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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匈奴-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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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不见踪影的部落的队伍。他感到一种牵肠挂肚的痛苦;但是此刻他还没有料到,他将永远离开马背上的民族。

场上的工作完成了。谷草在场边堆成一个小塔;打出的糜谷驮在牛背上,女子回到了村上。青年士兵暂时居住在场边的那间茅棚里,那个他第一次惹祸的地方。不过每天夜里,在黑暗的掩护下,他总要想法潜入村子,他没有办法不这样做。

荒落的陕北山村,能够提供许多可供幽会之处。现在人们收集的陕北民歌,字里行间,不时就蹦出这方面的字眼来,而类似草窑、砬道、墙角、圪崂这些字眼,一旦从那些情人们的口中绵绵唱出,马上便具有了一种缠绵悱恻的味道,如果再配上那代代传唱不息的诸如“黑灯瞎火没月亮,小心踩在狗身上”、“半夜来了黎明走,哥哥像个偷吃狗”的民歌,于是便给这荒落的土地和这荒落的去处,罩上一层撩人的玫瑰色。

吴儿堡一如当初。匈奴人的迁徙并没有给他们以太大的震动,水乡的灵秀之气现在已经为高原的迟钝和耐性所取代。族长依旧以警觉的目光注视着这一支人类族群的生息和繁衍,春耕与秋收。报警的大钟依旧悬挂在村口的老槐树上,随时准备当当敲响。石匠依旧昼夜不息地丁当有声,为未生者凿着石锁,为将死者凿着石碑。

“当当当”的钟声在某一天夜里突然敲响。随后,村头的那棵古槐下被人群、火把、灯笼、农具填满。年轻的匈奴士兵被反剪双手,吊在古槐一支粗壮的横枝上。

年轻人,他太不谨慎了。他的遭遇给后世以鉴戒,所以那些后来的偷情者们,在耳鬓厮磨之际,总要这样劝戒:

鸡叫头绽黑洞洞,

叫哥哥快起身,

操心扬下名。

鸡叫二绽天放亮,

叫哥哥快起床,

当心人丧扬。

鸡叫三绽天大明,

叫哥哥快起身,

操心人捉定。

叫一声妹妹你是听,

你不给哥哥拿主意,

哥哥不起身。

叫一声哥哥你听话,

你的主意自己拿,

叫妹妹做甚嘛?

灯笼和火把扔在了地上,上边又加了些垛在村边的硬柴和庄稼秆,于是火光和浓烟一瞬间罩满了半条川道。

刽子手开始在河边的沙石上磨砍刀,声音沙沙作响,令人胆寒。

留着长胡子的族长,声泪俱下,正在历数匈奴人的罪恶。

年轻的匈奴士兵垂着头,他的苍白的面孔流露出胆怯和羞愧。但是,沙沙的磨刀声唤起了他胸中的某种勇敢精神,他慢慢地抬起头来,开始直视这一团团火光和忽明忽暗的火光中那激动愤怒的人群;任灰烬飘落在眼睫毛上,眼睛也不眨一下。他的嘴角开始挂上一丝傲慢和居高临下的微笑,好像是说:“你们曾经沦落为匈奴人的奴隶,不是吗?”这种微笑和他的年龄如此不相称,也许,迫临的死亡加速了他的成长过程。

匈奴的微笑激怒了所有的人。开始有人将抽牛的鞭子一下一下往匈奴的身上抽。抽鞭子的都是些打牛的好手,因此鞭子落在匈奴身上后,声音虽然不大,力量却很足,鞭花不是爆在空中,而是结结实实落在肉上,于是一鞭子下去,不是拽下一块衣服,便是在皮肉上勒一道深渠。

鞭子没有能令匈奴屈服,这使大家都有一些泄气。人们将目光转向了刽子手,希望他的砍刀快点磨好。

突然人群中出现了一阵骚动。年轻匈奴的高傲的微笑还停留在半边脸上,突然凝固了,变成一丝恐怖和羞怯。

一位披头散发的女子分开人群,走到族长跟前,双膝一屈,跪下来。她的头发上沾满了草屑,红裤带也没有系好,有一截头儿露在了大襟袄的外边。

族长半带蔑视半带愤怒地哼了一声,转过脸去。

女子见族长不理,继而又跪向大家。她声泪俱下,申诉了一千条不要杀死青年士兵的理由,但是都不能令大家原谅。如果她交往的是吴儿堡的一位青年,而不是匈奴人的话,这事本来还有宽宥的余地,不幸的是她恰恰选择了一个匈奴,一个吴儿堡的敌人。于是,女子请求将她和这青年士兵一起处死。她说,既然他们曾一同分享过快乐,那么,他们理应一同遭难。女子的请求得到了同意。尤其是她的那些女伴们,她们注视着被火光照耀的青年士兵那一明一暗的英俊面孔,也许心里在说:“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此刻,在沙沙的磨刀声中,她们的心中,充满了一种女人才有的残酷的快乐。

女子和青年士兵吊在了一起。

一个好事的青年,在女子吊起来之后,将她推了一把,于是女子的身体荡过去,碰在了匈奴士兵的身上,旋即又分开了。

当他们第二次荡在一起的时候,女子附在青年士兵的耳根说:“我有孕了。怀孕了,明白吗?怀的是你的孩子!”

“是吗?”匈奴士兵听了这话,脸上显出一丝凄楚的微笑。

女子的声音也许大了点,所以被周围的人们听见了。族长年纪大了,但是耳朵并不背,他也听见了女子的声音。为了证实自己的耳朵,他又追问了一句:“你说什么,奇書网能不能声音大一点?”

女子毫不脸红地重复了一遍。

当人们明白女子已经怀孕时,四周静下来。这样,要处死的就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人了。

刽子手也停止了磨刀。沙沙的音乐一旦停止,四周的杀气立即减弱了许多。

族长立即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命令刽子手继续磨刀,他说,他生平还从未改变过主意。

就在族长说话的当儿,人群中传来一阵奇异的音乐声。这种奇异的声音由一种据说是麒麟角制成的乐器吹奏出来的,拥有这种乐器的往往是巫婆或者巫师。这种乐器据信现在已经失传,即使没有失传,也已经由于原材料无从寻找,从而转化为羊角qi书…奇书…齐书、牛角之类的赝品了。

吹这种乐器的是一位巫师兼医师之类的老女人,或者说,是一个接生婆。当然,她同时是一个剪纸艺术家,每有孩子出生,她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用剪刀将布帛,将树叶,或者说将当时已经制造出来的纸张,剪成一个“抓髻娃娃”的图案,贴在这家窑洞的墙壁上,炕围上。

在这荒凉的难以生存的地方,对生命的崇拜高于一切,人种灭绝,香火不续被看做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从黄帝部落在这一带游牧时候起,接生婆这种古老的行业便开始确立起它的权威位置,并且一直以一种神秘之力庇护着这一方苍生,发一种原始的狂热和虔诚在进行着催种催收。

这是一位陕北高原上的土著居民,黄帝部落在向南方长江流域开发时留在这里看护本土看护轩辕陵墓的子民。这个接生婆,她刚刚在前庄接生回来,又要到后庄,恰好在这个时候赶到了这里,并且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两个风流罪人刚才的对话。当然也许不是巧遇。孕妇们总把自己生育的时间调节到晚上,以便让农耕或者狩猎的丈夫回到身边,让自己在经受肉体痛苦的同时,让丈夫也经受精神上的痛苦,然后一并迎接那个神圣的时刻,所以,为接生婆的职责所驱使,她总是彻夜彻夜地在大地上游荡,而把睡眠放在白天。加之,我们知道了,她同时是巫婆,吴儿堡地面冲天的火光和喧嚣的人群,不能不惊动这自称可以感知一切的她。

奇妙的音乐弥漫在空中,空气中的杀气渐渐收敛。不知谁给篝火中添了一些柏树枝,于是有一种浓郁的香味弥漫开来,与音乐掺合在一起。雾气渐渐升腾,空气潮湿得仿佛要滴血。在奇妙的音乐和奇异的柏香中,人群渐渐地跪了下来,带头的是族长,这长面大髯的老者。

在一群凝固了的人群中,接生婆开始扭动腰肢,翩翩起舞。麒麟角已经从嘴边卸了下来,作为装饰品插进脑后的发络里,她现在是用嘴说着谁也不懂的话,并且在做着人人都明白其内涵的动作。在这魂灵附体般的扭动中,她还顺便扭到吊着的一对青年男女跟前,拍拍他们的腮帮,掰掰他们的牙齿,并且毫无顾忌地揭开他们的衣服,看了看身体中的隐秘部分。

最后,她在一堆最旺的火堆旁停了下来,解开她黑色大襟上衣的纽扣。衣襟霍地亮开,于是,人们看见,在她塌陷的奶头和松弛的肚皮上边,罩着一件红裹肚。

红裹肚的正中有一个口袋。她先从口袋里摸出一只鹿角,握在左手,又摸出一柄铜刀,握在右手,于是,随着刀子刮落鹿角,粉末纷纷扬扬地向人群中撒来。粉末落在了人们的身上脸上,有一些粉末被风吹在了火堆里,于是空气中有一种焦糊的腥味。

铜刀和鹿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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