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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郎-天香血染衣-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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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愿眼睛闭得更紧了;“深深,我是个王八蛋,你还是回家吧!”

  他实在没脸见她,连看她的勇气也没有了。

  花深深狠狠打了他两个耳光,哭骂道;“我回家?我能回到哪里去?你这没良心的,你害得我连家都没有了!”

  郑愿心神大震,猛地睁开了眼睛:“出什么事了?”

  花深深又抽了他两下耳光,哭道:“我爹把我赶出来了!呜呜…·你让我怎么办?你说我怎么办?呜呜呜……”

  郑愿急叫道:“深深,我娶你!”

  花深深哇地放声痛哭起来,错伏在角落里,哭得撕心裂肺的。

  郑愿也不知哪里来了力气,一下坐了起来,伸手去拉花深深,却被花深深在他右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咬得血迹斑斑的。

  郑愿忍着痛,顾不得她拚命厮打,将她紧紧抱住,流着泪道:“对不起,深深,对不起,对不起……”

  花深深已几近疯狂,郑愿肩上已被她咬破了好几处,身上也被抓得血肉模糊的,但郑愿没有阻止她。

  车帘掀动,一个中年仆妇流着泪走进来,点中了花深深数处大穴,花深深浑身震动,渐渐软了下来。

  外面响起了阿福沙哑的声音:“少爷,你莫负了三小姐,千万莫负了她。”

  郑愿便咽道:‘“老兄,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中年仆妇哭道:“少爷,三小姐今后就全靠你了,你若有半点对不起她,三小姐或许就活不成了,…··”

  郑愿右手入怀,再抽出时,已闪起了一道极淡的亮光。

  郑愿的左手无名指已悄然而落,鲜血狂涌而出,中年仆妇惊呼一声,连忙点了他腕上穴:“少爷,少爷你——”

  阿福急叫道:“少爷怎么了?”

  中年仆女道:“少爷他……他砍下了一根……一根手指!”

  郑愿沉声道:“郑愿若负深深,有如此指!”

  中年仆妇忽然跪下,嗑了个头:“谢谢少爷,我夫妇俩愿一生服伺少爷和三小姐。”

  郑愿流泪道:“大嫂快起来,以后,你们就是深深和小弟的大哥大嫂。”

  阿福在外大笑道:“好!”

  大车疾驰。

  花深深仍然昏迷不醒。

  三天后,他们到了徐州杨楼,这里是阿福夫妇的老家。

  老家虽已无亲人,但老屋还在,田园虽已荒芜,只要有人耕耘,终究还会有收获。

  八月十五,桂子飘香,月华满地。

  闹新房的客人们都已离开,到前厅去饮酒谈心去了。

  阿福夫妇以长兄长嫂的身份陪着那些质朴善良的客人们。

  新房里红烛高烧,喜娘也已唱过祝词,掩上门走了,花深深低头坐在床沿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郑愿默默看着她消瘦的脸儿,心里充满了内疚和侮痛。

  他已经把她害惨了,无论他以后怎么努力也无法弥补万一。

  中秋本是团圆的日子,今年的中秋,她若在洛阳,可能正和家人饮桂花酒、吃月饼、击鼓传花,现在她却已不再是花家的一员。

  郑愿知道她又想家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劝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甚至没有勇气面对她忧伤的眼睛。

  他也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有快乐,不知道还会不会再看见她的笑脸。

  他又不知道她不会不会原谅自己。

  一杯又一杯酒浇入了愁肠,郑愿已有些醉意了。

  他不禁又想了师父,已是风烛残年的师父,脾气暴躁但又古道热肠的师父,想到了疼他宠他的若若婆婆,想到他不辞而别对他们的打击。

  他想到了宋捉鬼、老板娘、红石榴、马神龙、金蝶……  想到了他认识的所有的人,他甚至想到了那许多他杀死的人。

  他的酒已有十分了。

  花深深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时,郑愿已经酩酊大醉了。

  她好像已不认识郑愿似的,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这个脸色苍白,下颌尖瘦的年轻人是谁?

  这个左手无名指没有了的年轻人是谁?

  这个眼睛血红的年轻人是谁?

  这个穿着大红吉服的年轻人是谁?

  这个忧伤、颓废的年轻人是谁?

  是郑愿吗?郑愿已变成了这般模样?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他们就这么默默相对,谁也没有说话,他希望她有话对他说,她希望他有话告诉她,结果是他们什么都没说。

  沉默如一堵坚实的城墙,将他们的心隔开了,他们第一次感到对方竟是如此陌生。

  他们越来越沉默,越来越瘦,越来越忧伤。阿福夫妇急得暗自流泪,但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终于有一天,有一个人沉不住气了。

  那天他们同样沉默了很久,他们都感到自己快支持不住了。

  郑愿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终于咬着牙,瞪着眼走到她面前,嘶哑着声音道:“你要么杀了我,要么跟我说话。”

  花深深缓缓站起身,仰着脸儿,哆喀了许久,才颤声说出了两个字:

  “冤……家……”

  两个冤家突然间变成了一个人,他们死死抱着对方,寻找着对方的嘴唇,找到了,就紧紧贴在了一起,急促地吮着咬着。

  他们终于找回了原来的自我,找回了对方。

  阿福夫妇已听见了,他们的心终于放下了,他们已无须再为两那个冤家担心。

  他们可以关心自己了。

  这两个冤家有多得说不完的话,他们都兴奋地争着说,结果是谁也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但当他们停下来想倾听对方时,却发现两人都不说了。

  于是他们快活地笑了起来,相拥着缠在一起,尽情感受着对方,欢悦而缠绵,温柔而又缓慢。

  “深深。”

  “嗯?”

  “深深。

  “嗯?”

  “深深。”

  “噢,噢…你要说什么?噢……”

  “你太瘦了,是我害了你。”

  “我会胖的,胖成……噢……胖成个大南瓜,噢……冤家,冤家……”

  “我还以为你永远不理我了呢?”

  “我也……我也以为你……噢……不说这些了好不好?”

  “为什么?”

  “把以前的事都忘掉。”

  郑愿知道,他忘不了。她也忘不了。同样,别人也不会忘记他们。

  有许多债,是永远还不清的,你想不还,除非你马上变成死人。

  花深深的手一直在轻轻抚摸他身上的伤口,有些伤痕是她在极度的绝望中制造的,但她没有道歉,而且她也故意不去看他的左手,就好像他天生就只有九个指头似的。

  她不道歉,是因为她已决定,用自己的一生来偿还他为她而失去的手指。她因他而失去的东西,他也必须用全身心来偿还。

  郑愿忽然悄笑道:“深深,你听,大哥和大嫂……”

  花深深轻轻掐了他一把,咬牙啐道:“自己乐自己还不够?你几时养成了偷听的坏毛病?”

  郑愿叹道:“原来也没这毛病,但自从认识你之后……”

  花深深又拧了他一把:“瞎说!”

  郑愿拥着她,柔声道:“好深深,咱们不能总呆在家里不干活是不是?咱们得挣钱养活自己了。”

  花深深道:“对。……可我不知道怎么挣钱啊?”

  郑愿笑道:“你忘了?鄙人曾在名匠指点下,学过几年石匠手艺,不大不小,也能算是上大半个名匠。”

  花深深道:“又吹牛!你总说你石匠手艺如何好,我根本就没见你雕过一件石器。”

  郑愿道:“你只要知道教我石匠手艺的人是谁,你就是晓得我不是瞎吹了。”

  花深深冷笑道:“金陵一带,能有什么高手名匠?

  ……  鬼手张?”

  郑愿拉长了声音道:“就算现在鬼手张求我收他做徒弟,我还嫌他手笨呢!他那点手艺打打猪食槽子还差不多!”

  花深深将信将疑,又猜道:“磨子李?”

  郑愿叹了口气,道:“你是不是一定要寒碜我?”

  花深深有点吃惊了:“难道是‘神工磨玉人’刘伴酒?”

  道愿道:“深深,对你夫君要有信心。”

  花深深叹于了口气,喃喃道:“我就知道这几个人了。”

  郑愿得意地道:“你既知道我师父是朱争,怎么就忘了我师父有一个朋友……?”

  花深深惊叫起来:“刁昆仑?”

  郑愿道:“就是他!”

  花深深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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