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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代通俗演义-第14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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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并将他指使改供事,略说一遍。是一个反复无常的罪犯,冯保也未免自误。校尉复说道:“国家定制,入宫谋逆,法应灭族,奈何自愿引罪?你不如吐实,或可减免。”大臣凄然道:“我实不知。辛儒说我持刀犯驾,罪坐大辟,因教我口供如此,不特免罪,且可富贵,谁知他竟是诳我呢!”说至此,大哭不止。

校尉反劝慰一番,始行复命。

适高氏家人,已逮入京,希孝乃偕冯保、葛守礼,三人升厅会审。明朝故事,法司会审,须将本犯拷打一顿,叫作杂治。大臣上得法庭,冯保即命杂治,校尉走过,洗剥大臣衣服,大臣狂呼道:“已经许我富贵,为何杂治我?”校尉不理,将他搒掠过了,方推近公案跪下。希孝先命高氏家人,杂列校役中,问大臣道:“你看两旁校役,有无认识?”大臣忍着痛,张目四瞧,并无熟人,便道:“没有认识。”冯保即插嘴道:“你敢犯驾,究系何人主使,从实供来!”大臣瞪目道:“是你差我的。”保闻言大惊,勉强镇定了神,复道:“你不要瞎闹!前时为何供称高相国?”大臣道:“是你教我说的。我晓得什么高相国?”又证一句,直使冯保无地自容。保失色不语。希孝复问道:“你的蟒袴刀剑,从何得来?”大臣道:“是冯家仆辛儒,交给我的。”索性尽言,畅快之至。保听着这语,几欲逃座,两肩乱耸,态度仓皇。还是希孝瞧不过去,替保解围道:“休得乱道!朝廷的讯狱官,岂容你乱诬么?”遂命校尉将大臣还押,退堂罢讯。

保踉跄趋归,暗想此案尴尬,倘大臣再有多言,我的性命,也要丢去,便即遣心腹入狱,用生漆调酒,劝大臣饮下,大臣不知是计,一口饮讫,从此做了哑子,不能说话。此时宫内有一殷太监,年已七十多岁,系资格最老的内侍,会与冯保同侍帝侧,谈及此事。殷太监启奏道:“高拱忠臣,岂有此事!”又旁顾冯保道:“高胡子是正直人,不过与张居正有嫌,居正屡欲害他,我辈内官,何必相助!”原来高拱多须,所以称为胡子。保闻言,神色渐沮。内监张宏,亦力言不可,于是狱事迁延。等到刑部拟罪,只把大臣斩决,余免干连。一番大风浪,总算恬平,这也是高拱不该赤族,所以得此救星。拱闻此变,益发杜门谢客,不问世事。拱本河南新郑人,嗣后出仕中州的官吏,不敢再经新郑,往往绕道而去。统是偷生怕死的人物。至万历六年,拱方病殁,居正奏请复拱原官,给与祭葬如例。又似强盗发善心。惟冯保余恨未释,请命太后一切赐恤,减从半数。祭文中仍寓贬词,后来追念遗功,方赠拱太师,予谥文襄。小子有诗咏高拱道:

自古同寅贵协恭,胡为器小不相容?

若非当日贤臣在,小过险遭灭顶凶。

欲知明廷后事,且俟下回续陈。

…………………………

冯保一小人耳,小人行事,阴贼险狠,固不足责。张居正称救时良相,乃与内监相毗,倾害高拱,彼无不共戴天之仇,竟思戮高氏躯,赤高氏族,何其忮刻若此耶?设非杨、葛诸大臣,力谋平反,则大狱立兴,惨害甚众。居正试反己自问,其亦安心否乎?殷、张两内监,犹有人心,令居正闻之,能毋汗下。至于冯保讯狱,三问三供,世之设计害人者,安能尽得王大臣,使之一反噬乎?保益恚恨,且药哑王大臣,令之不能再说。小人之心,甚于蛇蝎,良足畏也!然观王大臣供词,令我心快不已,为之饮一大白。

第七十三回 夺亲情相臣嫉谏 规主阙母教流芳

却说张居正既握朝纲,一意尊主权,课吏治,立章奏,考成法,定内外官久任法。百司俱奉法守公,政体为之一肃。两宫太后,同心委任,凡遇居正进谒,必呼先生,且云皇上若有违慢,可入内陈明,当为指斥云云。于是居正日侍经筵,就是讲解音义,亦必一一辨正,不使少误。某日,神宗读《论语·;乡党篇》,至“色勃如也”句,“勃”字误读作“背”字,居正在旁厉声道:“应作勃字读。”神宗吓了一跳,几乎面色如土。同列皆相顾失色,居正尚凛凛有怒容。后来夺官籍家之祸,即基于此。嗣是神宗见了居正,很是敬畏。居正除进讲经书外,又呈入御屏数幅,各施藻绘,凡天下各省州县疆域,以及职官姓名,均用浮签标贴,俾供乙览。一日讲筵已毕,神宗问居正道:“建文帝出亡,做了和尚,这事果的确否?”居正还奏道:“臣观国史,未载此事,只闻故老相传,披缁云游,题诗田州寺壁上,约有数首,有‘流落江湖四十秋’七字,臣尚记得。或者果有此事,亦未可知。”神宗叹息数声,复命居正录诗以进。居正道:“这乃亡国遗诗,何足寓目!请录皇陵石碑,及高皇帝御制文集,随时备览,想见创业艰难,圣谟隆盛呢。”神宗称善。至次日,居正即录皇陵碑文呈览。神宗览毕,即语居正道:“朕览碑文,读至数过,不觉感伤欲泣了。”居正道:“祖宗当日艰难,至于如此。皇上能效法祖宗,方可长保大业哩。”乃申述太祖微时情状,及即位后勤俭等事。神宗怆然道:“朕承祖宗大统,敢不黾勉,但也须仗先生辅导呢!”由是累有赏赐,不可胜纪。最著的是银章一方,镌有“帝赉忠良”四字。又有御书匾额两方,一方是“永保天命”,一方是“弼予一人”。

居正以在阁办事,只有吕调阳一人,不胜烦剧,复引荐礼部尚书张四维。四维尝馈问居正,四时不绝,所以居正一力荐举。向例入阁诸臣,尝云同某人等办事,至是直称随元辅居正等办事。四维格外谦恭,对着居正,不敢自称同僚,仿佛有上司属吏的等级,平时毫无建白,只随着居正拜赐进宫罢了。卑屈至此,有何趣味。惟四维入阁后,礼部尚书的遗缺,就用了万士和。士和初官庶吉士,因忤了严嵩,改为部曹,累任按察布政使,并著清节,及入任尚书,屡上条奏,居正颇嫉他多言。会拟越级赠朱希忠王爵,士和力持不可,给事中余懋学,奏请政从宽大,被居正斥他讽谤,削籍为民。士和又上言懋学忠直,不应摧抑,自遏言路。种种忤居正意,遂令给事中朱南雍,奏劾士和,士和因谢病归休。

适蓟州总兵戚继光,击败朵颜部长董狐狸,生擒狐狸弟长秃,狐狸情愿降附,乞赦乃弟。继光乃将长秃释回,酌定每岁贡市,一面由巡按辽东御史刘台,上书奏捷。居正以巡按不得报军功,劾台违制。台亦抗章劾居正,说他擅作威福,如逐大学士高拱,私赠成国公朱希忠王爵,引用张四维等为爪牙,排斥万士和、余懋学等,统是罔上行私的举动,应降旨议处等情。居正自入阁秉政,从未遇着这种弹章,见了此疏,勃然大怒,当即具疏乞归。神宗急忙召问,居正跪奏道:“御史刘台,谓臣擅威福,臣平日所为,正未免威福自擅呢。但必欲取悦下僚,臣非不能,怎奈流弊一开,必致误国。若要竭忠事上,不能不督饬百官。百官喜宽恶严,自然疑臣专擅。臣势处两难,不如恩赐归休,才可免患。”说至此,随即俯伏,泣不肯起。无非要挟。神宗亲降御座,用手掖居正道:“先生起来!朕当逮问刘台,免得他人效尤。”居正方顿首起谢。当下颁诏辽东,逮台入京,拘系诏狱,嗣命廷杖百下,拟戍极边。居正反上疏救解,故智复萌。乃除名为民。未几,辽东巡抚张学颜,复诬劾台匿赎锾,想是居正嗾使。因复充戍浔州。台到戍所,就戍馆主人处,饮酒数杯,竟致暴毙。这暴毙的情由,议论不一,明廷并未诘究,其中弊窦,可想而知,毋庸小子赘说了。不说之说,尤胜于说。

到了万历五年,居正父死,讣至京师。神宗手书宣慰,又饬中使视粥止哭,络绎道路,赙仪格外加厚,连两宫太后,亦有特赙,惟未曾谕留视事。时李幼孜已升任户部侍郎,欲媚居正,首倡夺情的议论。冯保与居正友善,亦愿他仍然在朝,可作外助,遂代为运动,传出中旨,令吏部尚书张瀚,往留居正。居正也恐退职以后,被人陷害,巴不得有旨慰留,但面子上似说不过去,只好疏请奔丧,暗中恰讽示张瀚,令他奏留居正。瀚佯作不知,且云:“首相奔丧,应予殊典,应由礼部拟奏,与吏部无涉。”居正闻言,很是忿恨。又浼冯保传旨,责瀚久不复命,失人臣礼,勒令致仕。于是一班趋炎附势的官员,陆续上本,请留首辅,奏中大意,无非把移孝作忠的套话,敷衍满纸。移孝作忠四字,岂是这般解法。居正再请终制,有旨不许。又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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