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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乐美·道林·格雷画像-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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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我并不全知道。我认为你要是知道了就连你也会不理我的。你笑了,别笑。”

  “你怎么不弹了,道林?再给我弹一遍夜曲。你看那悬在薄暮的天空里的蜂蜜色的月亮,她正等着沉醉于你的曲子呢。你一弹奏她就会往地面靠的。不弹?那我们就到俱乐部去。今晚过得很美妙,也应该有一个美妙的结局。在怀特家有一个人很想见你,年轻的普尔勋爵,波恩茅斯的大儿子。他已经照你的样子打了领带,还要求我介绍他跟你认识。那人挺逗人喜欢,叫人想起你。”

  “但愿不这样,”道林眼里带着忧伤说,“可是我今晚已经很疲倦了。我不去俱乐部了。差不多十一点了,我想早点睡觉。”“别走,你今天晚上弹得比哪天都好。指尖下有极美妙的东西,表现了我以前从没有听见过的意味。”

  “那是因为我要向善了,”他微笑着说,“我已经有了变化。”“对我来说你是不会变的,道林,”亨利勋爵说,“你和我永远是朋友。”

  “可是你曾拿一本书毒害过我,我是不会原谅你的,哈利。向我保证别把那书再借给任何人吧。那书害人。”

  “我亲爱的孩子,你的确已经开始说教。你马上就会像个改变信仰者或信仰复兴论者一样跑来跑去警告人们,让他们别犯你已经厌烦的罪恶了。你太可爱,这种事不适合你干。何况干也也没有用。你和我都只能是我们现在的样子,以后也只能是以后的样子。至于受到书本毒害,那是没有的事。艺术对行动并无影响。它消灭行动的欲望,但它没有繁衍能力,因此非常精彩。所谓的坏书不过是向人们揭露了他们的耻辱而已。但我们还是别讨论文学了吧。你明天还是来。我十一点要去骑马。我们可以一起去,然后我带你到布兰克桑夫人家去吃午饭。她很叫人喜欢。她打算买点帷幕,想和你商量一下。你来吧。或者,我们就到小公爵夫人家去,怎么样?她说她现在简直看不见你。也许你厌倦格拉蒂丝了?我早就预料到的。她那舌头太机灵,叫人受不了。不过你无论如何要在十一点到。”“我真的一定得来吗,哈利?”“当然。现在的公园很可爱。自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年到现在,紫丁香从没有这么美丽过。”

  “好吧,我十一点准来。”道林说,“晚安,哈利。”他来到门口,犹豫了一下,仿佛还有话要说,却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第二 十 章那是一个可爱的夜晚,很暖和。他把外衣挂在手肘上,连丝围巾也没有围,抽着烟往家里信步走去。两个穿晚礼服的青年从他身边经过,他听见有一个悄悄地说:“那就是道林?格雷。”以前别人指出他、望着他或是谈论他时他心里都很欢喜,这他记得;现在却已经厌倦了。他最近常去的小村子没有人认识他,那村子的迷人之处有一半正在于此。他引诱了一个姑娘,让她爱上了他。他对她说他很穷,她相信了他。有一回他还告诉她说他很坏,姑娘哈哈大笑,说坏人都很老很丑。她笑得多么开心!简直像唱着歌儿的画眉。她穿着一身棉布衣服,戴着顶大帽子,可她多么美丽!她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她有他失去的一切。他回到家时,发现仆人在等着他,便打发他去睡觉,然后在图书馆的沙发上躺了下来,开始思考亨利勋爵告诉他的一些问题。难道人真的不能变吗?他有一种疯狂的渴望,向往着纯洁无瑕的儿童时代———亨利勋爵所说的洁白得像白玫瑰一样的童年。他知道自己已是满身脏污,满心腐败,给幻想带来了恐怖,对人只有恶劣的影响,而且为此感到一种可怕的欢乐。与他交往的人被他弄得身败名裂的全是最善良也最有前途的人。可是这就无法挽救了吗?他自己已经没有希望了吗?

  啊!他是在多么骇人听闻的自负和冲动时了做了那个祈祷的呀!要让那画来承担生活的重担,让他自己永远年轻,一尘不染!他的全部的失败都是从那里产生的。要是当初他的每一个过失都立即带给他惩罚,那就好了,惩罚有净化的作用。人对于最公正的上帝的祈祷不应是“原谅我们的过失”,而应是“惩戒我们的不义”。

  多年前亨利勋爵送给他的精美的镜子还立在桌子上,白胳臂的小爱神还像以前那样笑着。他像第一次发现那画的变化的那个可怕的夜晚一样,拿起了镜子,用泪水模糊的眼睛疯狂地望着镜面。有一回,一个爱他爱得发狂的女人给他写了一封疯狂的信,末尾有这样崇拜的话句:“你是象牙和黄金做成,世界因此而改变;历史因你唇上的曲线而重新写过。”这话回到了他的记忆里,他在心里反复默念着它。他憎恨起自己的美貌来,把镜子扔到地上,再用鞋跟踩成了闪着银光的碎片。是他的美毁灭了他———他的美,还有他所祈祷的青春年少。要不是这两样东西他的生活也许不会被玷污。对于现在的他美貌不过是一张面具,他的青春不过是一种讪笑。归根到底青春是什么?是不成熟、没有经验;是浅薄的心境、病态的思想。他为什么穿上了青春的号衣?青春把他娇惯坏了。

  罢了,还是不想过去吧,过去已是无法改变了。他应该想的是自己的未来。詹姆士?苇恩已经埋进了塞尔比坟场一个不知名的墓地里;阿兰?坎贝尔一天晚上在自己的实验室对自己开了枪,但没有泄露被强加的秘密。按现在的情况,巴西尔?霍华德的失踪所引起的轰动已经在降温,马上就会过去,也已完全没有危险。最叫他感到沉重的实际上并不是巴西尔?霍华德的死,而是现在他灵魂的活着的死亡。巴西尔画了那幅毁掉了他的一生的肖像,造成了这一切,他不能原谅他。巴西尔对他说了他无法忍受的话,可他平静地忍受了。他杀巴西尔?霍华德不过是一时的疯狂。至于阿兰?坎贝尔,他是自杀的,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与他无关。

  新生活!他需要的是新生活!他等待的是新生活。他肯定已经开始向善了,至少已经对一个天真的姑娘手下留情。他以后他再也不会引诱天真的人了。他决定改恶从善。

  一想起海蒂?美顿,他便开始猜想,那画是否已经变善良了?肯定不会像以前那么凶恶了吧?如果他的生活纯洁了起来,他可能把画上的一切邪恶表情都消灭的。说不定邪恶的迹象已经消失了呢。他得去看看。

  他从桌上拿起灯,向楼上悄悄走去,开门时他那年轻得出奇的脸上闪过一个欢乐的笑,那笑容在唇上停留了片刻。是的,他会善良的,他隐藏起来的那可怕的东西再也不会让他害怕了。他仿佛觉得那重负已从他身上卸掉。

  他一声不响进了门,在身后关上了———那已成了他的习惯。他从画上扯下了深红的帷幕,却发出了一声痛苦而愤怒的叫喊。在画面上他没有看见变化,只是眼里多了一丝狡猾,嘴角多了点伪善的皱纹。画上的人仍然可憎,如果可能的话,说不定更可憎了。沾在手上的血红的露珠似乎更明显了,更像刚溅上的血迹。于是他发起抖来。他做那件好事难道只是出于虚荣?或者如亨利勋爵嘲笑的,只是想追求新的刺激?或者不过是某种想装模作样的热情,使我们做出比自己更为善良的事?或者兼而有之?那红色的污迹为什么比过去还大了?像是什么可怕的疾病在它那打皱的手指上爬过。画里的人脚上也有了血迹,仿佛滴下来的———就连没有拿过刀的手上也有了血迹。承认?那是不是说他该去承认呢?去自首?去被处死?他笑了,觉得荒唐。而且,即使他承认了,又有谁会相信?被杀的人没有丝毫痕迹,一切都已销毁。楼下的东西叫他亲自烧掉了。别人只会说他发了疯;他若是坚持自己的说法人家还会把他关起来……是的,他有义务去承认,去忍受公众的羞辱,公开做出补偿。天上有一个上帝,他号召人们向公众、也向上天承认罪恶。他如不公开承认自己的罪恶,无论他做什么都没有东西能洗清他的罪恶。他的罪恶?他耸了耸肩。巴西尔?霍华德之死在他眼里似乎算不了什么,他想的是海蒂?美顿。因为他望着的这把灵魂的镜子不公平。虚荣吗?好奇心吗?伪善吗?他放了那姑娘,难道其中就再也没有别的?有的,可是谁能说得清?……没有,没有别的。他是出于虚荣才放过了她的。出于伪善他戴上了行善的面具;出于好奇他试了试自我克制。他现在明白了。

  但这杀人的事难道要跟他一辈子?难道这过去的事要他背一辈子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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