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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晨无泪[梁凤仪]-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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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守江湖规矩的人,不会把线人供出来。且她的线路一定多,一哥他们未必会怀疑到我。我姑且一试。不过……”三婶说。
  “不过什么?”
  “你千万别抱太大的指望。一则你不是直接认识金紫琴;二则官官相卫,河水不犯井水,她为什么要干预一哥的生意。所以电话摇给她之后,可能石沉大海。”
  “不要紧,正如你说的,姑且一试。”
  “那么这包钱……”三婶有点腼腆,却仍然捏着钱不愿放。
  “当然作为酬劳。”
  这样又过了一个礼拜,三婶才可以有假回家去走一趟。只能趁这个便给金紫琴报讯,说一位阮小芸的好朋友庄竞之现今在一哥旗下营生。
  电话出奇地顺利就搭进去了,来接电话的根本就是金紫琴本人。
  她的语音平和,但仍然忍不住问:
  “这电话号码是否当事人给你的?”
  三婶答:
  “是,她说最紧要告诉你,你的电话号码是阮小芸给她的,求你想想办法救她逃出生天。”
  对方没有话,最后答一句:
  “让我想想。”
  之后就挂断了线。
  三婶照实回报,竞之和其他姑娘们只好默默地祷告,希望早闻佳音。
  可惜,杳无音讯。
  差不多整个月过去了,希望早已变成失望。
  那天早上,六姑娘在该房又碰到竞之。彼此对望一眼,百般委屈,心照不宣。
  竞之微低着头,说:
  “无论如何,谢谢你们。”
  “不要紧,早知跳出火坑不是件容易事。老九,你好好地保持精神清朗,才是真正的生机。我们怕是委靡得不欲再振作,认了命了,这才无望。”
  竞之微微抖了一下,心想,几时才轮到自己心灰意冷,完全放弃对人生的指望了。
  不,她怀抱着深仇大恨,一定要报。
  对杨慕天的恨如此深刻,只为自己仍然爱他。
  为爱这个男子,竞之已经一次又一次地付出她的精神心血以至生命,她不介意再多一次的创伤与失望。
  一回到房中去,丧五就笑嘻嘻把今日留下的一个客人带进来,向她抛下一句:
  “好生意啊!”
  地狱之门开敞,容纳了庄竞之的整个人、整个心,日日如是,年年如是,无有了期。
  一连接到第三个客人,那嫖客还未离去,竞之的房门就被推开,阿标跑了进来。
  那嫖客怒目而视,叫嚷:
  “我是给足了钱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标一个箭步上前,揪住了对方的衣襟,说:
  “你别以为话了两文钱,就不可一世。你乖乖地给我滚出去,回家再捱过,把钱积多一点点,去光顾一些高档女人,可以让你消磨一整天的,别再来这儿让我碰见你!”
  说罢,力大如牛的阿标,差不多是把那嫖客扔出房外去的。
  竞之看了他两眼,也不做声,管自穿好衣服,正想坐下来歇一歇,阿标就喝到:
  “随我来。”
  “到哪儿去?”
  “你不必问。”
  “我有客。”
  “笑话不笑话?你别阻大哥办公事,给我走。”
  阿标差不多揪起竞之,一直把她带下楼,塞进汽车去。
  差不多一年的时间,竞之未尝呼吸过外头的空气,看过外头的太阳,她忽然地觉得有点儿不适应,有点儿恐惧。
  不安的情绪一直增加着,主要是竞之怕阿标把她带到了一个更恐怖的环境之中,受更大的苦难。
  毕竟是女流之辈,血肉之躯,再顽强的意志,都未必能抵受得住接踵而来,永不休止的不幸与磨难。
  车子一直开往郊区,差不多是经过了丛林,再入一条山径,才停在一幢颇为壮丽的菲律宾式洋房前去。
  “下车吧!”阿标喝令竞之。
  下了车,叩了门,有位女佣恭谨地开了门,问:
  “是哪一位?我该怎样通传?”
  “阿标,一哥的阿标。”
  女佣微笑,打开了大门,让他们进去,一直领他俩走到大厅上来。
  客厅内的摆设完全是热带情调,正中一张高背的藤椅上端坐着一位面目秀丽,而神情肃穆的中年女人。
  她看牢走进来的阿标与竞之,手上在不住地摇动着纸扇。
  阿标一见了她,立即恭敬地给她打招呼,说:
  “琴姐,你好,给你送货来了。”
  这句话犹如石破天惊,震得竞之呆住了。
  眼前人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金紫琴?
  竞之不敢问,她禁捺住相认的冲动,叫自己先静观事态的发展。
  当那位中年女人拿眼仔细向竞之打量时,竞之立即投以诚恳的眼光。
  然,琴姐并没有作出任何表情上的回应。
  她仍然是严肃地对阿标说:
  “阿标,你随便坐,就等在这儿一会,只几分钟的功夫,我就会有交代。”
  阿标连声说好,就坐了下来。
  琴姐对竞之说:
  “你跟我进房去。”
竞之估量一定有什么心腹话,不能当着阿标跟前说,于是急步跟着琴姐走进里头的房间去。
  房门一关上,竞之就立即问:
  “你是金紫琴女士吗?”
  对方的脸依旧板得半点笑容也没有,竟然说:
  “别多讲废话,脱衣。”
  竞之吓得登时脸如土色,一个陌生女人叫她在她面前脱衣?
  这次的买卖,怕是前所未有的屈辱。
  是自己太过敏感,以为救星寻着了,终于,好运并不从天而降。
  要承受一个新的折磨,是需要时间去压惊的。一下子,庄竞之还不能适应。
  她吓得脸色转为苍白,一种绝望的情绪包围着她,使她在刹那间变得脆弱。
  竞之连连后退几步,直至背挨到墙上去,才算站定了。立即以双手怀抱着胸前,豆大的冷汗开始冒出来,染湿了额前的碎发与一头的发脚。
  那中年女士说:
  “你吓成这个样子干什么?你肯脱便脱,不肯脱的,这就可以走了,叫阿标把你带回去。”
  竞之拿眼向上望,她在心里祷告:
  “上天,还要我捱多少的磨难才能放过我了?”
  头顶上看不到天,只望见屋顶垂下来的吊扇,不停地转,越转越快,天花板越来越近眼前,就快要压到她头上去似。
  像是一股巨大无比的压力,把竞之折服。
  她终于缓缓地脱去了身上的裙子,眼却仍然瞪瞪地望住那快要塌下来的天花板。
  金紫琴一步一步地走近竞之。
  她伸手过来,握住了竞之的肩、手臂、胸脯、臀、大腿,细细而又紧紧地握着,然后说:
  “真的还是个好身子。”
  然后金紫琴把手中的纸扇再摇两下,露出第一个笑容来,继续嘱咐:
  “小妹,你走运了,快把衣服穿上,随我来吧!”
  预期的噩梦没有开始,竞之抓起了地上的衣裙,立即穿回。
  忽然间,她百感交集,眼泪要忍不住挂下来了。
  想起在乡间,每逢墟期,农家都把饲养的牲口赶到市场上去卖。菜市场上买鸡的人,总要抓起鸡来,摸摸它的胸,摇摇它的腿,看是不是上好的肉、软软的骨,才肯买。
  这位金紫琴,怕也是这样。
  验明了奇货依然可居,才转手承让。
  竞之想,只不过是由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内而已。
  她不期然地落泪了。
  走出客厅,琴姐给阿标说:
  “这姐儿我是要定了,你回去吧。”
  “琴姐,人就这样留下来吗?”
  “可以不可以呢?”
  琴姐只这么一说,阿标立即赔礼道:
  “可以,可以,不是说不可以,只是我回去怎样跟一哥交代?”
  “你请他开个价来,我照付。”
  “那就好极了,我们知道琴姐断不会怠慢我们。”
  “不会。但,你也给一哥说一声,他若果是开天杀价,我晓得落地还钱。倒不如老老实实,干干脆脆地一口价,大家省掉麻烦。”
  阿标立即答应:
  “琴姐说得太对了,我相信一哥不会。谁不在今天给琴姐面子了。”
  “这就最好,不送了。”
  阿标这就应命而去。
  客厅里留下了竞之和金紫琴,她转眼对站在一旁的女佣说:
  “把这位姑娘带进房间,去给她淋浴更衣,然后弄一点好吃的给她。”
  女佣点点头,望向竞之。琴姐说:
  “让她好好地休息。”
  说罢转身就走。
  一时间庄竞之不知应否再叫着她。
  正于此时,琴姐回转头来问:
  “你是叫庄竞之是不是?”
  竞之拼命点头,这么一句话,使她安心了。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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