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拘谨,与我的采访对象共同构成了探讨艺术的境界。
大概是受了首次采访成功的鼓舞,笔者以后时常与毕淑敏通电话随
时进行交流,并且约了时间,带着几位中国新闻学院的“准记者”,对
她进行了当面的采访。
毕淑敏的工作单位,并不如同我所想象的在作协当专职作家,而是
供职在“中国有色金属总公司”,位于军事博物馆的对面。记得曹禺老
人曾经一语惊人,提议解散作协,大概是对于目前的“职业作家”的体
制有所忧虑吧!像毕淑敏这样身在一个部门,也许会与社会的关系更为
密切一些。“从部队回来,分配在北京的一家铜厂,属于有色金属总公
司,待我的作品发表后,总公司说,哎,不知道咱们公司还有个作家,
就给调上来了。”出总公司大门时,她这样回答我的疑惑。“公司养个
作家,负担不重,可以为公司增加知名度,又使作家不远离生活,未尝
不是一种可取的模式。也许可以称为毕淑敏模式。”我暗想,但没敢造
次乱讲。
毕淑敏其人比我想象的还要高大,果然是“素面朝天”,不施粉黛。
着装素净淡雅,蓝色的外套,衬着雪白的衣领,给人以纤尘不染的深刻
印象。圆圆的始终微笑的面孔,依稀留下了金戈铁马军旅生涯的豪迈与
西藏高原的粗犷。在有色金属总公司七届毕淑敏自己的办公室里,我们
开始进行长谈。说起“素面朝天”,毕淑敏说,这是她的早期作品,当
时偶遇海南出版社出版人的夫人,才得以出版。我告诉她,这部散文集,
很得读者的喜爱,特别是大学生读者的喜爱。她说,也不尽然,《女友》
就曾刊载批评文章,说作者是“徐娘半老嫉妒年青女性的美丽。”(大
意)说得我们都会心的一笑。
“机遇总是给那些准备好了的人”我说,并请她系统地谈谈她的生
活和创作的经历。毕淑敏以她特有的和缓悠长的语调娓娓叙说起来:
我出生于新疆,半岁时随父母返京,1969 年参军,是以特等甲
级的身体状况被派往西藏,走前是北外附中俄语专业的学生。初到
阿里,以为到了月亮上,不知道中国还有这样的地方。不过,到底
是年青,很快就适应了,而且感到自豪。那种广大、豪迈的感觉是
都市风情、江南水乡所无法体会的。面对它,你才会体会什么是宇
宙、自然,才能感受到人的渺小。你才会知道,征服一座山是不可
能的,只能说是它在片刻间接纳了你。
我专职写作之前,从事了22 年的医生职业,至今仍对医生的职
业充满热爱和敬畏之情。1980 年返京后,分到工厂医务所任主治医
生、所长。一直到1991 年从北师大研究生毕业,出于对医生这一职
业的敬重,才脱离医生专业,专门从事写作。
谈到成名作《昆仑殇》的创作及发表的情况,她回忆说:
我是1977 年在西藏成家的,丈夫也是军人,1978 年生下儿子。
返京后,在阿里那段遥远的经历找不到人交流,就有了写作的冲动。
要写就要做准备,1983 年到1985 年,我自修了电大中文专业,1986
年写作《昆仑殇》,五万字一个星期就把初稿完成了。但我几乎没
有勇气寄出,稿件是由我丈夫送到《昆仑》编辑部的。很快,我们
收到了编辑部主任的来信,说是‘被这种宏大的气魄,沉重的主题
所震撼。’但到我去了编辑部时,编辑们几乎不相信是我的作品,
直到深谈之后,才确信不疑,因为我对书中的生活太熟悉了。作家
其实是很难体验生活的,而是应该就在生活之中。
“高原的生活与医生的职业,看来对于你的创作都产生了内在的影
响。”我归纳说。“是的”,她说:“有人评论说我的作品逼近生命的
本质,这大概与医生的职业有关;此外,我不喜欢剑拔弩张,花拳绣腿,
这与我在西藏的经历有关。这种经历,不仅是那种艰苦生活对我的磨练,
而且是它的那种‘大象无形’,不自主地被它塑造。我在文中使用比喻
的动机,是尽可能生动而宁静地传达我的思想。语言是一个个链子,让
读者与我并肩而行,抵达彼岸。”
谈到文学诸种体裁的问题,毕淑敏含蓄地说:“散文是血写的,小
说是水写的,诗歌是骨髓写的。”这话说得近似格言,不知是她的即兴
发挥,还是平日的总结。对于读者来说,知识阶层喜欢她的散文,普通
读者感动于她的小说《红处方》,期待着她的小说新作问世。
写到此处,毕淑敏来了电话。此前,记者为写作此文,曾拨通她家
的电话,她的儿子告诉我,说是到外地出差,大致要到周末才能回来。
没想到给我提前回复了电话。我正好补充采访她,问她的长篇新作进展
如何。她说此次去湖南正是为了核实这部作品的一个细节。我问她,是
否还是“有色金属总公司”,她笑了,说这个总公司在这次机构改革中
已经解散了,说得很是轻松,我却有些潜意识地着急,不知是为毕淑敏
的“饭碗”着急,还是为了刚刚写过“毕淑敏模式”也许需要修改而着
急。她说,总公司改为“有色金属管理局”了,不过,一切工作仍在有
条不紊地进行,下岗人员似乎更高兴,所谓“天高任鸟飞”吧。我的感
觉也一下子有了:近几十年的中国人从年轻时分配工作到老时退休,始
终见到的是同样的几个面孔,白天在班上见,晚上饭后散步还要见,直
到死了追悼会还是这几位,实在是不浪漫。这也大概是中国缺少真正的
诗人的原因吧!中国需要着一种新的社会构成模式,首先,需要旧的模
式的打碎,需要人们忍受对于打碎的阵痛。毕淑敏的长篇新作,就是表
现这一命题。
这部长篇预计有多少字?
三四十万吧!
目前已经完成了多少?
三分之一左右。
题目有了吗?
我总是差不多写完才有题目。
我谈到这篇尚未完成的“印象”,就又说起了比喻。毕淑敏的散文
中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这么丰富的比喻?她说:“现代汉语的磨损度高,
心灵的传达,如果没有新颖别致的手法,很难抓住读者。而每个作家的
手法又都不尽相同。譬如鲁迅喜欢使用单字,‘排’出几个大钱什么的,
给人以生涩瘦硬的感觉。而我则喜欢一种温暖、平缓的感觉,喜欢把毫
无关联的事情关联起来。有一段时间,甚至强迫自己进行这种联想,如
同你所批评的那样,像是吐鲁番的葡萄,有时会拥挤成方的。这就是‘过
犹不及’了。”“大概总要经历由‘不及’,譬如我等这样的,很少或
很难使用比喻,发展到‘过’,以后再到‘及’吧!”我说。
毕淑敏文章中充满了比喻,但在谈话中不太使用。只是有一次在电
话中聊起了文风的问题,当时,我以“木斋”的笔名写了一篇《越不懂
就越仰慕》的文章,批评文坛的晦涩文风。她平静地说:“文坛的晦涩,
其实就像是行业的行话,或说是黑话。我当医生时口碑较好,并不是我
的医术好,只是我不用行话来吓唬患者罢了。”
现在一想,还是用了比喻。
想要描摹内蕴丰富的历史悲剧
——二月夜访二月河
正专心看着中央电视台每晚一集的《雍正皇帝》,王晓琪来电话,
让我把二月份的专访预先写出来再离京度假。“写谁呢?你得快点说,
我正看着《雍正皇帝》呢,天天不落。”“哎!那就写二月河吧!”二
月河的系列历史小说雅俗共赏,受到广泛好评,我也是心仪许久了。“二
月河开采访二月河,妙!”
陈洁说二月河没有什么工作,一般都在家中写作,但我一开始白天
打去电话,还是没人接。晚上播完《新闻联播》,估计有四十分钟时间
可以谈完,不耽误看雍正,于是再次拨通了二月河家的电话。二月河一
口浓郁的河南口音,他说要是时间短的话还行,因为他正打着吊针,血
压高。
白天您没在家吧?
我的老父亲病着呢,白天我去护理他了。
我是《中华读书报》的记者王洪,想采访您,《中华读书报》
的《时代文学》专版您读过吗?
中华啥报?
中——华——读——书——报。
听说过,没读过。不过,对不起,我基本不读报,连我们作家
协会有个啥报?
《作家文摘》吧!
对对,也没读过。还有《小说选刊》什么的都没有读过。
呀!那你的生活有点闭塞呀!
闭塞?我的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