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秃头旅馆的七把钥匙-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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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俩都是写书的,”马吉问,“你的书写得怎样了?” 
  “我在布鲁克林决不提写书的事,”隐士说,“我已把书稿收起来了。只要她夏天不上山来,非要替我兜售明信片,我就可在夏天继续写。我希望她不来,因为那样会妨碍我写作——但她要是非来不可,我也不会拒绝。说不定这书根本就完成不了。有时我晚上坐在我的小屋里读书时,我想到有史以来所有的大作品都是未完成品。” 
  开往莱顿的列车在欢快的清晨中隆隆朝他们驶来,颇不耐烦地在上埃斯基旺瀑布镇停下。业余和正宗隐士们纷纷登上车厢。马吉先生从站台上朝孤独凄凉地仁立在候车室门首的票售员挥手告别。他注视着那座建筑物,直到它在黎明的朦胧中变成一个模糊的小点。他心中油然升起一丝恋恋不舍的感觉,毕竟他是在那间候车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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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司令的纸牌戏 
  上埃斯基旺瀑布镇在白雪的覆盖下,犹如一片荒芜的沙漠。在这纽约州的北部,马吉先生曾经历了一番罗曼史。他极不情愿地向此地告别后,走进了这趟开往莱顿的当地列车的硬席车厢,此车除这截车厢外,还挂着一截吸烟车厢。他费去一些时辰,帮着诺顿大太适应新的环境,并听她滔滔不绝、喜不自禁地诉说她就要看到她的寄宿公寓了。而后他便朝吸烟车厢蜇去。半路他在秃头山隐士坐着的地方收住脚,仔细盯着彼得斯先生为回到人群会聚的地方而重新翻腾出来的淡蓝色领带。 
  隐士追随着马吉先生的目光,说:“很漂亮,是不是?是她买的。她开始送我的时候,我不太喜欢,如今我认清了我的错误。我戴它回家,是把它做为和解的白旗。你知道吗,马吉先生,我有点紧张,拿不准再见到她时怎么跟她开口——就是我在开场白里该说什么。要是换了你,你怎么办?你要是和老婆别离了五年,再回家时说些什么呢?” 
  马吉笑道:“那得看她允许我讲多长时间。” 
  “你真是一语道中,”彼得斯先生敬佩地说,“她快手快嘴,像闪电似的,通常情况下不会给我多少时间。所以我要准备好一段精彩的开场白,在我说完前一定要让她着迷和哑口无言。这得需要一个文学大师的本事才能做得到。” 
  马吉大笑说:“你的演讲必须铿锵有力。” 
  “说得对极了,”彼得斯先生说,“看来我抵达纽约后不能马上回布鲁克林。我得在大街上看看灯光,在五光十色的世界里感受一番,然后再去见她。或许我还需去看几场表演——别误会,我肯定会去找她。我已下定决心。我猜她见到我也会很高兴。不过我夏天还得回来卖明信片,这事我俩得商量出个办法。摸不准她对这事会怎么说。也许她可以冒名住在秃头旅馆里,我仍在小屋里当隐士。” 
  他轻轻笑了一声。 
  “那样才逗呢,是不是?”他说,“她坐在游廊上看我向女人们销售明信片,听我讲述各种各样如何毁灭了我生活的失恋故事。这将很有意思,只可惜埃伦缺乏幽默感。这一直是她的最大缺憾。你要是结婚的话,马吉先生——这点我不会怀疑——一定要听我的劝告。首先娶的是幽默感,什么样的女人倒是次要的。” 
  马吉先生说保证会记住他的忠告,便走进吸烟车厢。映入他眼帘的是一排排红色豪华的座椅,里面除市长和迈克斯外,空无一人。他信步走到车厢中间他俩坐着的位置,点起一支烟。 
  迈克斯懒散地歪在车厢的一边,嘴里叼着烟卷儿。跨过甬道的另一边;莱顿市长将笨重的上身倚在两个座位之间的一张牌桌上。他正在玩儿单人纸牌戏。马吉先生摸不准他玩儿牌的动机是为了在攻于心计的改革派面前虚张声势,还是这位卡根先生真的觉得它是个消遣。 
  “我想,”马吉随意地说,“拿破仑在无聊时,也是靠纸牌消磨时光的吧?” 
  市长笨拙地洗了番牌。他粗鲁地把一张张牌甩在精美的桌面上,仿佛它们是改革的选票。他紧闭着厚嘴唇,两只大手在纸牌上方不同寻常地抖动着。 
  “少开玩笑,”他说,“拿破仑在世时纸牌还没发明呢,是不是?你们这帮可笑的人就知道戏弄他,对拿破仑这么个了不得的领袖一点崇拜之心都没有,实在是种羞耻。他肯定知道怎么左右选民。关于他的书我读了不少,我喜欢他的作派。” 
  “别唠叨历史了,”车厢另一边的迈克斯说,“否则历史将重演,把我认识的一个人也发配到孤岛上去。” 
  “你指的要是我,绝没这种可能,”卡根说,“我永远也不会见到监禁拿破仑的圣赫勒拿岛,”他朝马吉眨了一眼,“迈克斯今早有点别扭,”他说,“昨晚过得太糟糕。” 
  说罢又埋头玩儿起了牌。马吉先生漫不经心地观看着。然而陡地他的兴趣大增,他看着市长把牌分成两摞,看着他将它们又摞成很厚的一副,不由心中升起一阵疑窦。 
  “我问你,”他说,“这是司令玩儿的那种单人纸牌戏吗?” 
  “我也正要问这个问题,”一个声音说。马吉抬起头,坎德里克也来了,正站在桌旁。他疲倦的眼睛饶有兴趣地盯着牌,嘴唇奇怪地抽搐着。 
  “没错,”市长答道,“这是司令玩儿的那种。你没想到我也会玩儿吧,是不是?司令光顾的那种高档俱乐部我从不去,他们不欢迎我。可有一阵我让司令加入了我主持的公益服务委员会,那是我唯一的一次想找几个名人装装门面,而不需要他们动脑子。我们除了为公众服务无所事事,司令便在无聊的时候教我玩儿这种牌。不知不觉就玩儿上了瘾。你看这个是——黑桃——现在是红桃。” 
  坎德里克紧紧把身子凑上去,他呼吸很粗而且急促,搅得马吉有些不安。 
  “我一直不知这牌怎么玩儿。”坎德里克说。 
  马吉先生下意识地觉得他该起身把坎德里克从牌桌前拖走。为什么?他说不清。但他觉得他应该那样做。但坎德里克的眼神明确地显示出,拖他离开跟本不可能。 
  “告诉我怎么玩儿。”坎德里克佯装镇定地又问。 
  “你必须老了才能玩儿这个,”市长说,“司令对我说他俱乐部里的年轻人对这种牌从来不感兴趣。他告诉我:‘单人纸牌戏是老头儿的消遣。’这种牌其乐无穷,坎德里克先生。” 
  “其乐无穷,”坎德里克重复着,“是的,其乐无穷。”他的声调干瘪无力。“我想知道怎么玩儿。”他又问了一遍。 
  “梅花6,”市长沉吟着又撂下一张牌。“瞧,这是张好牌,不好对付。你用两副牌,完全一样的——洗在一起——红桃8,嗯,好牌——把牌都摆在这里,就像这样——” 
  他顿住,一只大手里握着一把眼花缭乱的牌,脸上露出焦灼的神情。接着他开心一笑,颇得意地又玩儿下去。 
  “然后你就把牌摞起来,坎德里克先生,”他说,“红牌和黑牌。黑牌摞左边,红牌摞右边——明白了吗?然后么——你怎么啦?” 
  坎德里克身子一颤,显些倒在司令玩儿的那种曾把一个人打入地狱的纸牌上。 
  “你接着说,”他强打精神说,“没什么事。接着玩儿。摞牌,妈的,摞牌!” 
  市长愕然地望了他片刻,又玩儿起来。 
  “这是大王,”他说,“又来了尖子。我们到最后一圈了,越来越强。瞧,这就完了。很顺。我跟你们说过,这牌其乐无穷。” 
  他靠向椅背。坎德里克的蜡黄脸像个黄铜面具似地呆滞无神。他目光紧紧盯着桌子和摆在桌面上的两副牌。 
  “你玩儿完后,”他指着牌说,“当你玩儿完后——” 
  卡根先生拿起左边的一摞。 
  “如果玩儿的顺,”他说,“都是黑牌。” 
  “另一摞呢?”坎德里克急迫地轻声问,用手朝另一摞牌一指。他的薄嘴唇紧绷,挂着一丝会意的骇人的微笑。“另一摞呢,卡根先生?” 
  “红牌,”卡根答道,“还能是什么?清一色红牌。” 
  他抄起那摞牌,为了证明他的话,将牌从头洗到尾。坎德里克像喝醉了酒似地,踉踉跄跄扭头走开。马吉站起来追将上去。到车厢门口时坎德里克掉转过头,他的模样令马吉战栗。 
  “你听见了吗?”他无奈地说,“天那!太滑稽了,是不是?”他歇斯底里地放声大笑,掏出手绢抹抹额头。“真是个值得思考的有意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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