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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与文论-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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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翼又惊讶不已。它们坚实的质地令人入迷;它们确凿无疑地存在着,闪动着固有的光泽。

    情感的困难,就在于它要同时接近和承认那些各自独立的世界,而它们之间有时又是互
相拒绝的。

    我的善良的母亲!她在绝望的年代里做出了那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支持我重新选择一
个父亲。结果我出于特殊的畏惧逃离了,那个未知的父亲也就如同茫茫山野一样神秘和沉
默。后来我长得更大了,当我懂得呼唤他的时候,他却没有一声回应。

    这就是对我的背叛和逃离的一种回答方式。

    从此我终于明白并且永远都不会忘记:一个人只能有一个父亲;他无论怎样努力去改变
自己的父亲,结果都只能是徒劳的。这样的认识是残酷的,又是幸福的——一种得到了认知
的幸福。

    作为你的父亲的柏老,在嗅到我身上一点“异类”的气味之后,急忙而愤怒地宣布了他
的拒绝和敌对。今天看这是必然的。但我越来越感到自豪的是,我的父亲、我所从属的那个
家族,早就开始了那一场长长的拒绝。我应该是一个后来者,我只不过被一个咄咄逼人的柏
老进一步提醒了罢了。

    我从此更加明白,不同的家族无论以何种方式、因何种机缘走到了一起,最终仍要分
手。善与恶是两种血缘,血缘问题从来都是人种学中至为重要的识别、也是最后的一个识
别。

    从古至今浮泛纵横着多少繁琐的命题,充满了哲学和学术的世界已经没有了新生儿的空
间。可是柏慧,你这个有着一对漆亮黑目的女性,是否能够一眼洞穿——全部的芜杂其实完
全可以化为一句简洁,即一个人是否具备为热烈的理想和原则忍受贫困的勇气?还有,人们
常常说到舍弃生命的勇敢——是的,那也是一种彻底的回答,最终的回答;但不如日常生存
般的切近——最切近的往往也是最艰难的,有时坚持着更需要勇气。我这里说的“忍受贫
困”就是坚持。

    柏慧,在这片以富丽著称的母亲般的平原上,我迈开双脚丈量了很久。我听到了,看到
了,知道了眼下什么人在度过什么样的艰辛。这使我终于明白了又一条简洁的定理:善,就
是站在穷人一边。

    有人会莫测高深地询问一句:“这就是你的道德吗?你不嫌它粗陋吗?”我会带着极大
的藐视走开。这种人我已经不屑于回答。但内心里我却必须回答:是的,这就是我的道德,
也是我的立场,我出发求善的根本。

    人们在以不同的方式寻求真实,求救于自己的知性。这样的人总是朴素的,绝无半点侵
犯性。在竞争的时世上,从根本上讲,追求真实的努力会造成贫穷,因为朴素和无侵犯会导
致贫穷。从这样的判断做起,我才确认了自己的道德和家族。

    所以我的自豪是有理由的,我的憎恨也是有理由的。

    人不能追求贫困,因为这样做同样也是一种矫情和虚荣。

    贫困只是一种朴素,是自然的状态。人只要做到不害怕贫困就行了,只要做到这一点,
就会勇敢地走进道德。

    守住这些信念需要多少精力,多少敏感!但我要守住。我希望你能理解和尊重我的坚
守,并且能够明白:十余年前的那场分别就源于这样的坚守。我固执地认为,你的背叛、那
长达几个月的调查与追问,使母亲般的平原受到了伤害,土地,父亲,我所代表和维护的、
给了我血液生命的穷人受到了伤害。从一个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家族中走出的儿子,最初的反
应就是那样。他不得不背弃所爱,走回他的来路:孤零零的、无援无伴的一个人……

    一场分别,无数的倾诉。

    因为爱,因为致命的爱,和致命的创伤交织在了一起。

    柏慧,我不得不一次次地回忆“父亲”,我们的不同的“父亲”……你现在一个人,远
离了父亲和男人,住在你自己的小屋里。我知道这一来倾诉的时间到了,人活着就是为了倾
诉——在这场倾诉之后,人的一生也就圆满了。这儿还有爱的圆满,友谊的圆满,我与你的
圆满。

    午夜的海潮啊,漫漫无边,细碎地涌动、涨起,渐渐漫过了高空的星辰。你近在咫尺,
伸手即可触到你滑滑的、丁香味四溢的漆发。你的眸子是我眼前最大的一颗星星。

    但愿你能安睡,不受失眠的折磨……

    我们知道了那个危险的小车司机的下落——听说他在一个黄昏又一次坐在那个园艺场的
石头台阶上与一伙人打牌。

    这个消息使我愣了一下,还没等醒过神来,四哥已经抓起那杆黑乎乎的枪走了。我随后
跟上。

    赶到园艺场时天更黑了,这样的光色打牌当然不可能。果然,长长的石头台阶上空无一
人。问了问,有人说那个小车司机的确来过,但已是许多天以前的事了。那次这个刁钻狡狯
的家伙一会儿就赢走了上千元钱……我们失望地归来了。

    进园门时,鼓额正和斑虎一起张望。我们没有告诉她这一次是去追赶那个人,但她好像
什么都明白,定定地望着我们。四哥的大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她立刻把那只粗粗的手抱
住了,把脸贴在上面。我从侧面隐约看到了一溜长长的睫毛。

    鼓额的父亲和母亲偶尔来看女儿,可他们无论如何不进茅屋,更不用说留下来吃饭了。
几十华里的路程,两个老人都是徒步走来。他们往往只是站在篱笆墙下与女儿说一会儿话,
当看到园子里的人时,就主动地回避。他们腋下夹了一个小包裹,里面大概是几件换洗的衣
服、一点好吃的东西,交给女儿的时候总要推让几次。鼓额这时掏出一个小手帕,里面包着
一个月的工资,交给母亲。她自己几乎不怎么留零用钱,都如数交给家里……母亲小声哭
着,擤着鼻子——这就是分手的时候了。鼓额低着头,不时地抬头张望。

    她发现我走过去,立刻慌张地躲开,还伸手推一下父亲母亲。我喊了一声,两位老人却
钻到了树丛下,逃一般离开了。

    我站在离鼓额几步远的地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们急着回哩,他们怕麻烦这儿的人哩……妈说太麻烦了。”

    我当然不能同意这样的解释。一个葡萄园不能挽留一对贫困的农民夫妇,当然是葡萄园
的耻辱。我不得不压抑着心中的气愤,一连问了几句:

    “为什么?为什么?!”

    我的目光有些尖锐,也许刺伤了她。她牙齿磕碰着回答不出。她的头深深地埋在胸部,
后来连脖颈都变得赤红。我看到太阳照亮了她发际的一层细小的绒毛,这让我突然想到了那
些健康而幼小的动物,心中一阵怜惜。我叹了一声。

    “你该让爸爸妈妈在园里做客。他们赶这么远的路,连水都没有喝一口……”“他们不
愿意。”

    “为什么?”

    “反正……不愿意。”

    这样的谈话对我有特别的触动,它仿佛敲击在一个非常敏感的部位。我带着稍稍的迷惑
忍受着,回忆着类似的场景。

    我发现两位老人为了进葡萄园都特意打扮过,尽可能穿上整齐一点的衣服,但仍然显得
寒酸。他们的脸已经被风和阳光弄得没有了一点光泽,差不多全是焦干的皱褶;手足都是苍
黑的老皮。那双眼睛除了无可怀疑的慈祥,再就是无法祛除的深深的惊慌——一双无法安定
的劳动者的眼睛。我从他们身上又一次明白了,我们走进了惊扰劳动者的特殊时代,这大概
是显而易见的。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什么?我思虑着,久久地揣摩,终于懂得了一点点。

    ——他们还有着无法祛除的羞愧感!是的,不仅是他们,还有鼓额,也是这样!

    是的,正是这后一种可怕的羞愧感,阻止了他们落落大方地走入我们的葡萄园。

    明白了这个,我一时什么也说不出了。他们竟然在为自己而羞愧,这多么令人难过。除
了不停地劳作,剩下的就是羞愧。我该怎样告诉他们,羞愧应该远远地离开劳动者呢?

    我去过那个村庄,还有无数个村庄,田野上的人差不多个个一样。太阳甚至泥土都在烘
烤他们,他们都有类似的衣衫、皮肤和神情。他们见了行人,特别是那些外地人,几乎无一
例外地泛起了孩子般的羞愧……这种费解的神情刺伤了我,使我变得难以容忍。

    我回忆着这种似曾相识的神情,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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