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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起解 by 未夕-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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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一点了,以诚在火车站的候车厅找了整整五个小时。 
 
他找不到千越,他只好回了家,他得回去歇歇脚,把事交待一下,然后,去找千越。以诚苦笑着想,越越这孩子,脚程可真好啊,也真是会躲人啊。可是,以诚想,会躲的人也躲不过铁了死要找到他的人啊。 
 
以诚的步子灌了铅似的,一步一步地挨上楼。到了四楼,开始有昏黄的光洒下来,越往上,那光亮越是鲜明。 
 
以诚看见,他的门头的灯开着。 
 
以诚看见,他家的门还是锁的好好的。 
 
以诚还看见,门口,坐着一个人。 
 
穿着蓝色的外套,脚边放着一个背包,还是上次以诚说要带他回吉林看雾松,特地给他买的。 
 
以诚愣一下,接着冲过去冲着他说:“你你你你……你,我我我我……我告诉你,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老实人要是火起来,……你你你……你下次再……再跑……试试看!” 
 
千越坐着不动,看着这急了的老实人,急速吞咽的喉节,眼睛真如同白兔一般赤红了,抖得几不成调的声音,完全没有威胁力。千越说:“好,以后,我再不敢跑了。” 
 
他的脸上慢慢地浮出一个笑容,是黑夜廊下绽放的昙。 
 
是以诚嘿嘿嘿笑了起来,“怕了吧。”眼泪刷地掉了下来。 
 
千越说,“哎,你这副样子,真难看。快开门进家吧,让人看见。” 
 
以诚说:“哦。你……你快起来,这么凉,还坐地上。” 
 
千越说:“脚麻了,你拉我一下。” 
 
以诚把他拉起来,打开门,两个人几乎是扑进去的,咚地一声撞在门上,千越的背被撞得生痛,以诚把他的头摁在怀里,大手垫在他后背,“撞痛了吗?”他说。 
 
千越闷声闷气地说,“嗯。我活该。” 
 
 
 
晚上,两人并排躺在床上,周身均是紧绷之后放松下来的疲累,只想摊开了手脚,让身体的每一寸都贴在柔软的床上,你的身边有我,我的身边有你,那一份安妥与满足,把劳累的身体激得更为软弱。 
 
以诚过了许久,才轻轻地发问:“怎么又能想到回来呢?” 
 
千越的声音微不可闻,如同叹息,“想想,两个大男人,就不要玩儿我跑你追,我藏你找的把戏了。玩过两次也够了。就回来了。再说,叫我,到哪里,再找象你这么个老实人去?” 
 
以诚略低下头,在千越的唇边亲了一下。然后,变得有点儿呆愣愣地,说:“越越,你是甜的。” 
 
千越反肘撞了他一下,又笑着转过头来,张开嘴,舌头上躺着一块儿糖。 
 
以诚说,“哦,还象小时候似的,含着糖睡觉。那牙痛的滋味,都了忘了?” 
 
千越说,“哎,忘了。” 
 
以诚说,“好。以前的那些苦的痛的滋味,都忘了吧。” 
 
就算前面的路再难走,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好太多了。 
 
千越把自己的手与以诚的扣在一起,说:好。 
 
以诚慢慢地把他的手送到嘴边去,一人手指一个手指地吻过去。 
 
两个人居然就这么都睡过去了。 
 
 
 
 
 
38 
 
那以后,以诚的哥姐又找过千越一次。 
 
千越只咬紧了牙关,不肯说离开或是分手的话。 
 
按以刚的话来说,他是吃了称砣铁了心了。 
 
千越想,真是的,长这么大,还没这么坚持过呢。 
 
千越一直是个容易放弃的小孩, 小时候,做不出来题, 就不做,从来没有想到过什么有志者事竞成,当不当得上三好生,成绩排第几全不在意,妈妈说他象是属猫的,只要有一方窄窄的地儿可以晒晒太阳就心满意足。 
 
啊,我不过是一个得过且过的人,千越想,神啊,请放我们一条生路。 
 
只是如今的这种坚韧从何而来呢?每当想到这个,千越会回过头去看以诚,以诚这些天瘦了不少,神情却越见温和,下了班就大包小包地买回来做饭,千越微笑着说,“每天做这么多,两个人吃不了太浪费。” 
 
以诚说,“所以呀,不想浪费的话,多吃一点儿。” 
 
千越趴在他肩头摇晃着说:“你把我养肥了想干嘛?杀来吃?” 
 
以诚说:“那可舍不得。”以诚反身抱住千越,“真是舍不得你。”居然就湿了眼睛。 
 
千越静静地俯在他肩头,这许多天的委屈,听过的许多许多伤人的话,好象都不那么刺似地梗在心头了,千越轻轻地笑,“说的生离死别似的,舍不得我就一辈子在一块儿呗,给我做一辈子的饭。” 
 
以诚紧紧地抱着他,脸上笑着,泪却流了满脸。不想给千越看到,大手抹了脸,一下又一下。 
 
千越捏捏他的肩说,“是以诚,来,听我说一句名言,‘你看天上的飞鸟,也不种也不收,上天尚且看顾他们,你们人类为什么要担忧呢?’” 
 
以诚呵呵地笑起来。 
 
小时候,以诚喜欢收集名人名言,满满地记在一个小本子里,千越写作文遇到瓶颈的时候,就会问他借来抄上一段。 
 
越越啊,从来都是以诚力量的来源,只是千越他不知道,他便知道了,他也不说。还象小孩子一样一味着赖着他,以他的柔软,给他刚强。 
 
 
 
父亲终于知道了以诚和千越的事。 
 
以诚又被叫回家了。 
 
回来的时候比上一次更晚。 
 
以诚说,“越越,就知道你不会睡。快去睡,胖子不是吃出来的,都是睡出来的。” 
 
千越绕到他身后,搂搂他的腰说,“就睡了,你也快睡吧。” 
 
忽然凑过去仔细地在他耳边身畔嗅一嗅,问道:“以诚哥,你哪里伤着了?” 
 
以诚把他拉到身前,“我哪里都没伤着。” 
 
千越说,“你身上有药的味道。” 
 
以诚抬起胳膊闻一闻笑着说:“哪里会?” 
 
千越说,“是以诚,我只说你身上有药味,又没说是胳膊上,你呀你呀,笨到撒谎也不会。” 
 
千越拉起以诚的右手的衣袖,胳膊上缠了厚厚的纱布,隐隐有血透出来。 
 
以诚的父亲听了儿子的事情把以诚叫回家,严厉地要求他与千越断绝关系,以诚拒绝了。暴怒的老人拿起菜刀就砍过来,以诚用手挡了一下,在胳膊上划了寸许长的伤口,深可及骨。 
 
姐姐要陪以诚去医院,父亲坚决不许,以诚自己去了医院缝了伤口,又回公司换下了染了血的衣服才回来。 
 
千越说:“出门的时候穿的是蓝外套,回来变灰外套,是以诚,莫不是你背着我勾三搭四去了?” 
 
以诚哈哈笑起来,揽过千越道:“越越,别哭。伤口包得吓人,其实没什么,也不太痛。” 
 
以诚把额头与千越贴在一处,说:“越越,别担心,什么样的沟沟坎坎,咬牙坚持下来,没有过不去的道理。” 
 
千越说:“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可能瞒住我?做什么不跟我说?” 
 
以诚说:“越越,我不是成心瞒着你。只是,有些事,我能一个人担就担了。不想让你再……” 
 
千越说:“你把我当女人了吧?” 
 
以诚说:“越越,我不告诉你,不是因为把你当女人。” 
 
“那你当我是什么?” 
 
以诚说:“你呀,你是我眼睛里的苹果。” 
 
眼睛里的苹果。 
 
The apple of my eyes。 
 
以诚一直坚持跟千越学外语。前些日子,千越教过以诚这句话,告诉过他字面的意思和实际的引申的意思。 
 
许久以后,千越依然能清晰地记得,他说这话时的神情。始终就在他的眼前,仿佛伸出手去就能触碰到,仿佛下一秒就能成真,仿佛抓住了就永远不会远走。 
 
你是我眼睛里的苹果,千越现在想起来还是会不自觉地笑出来,那是那个有点木讷的老实人这辈子说过的最甜蜜的情话了吧。 
 
 
 
这事儿以后不久,以诚的母亲真的病倒了,住了有半个月的医院。以诚一直忙前忙后,夜里几乎都是他在陪床。 
 
千越偷偷去过医院两回,只站在病房楼下的角落里,也不敢上去。 
 
有一晚,以诚陪床,很晚的时候接到千越一个电话,问他有没有睡,问他累不累,问他明天能不能回家,似乎有许多许多的话,想在夜里这一通小心翼翼的电话里一一道来,说出来的,却不过是些淡的话,琐碎的话,从深切的思念的边缘怅然划过的话。 
 
如果以诚走到窗边,拉起窗帘的话,他会看到,千越站在角落里,站在夜寒露重的花丛间,看着他的窗口,但是千越始终没有让以诚知道。 
 
母亲出院的第二天,家里提出让父母搬到以诚这里来住,离鼓楼医近些,母亲的病还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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