命运 正是在这一生存背景下,我们重提诗歌必须回到“完整性写作”,即是回到永恒性、神圣性方面去面对世上的万事万物。毫无疑问,当我们怀抱这种梦想来到我们生存的这块土地上,我们获得的肯定是疼痛、眼泪而不是欲望的狂欢和无是无非的“游戏”。但我们愿意以这样的姿态和感情去从事我们的诗歌事业,只有这样做,用我们的热血来抗拒人类的宿命,才有可能——借助诗歌的力量——重新回到一个真正的“人”,使大地、使我们的言行、使被我们触摸的一切事物重获人性的光辉 
   
  耳 眼  曹国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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