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曳影尘梦-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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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润在一旁不觉朗声大笑,够着泽洪的肩拍了拍:“告诉过你不要去惹这只小刺猬,你偏不信邪!扎手了不是?她现在真是凌焯的嫡传弟子,嘴皮子功夫越发了得!凭你也是她的对手?省省吧!”

“凌焯!都怨你!调教她什么不好?偏偏教她斗嘴的本事!”泽洪又把矛头指向了对面马背上的谢弘,“过来帮我摆平她!饶你不死!”

“她已经青出于蓝了,我又怎么是她的对手?”谢弘理了理胯下火龙驹的鬃毛,眯嬉着眸子打个擦边球调侃。

“哈哈!那就看打啦!”泽洪就手从百宝囊里抓了枚飞黄石丢了过去。

“哎!”绎儿忙不迭伸手去挡,却迟了一步。

“哎呀!谁啊?”面前一个影子捂着脑袋上的包火大道。

绎儿不由掩唇闷声嘲笑:“二哥!你的本事退步了,你往哪儿打?”

“二哥!你干什么啊?我招你惹你了?”泽清忿忿不平,黑青了半个脸,“你瞄准点再打行不行?”

绎儿偷笑之余,仍旧禁不住地抬眸去看对面的谢弘,本只是想悄悄看他一眼也好,却因为正好对上了视线,一下子不能自拔了。

他瘦了,瘦削了好多。睡眠似乎也不是太好,顽皮不羁的眸子里满是血丝,惹得绎儿心里一阵阵的纠痛得厉害。

他像是洞察了她揪心的痛,投来无谓的一笑,轻松的满不在乎,可眸子里却把控制不住的炽热完全暴露无疑,好在只有绎儿才读得懂。

绎儿强撑着把持自己的冲动,不让自己同样难以遏制的热烈表现在脸上,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决然撤开了凝望的视线,下意识地往赵祺的青骢马前挪了挪。

她藏住了酸涩的泪水,哪怕差一点溢出眼眶。

心里默默地,只有一个孤独的声音徘徊着。

“我不能再去爱他,我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她对自己如是说,一遍又一遍。

身后的号角声拉长了音吹了起来,长长短短的没完没了。紧接着隆隆的炮声,夹着火器营鸟嘴铳和迷鲁铳齐放的清脆声响,震彻宁远的上空,回声传了老远老远的,收不回来样的。

先锋营的二十双彪悍的铁骑开到近前,齐齐下马,分列两旁迎候中军到来。

赵祺和众人一同下了马,回身携了她的手,扶她下了马背,站定之际,中军的队伍已至眼前了。

“末将恭迎督师东巡凯旋!”

鸣炮和号角声都就此收住了,唯余风掣旌旗的哗啦声。

“都起来!”袁崇焕早已于二十步开外下了马,如今到了近前,便一振手臂,招呼他们起身,语调也有着久别重逢的激动。

“谢督师!”

一阵嘈杂的甲胄碰击声响过,大家都围拢在了一起寒暄着。

“祺儿,绎儿的事可还顺利?”袁崇焕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赵祺,“我临了走的时候,你爹还惦记着,让我把信带给你。”

“多谢袁伯伯了。”赵祺回身拽过绎儿,“绎妹也接您来了。”

“袁伯伯!”绎儿见了袁崇焕分外亲切,孩子似的撒娇,“您可回来了呀!您不在宁远,小祸头子可寂寞死了!”

“是啊!你一寂寞,就捅出这么大的娄子来!”袁崇焕慈爱中有几分适时的责备,“害得祺儿跟着你担惊受怕的!要好好补偿祺儿啊!他为你吃了不少苦!”

“不消督师提点,绎妹的补偿,只怕瑞蓂消受不过来呢!”泽洪逮着机会又拿他俩取笑,“哦?”

“二哥!”绎儿有点恼羞成怒了,抽手就打过去,“你今天存心是吧!你一张嘴就没个正经话!我今天不收拾你,就不是你妹妹!”

“督师,您看到了吧!”泽洪忙缩到袁崇焕身后,让绎儿投鼠忌器,“三妹自从嫁了瑞蓂,脾气可见长啊!都是瑞蓂给宠的!”

祖大寿在一旁笑道:“瑞蓂,你别总由着她。她的脾气就是从小宠坏的。她现在是你媳妇儿了,你可不能再顺着她了,不然以后就要上房揭瓦咯!”

赵祺扼住她挣动不休的胳膊,把她擒在臂弯里哄她:“好了好了!开个玩笑你较什么真儿啊!”

袁崇焕看着两人如胶似漆的温存样子,丢了个眼神给身畔的程本直,大抵为了证明他是多虑了,继而顺口又道:“弘儿呢?”

“督师。”谢弘应声上前。

“怎么瘦了?”袁崇焕有些心疼地握了他的手,转脸半开玩笑地责备谢尚政,“允仁,你是不是尽使唤弘儿了?看把他累的!”

“没有。”谢弘微微颔首一笑,“天气有点燥,没什么胃口。”

“这次三妹的事,凌焯费了不少心。”泽润在一旁插嘴,“还没好好谢他。”

“不用祖大哥谢了,”谢弘又恢复了易如反掌的调侃状态,热络的一搭赵祺的肩,“一会儿,赵大哥得陪我一醉方休,才好谢我!是吧?”

赵祺会意地一笑:“好!一醉方休!”

“走吧!回去慢慢聊!”何可纲笑盈盈地提醒,“弘儿,你也别太过分了,把祺儿灌醉了,新娘子可不饶你的!”

“新娘子一向不是我的对手,只要赵大哥不出手,十个新娘子我也不怕啊!”谢弘爽朗地笑着,依旧是那么自负的不羁,向绎儿投去一瞥,宛如那年兵部会武宴上的透着皎皎英气,“是不是?”

他终是决然跳出了沉迷已久痛不欲生的爱情,找回了一如往昔的自己。虽然心还是痛,可却已然有了愈合的征兆。他的一瞥,只为让她明白,他们有缘无分,然而还可以做知己朋友。他不想失去她的音容笑貌,她的背影,哪怕只是远远的看她成为别人的妻子,却也足够了。

绎儿读得懂,偏偏又无法自拔。她为了这一个轻松的眼神而不知不觉坠入对他的爱恋,疯狂地不能自己。眼前,他仍然这么轻松地耸身一摇,脱下了曾经执着的爱情外衣,悍然置她内心焚化样的痛苦于不顾了。

她一直希望他能忘记他们痛苦的爱恋,重新去过他喜欢的恣情日子,可当他真正如她所愿的去忘记了,偏偏又让她恨得哀哀欲绝难于自持。

在她近于绝望的挣扎之际,赵祺不经意地挽了她的手:“走吧!”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侧脸仰眸去看挽着自己的丈夫,依稀有着几缕安慰。毕竟她还不是一无所有,至少还有这个全身心爱着自己的男人。

她的鼻子一酸,悸动地靠在了他的肩头上,紧紧地抱着他有力的肩膀,他是她唯一可以信赖的依靠了。

她听得见身后泽洪喳喳呼呼的调笑打趣,却不知为什么不在乎了,不想再去争论辩白什么。她是他的妻子,这便是最充足的无可辩驳的理由。如胶似漆也好,打情骂俏也好,只要她愿意。一切随他们去说吧!

第二十回

 仿佛只是一夜的秋风散去,辽东的秋天便轻巧的不经意地从手中滑漏,落在地上,便成了薄薄地一层雪霜。

“小姐!”雁奴呵了呵冻手,把房门轻轻地带上,连着小跑挤到了小炭炉边,“今年的头场雪下得不大,倒是挺冷的。”

“是啊!袁伯伯他们东巡才回来多久啊,这都下雪了。”绎儿偎在小炭炉边鼓捣着针头线脑,不住地呵手,“今年的冬天好像来的特别早,过冬的衣服都还没准备好呢!”

“我看就是再给小姐三年的时间,小姐也准备不好!”雁奴煞有其事地努努嘴,示意她手上乱作一团的针线。

“谁生来就会的?”绎儿白了她一眼,兀自笑了笑,一展手里的冬衣自嘲道,“我纫的衣服,针脚不漂亮,可是绝对结实。”

“小姐,我怎么看着你越发不认得了?”雁奴往前凑了凑,把下颚枕在她的膝上。

“怎么了?我哪儿让你瞧得别扭了?”绎儿下意识地抚了抚脸。

“你现在可像戏里的贤妻良母呢!”雁奴笑得眼睛成了一条缝,“半个多月,天天闷在屋里做针线,足不出户的。变得好快哦!”

“去你的!什么话到你嘴里都没个好的!”绎儿抬手戳了她一脑门子,嗔怒地一抿菱唇,“去!把箱子里那件大衣拿给我,我好比比合不合适。”

“合不合适要在姑爷身上比才晓得嘛!”雁奴一边应声去翻箱子,一边回头油嘴滑舌地取笑。

“多嘴!”绎儿俏脸一红,扬了眉毛,辛辣地瞪了她一眼。

“哎——”雁奴像发现了什么新鲜物件,大呼小叫道,“小姐,这是什么啊?”说着,从箱子里提溜出一双缀着银铃儿叮呤作响的虎头小鞋,涎着张脸凑过来,坏坏地笑。

“鞋啊!你没见过啊?”绎儿若无其事地扫了一眼,又埋头去穿针引线,“克勇小时候也穿过的啊!”

“哪来的啊?”雁奴倍生兴趣,挤回小炭炉边,捏着可爱的小鞋子把玩着。

“前两天左姑娘来道别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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