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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神的午后 by 于睫-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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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好心当成驴肝肺!”他坐起来,拍着自己的手肘说:“我告诉你,我抡你那一下不轻,难保不给你留下后遗症。哼,虽说我是好意救你免于滚下楼梯,但说不准你将来会以此为由讹诈我。”

    我不输嘴地说:“你这人心眼儿够多的,老把人往坏处想。”说着,我把头转了一圈,夸张地叹了口气,“怎么就一点儿事都没有呢?好歹弄个颈椎骨折,生活不能自理什么的,这样,我下半辈子就能赖上你了!”

    他大叫:“赖上我?你要是个青春美少女还可以考虑。就你这样?我杀了你以绝后患!”

    “你够狠,够狠。”我趴在被子上笑,他站在屋中央张牙舞爪,比比划划。

    九月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把房里的一切都镀了一层金,一切都美得像梦幻般不真实。

    下午,我们两个象没头苍蝇一样在校园里一通乱蹿,摸熟了音乐学院的边边角角,除了谢绝参观的女生公寓和暂不开放的校音乐厅,哪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

    傍晚,我们结伴到食堂吃罢晚饭,一头扎进了琴房。说是琴房,其实就是一间超大的房间,用隔音板隔成一个个的鸽子笼,每间大约只有一到两平方米。虽然像禁闭室,但隔音效果还不错。

    我们约好两个小时后琴房大门口见。

    一首克莱采尔的《小提琴练习曲》没有拉完,我就意识到,早上那一撞给我留下了后遗症――身体每一个轻微的前倾都伴着绵绵的疼痛。我把手伸进衬衫里检查了一下,没有擦伤,没有流血,应该只是瘀青之类的小伤吧?我放松心情继续练琴,几个曲子拉下来,痛感也就不太明显了。我做事向来一丝不苟,全心投入。

    两个小时之后,我打开鸽笼的小门,看到齐歌正斜靠着琴房的大门等我,侧面象剪影一般轮廓清晰。他低着头,夹一支没点燃的香烟在鼻下嗅着,略长的额发在风中一丝丝飘动,掖下夹着曲谱的那只手拎着他的宝贝小提琴。他没看见我出来,直到我走到他面前屈起手指敲了一下他的琴盒,他才抬头冲我一笑,站直身体让我先过去,然后紧跟着我一起走出琴房。

    “干嘛提前出来?烟瘾上来了?”我抬眼问他。

    “没有,刚站稳你就出来了。”他接着嗅那支没点燃的烟。

    “还闻?室外允许抽烟。”他大概是被琴房里四处张贴的禁烟标志给“禁”晕了。

    “好闻着呢,你试试。”他把那支没点燃的香烟送到我的面前。

    我就着他的手嗅了一下:“薄荷味!?”我不抽烟,从不知道还有这种味道的香烟。

    “嗯。”他应道,“绿沙龙。”

    回到学生公寓,另外两位室友已经回来,自然免不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自我介绍。马潇潇是双簧管专业的,浙江台州人,有一双圆圆的黑眼睛,看什么都是一副吃惊的表情。拉大提琴的孙琛来自青岛,有着山东人的豪爽个性和高大身材。他就是乐理课时坐在齐歌后面的那个男生。

    孙琛摆弄着琴弓说:“马潇潇你应该跟我拉大提琴,将来准比我有出息。”

    马潇潇停止擦拭那本就亮闪闪的双簧管,一脸问号地看向孙琛:“为什么?我怎么不知道我有拉大提琴的潜力?”说完还摊开左手,认真审视每一根手指。

    “你拉大提琴可以和马友友攀亲戚!”齐歌抢过孙琛的话茬回答。

    我和孙琛一着头笑。

    “举办音乐会,海报还可以唬人。”孙琛补充道。

    “你们这几个死小子,就知道拿别人取笑!”马潇潇忿忿地骂,旋即又若有所思地说:“话说回来,我还是喜欢双簧管。一唱三叹能带动整个乐队……”

    不理会马潇潇对双簧管的抒情,我捧着换洗衣服往浴室走。齐歌架起双臂,边揉捏手指边一左一右的活动着腰,冲着我的背影喊:“限时十五分钟,不出来硬闯!”

    “闯他有什么劲?都是男人,‘你有我有他都有’。”孙琛挤眉弄眼地笑着,“有本事闯女生公寓去。”

    “你就坏吧!”我笑着关门,哗哗的水声盖过了他们的说笑声。

    洗剥干净的我,背对着浴室镜子扭头审视着自己,镜中映出我腰部的瘀青,大约有一只手掌那么大一片,情况比我预想的要严重。白炽灯下,一大片青黑与雪白的后背对比鲜明,颇有些触目惊心。

    “于睫,你拆了骨头一根根洗呢?”齐歌捶着浴室的门大叫,“再不出来,老子真要硬闯了!”

    我小心翼翼地套上睡衣打开门,咬牙切齿地说:“着他妈什么急?赶着去投胎呀?”狠狠地瞪他一眼,我转身就走。

    他两臂一上一下、虚虚实实地向我的后背挥拳:“超时就得给老子当拳靶!”

    我能感到他的拳风,有几拳打在空中,有几拳轻轻打在我的后背,我没理他。这时,恰好有一拳不偏不倚地落在我的伤处,我惊呼一声,手扶着后腰,“嘶”地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了?我、我没使多大劲儿啊!”他惊慌地看着自己的手。

    “没事儿,不是你。”我转动身子,背靠在墙壁上。

    他黑亮的眼睛怔怔地看着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另一只手就要撩我睡衣的下摆,“是早上撞的吧?我看看。”

    我扭动身子挣扎着,躲避着他的手,“看他妈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马潇潇跑过来大呼小叫:“怎么了?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别动手。”这个笨蛋以为我们在打架。

    我张嘴想解释,一不留神,衣服后襟被齐歌掀开。齐歌和马潇潇都愣住了。

    “铁、砂、掌?”马潇潇轻轻地说,一脸的匪夷所思。

    我和齐歌哑然失笑。

    “铁你个头!”齐歌一拳打在马潇潇肩上,“红花油呢?”

    “哦!”马潇潇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齐歌揪着我的衣领把我拖到他的下铺,不由分说把我按趴在床上。

    “昨天你用的红花油呢?”马潇潇推了推趴在上铺戴着耳塞,闭眼听小曲的孙琛。

    孙琛眼睛一亮,举着一瓶红花油从上铺爬下来,探头探脑的问:“谁?谁又滑倒了?”

    看到趴卧在齐歌床上可怜巴巴的我,他弯下腰把红花油塞进我手里,无比同情地说:“是你呀?怎么跟我一样倒霉?真他妈该找院长投诉去!”

    “找院长投诉?”我莫明其妙,把红花油放到鼻子前闻了闻,忙调转头。

    “于睫不是洗澡时摔的,是我今天早上撞的!”齐歌从我手里夺过红花油,拧开盖子。

    “他不是,我是!浴室不舍得用防滑地砖,老子的屁股都摔成八瓣儿了!”孙琛不依不饶地嘟囔着爬回上铺。

    齐歌往手上倒了一点儿红花油,伸出另一只手撩我的衣服。我脸一红,回手抓住他的手腕,“算了,我受不了这味道。”

    “不行,受不了也得闻!”他晃着手臂想把我的手甩开。

    我抓着他的手腕不放,小声说:“那我自己来。”

    “嗬!还跟我端架子。当我愿意侍候你?我这是将功补过,省得你以后讹诈我。”

    他用手背打了一下我的后脑勺,低吼:“趴好!”接着,一包绿沙龙抛到我的脸侧。凑到鼻端,清凉的薄荷味掩盖了红花油的药味。

    他的手掌碰触到我的皮肤时,我抖了一下,感到双颊如着火般热呼呼的。真是莫名其妙。

    “别动!”他低声呵斥。

    我掩饰地骂:“你他妈轻点儿!”

    开学第二周的星期四,马潇潇收到学校的催费通知。学校规定,第一周不能交学费的要以书面形式请求延至第二周,逾第二周不缴费的将被注销学籍。

    我们寝室的三个人当晚和马潇潇谈了一次。强行逼问下得知他父母早逝,姐姐正在亲戚处筹款,目前还差两千元。齐歌建议我们陪他等到星期五,到时候如果她姐姐来电话说不行,我们三个人可以帮他垫上。

    齐歌不容拒绝地对马潇潇说:“打欠条、加利息,你自己决定。”

    星期五,马潇潇下了早课就直奔寝室,一直坐在电话机前苦等,连午饭都是孙琛从食堂打包带回来的。

    下午孙琛有课,我和齐歌陪着马潇潇等电话。隔壁寝室作曲指挥系的肖小卫来串门,坐在书桌前翻孙琛的《汽车时代》,我躺在上铺听老师布置的指定曲目,齐歌钻到床底下寻找失踪的袜子。

    马潇潇进洗手间的时候电话铃响了,离话机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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