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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剑侠前传-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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丕绪因乃父风雅旷达,濡染成习,名心极淡,当时应命。不久父死,果然遵守遗嘱,不事进取。家居自多乐事,只是和乃父一样,子息艰难。娶妻田氏,十多年并无生育,性又妒忌。丕绪忠厚懦弱,并不敢作纳妾之想。

田父济农,人颇迂腐,又受过沈家好处。封建时代,重男轻女,妇女不育,曾列七出之条。见女儿嫁了多年,子女全无,又不代夫纳妾,认作大逆不道,惟恐无后。这年忽接乃女归宁,再三严词告诫,晓以利害。田氏虽妒,却听父母的话;又想起再拖下去,万一老不生育,偌大一片家业,岂不便宜外人?当时也颇感动,回家便召媒婆物色人才。连看了几个,俱觉所相女子,比自己年轻好看,恐丈夫宠爱变心,百计挑剔。似这样茬苒经年,终未把妾买成。等媒婆看出她的心意时,乃父见她久未办成,以为有心延宕,竟代她做主,买了一女送去。为防女儿作梗,并令乃母前往主持,立逼当日收房。那妾名叫凤珠,小家碧玉,颇有丰姿。田氏才知弄巧成拙,无奈内迫亲命,外忌人言,只得勉强谢诺。丕绪中年纳妾,情趣可知。田氏见他专爱新宠,自然妒火中烧,偏生从小就怕父母,不敢违抗。乃母偏受乃父之命而来,守伺婿家,为的就是防她吃醋吵闹,看去简直非要呆到有了生育才走的神气,休说争夕,连想和丈夫吵架都办不到。丕绪见有岳父母做主,非出自动,妒妻面前有话可答,乐得消受。虽还不敢公然恣意温存,夜夜专房,但是心头爱宠,诚中形外,有时也不免自然流露。田氏除自己当夕时,悄声数说责骂外,在恨得牙痒痒,无计可施。还算好,只过了三个月,凤珠便有了身孕。

田母这才回家,行时暗中诫女说:“好容易新姨有了身孕,须知你是结发原配,女婿为人又好,爱点新鲜,也是人情。我在此暗中留神,对你仍和从前一样,决无宠妾灭妻之事。侧室儿女,名份上仍是你的,只借她肚皮过路,有什相干,况且家业全归你管,有什不足之处?我去之后,你格外要对新姨好,使她好好生养;不要因你几句气话,使她孕中气苦,伤动胎气。丈夫面前,切不可说气话。多年夫妻,他本无纳妾之念,是你父母强他如此。你越体贴恭顺,他越觉你好;争吵气话,白伤情感,全无用处。”说完出来,由丕绪亲送回去,称谢不置。田氏果觉出子息生育关系重大,只当晚和丕绪吵闹了一夜,对于侧室并未发作。

凤珠还当正室贤淑,哪知就里。只是丈夫近来进房时少,几乎十天八天才来同夜一次,说是日久情淡,偏又温存备至。问是何故。答说日为子息愁急,好容易有了指望,胎教不可不守。无如相爱大深,恐到时情不自禁,只好狠点心肠,不常到房里来了。风珠因别的相待都好,哪知丈夫苦处。每当同夜之际,总说:“我非荡女,知道子息重要,同床并无别念,你也深知。无奈一人寂寞,虽不敢想夜夜厮守,只想时常见面,和以前那样,隔一两天,来我房中夜谈一回,有何妨害?”此时丕绪爱她愈甚,不忍拂她心意,只得忍受妒妻絮聒,或乘妒妻出往戚家,到爱妾房中聚上些时,苦中作乐,分外情热。田氏看在眼里,忿恨已极。快要熬到临月,凤珠年幼娇痴,有口无心,头生胆小,又正赶田母闻信,赶来照料,竟当着田氏母女说:“我并非不知胎教,老爷近数月不大肯进房来。连日常做怪梦,醒时吓了一身冷汗,老是胆小害怕。求太太和外老太太对老爷说,请他另外搭张床在房里,临生再搬出去,可好?”田母闻言,便知乃女表面对她好,暗制丈夫,不许同房。风珠又柔顺天真,动人爱怜。不等女儿开口,立命下人照办,并把爱婿唤来告知。丕绪自是心喜。

大家盼儿心切,已经足月,又经医诊断,说是日内必生,全家都在留意。产妇母子所需各物,也早停当。谁知肚皮仍是向前凸起,并不下垂。一晃多过了两三月,急得翁婿两家到处求神许愿,终无灵应。田氏先疑怪胎,当延名医诊治,脉象却又良好,不知何故。好容易挨到十四个月份上,这晚丕绪,正陪爱妾说笑,引她喜欢,突然阵痛发作。幸而富家准备齐全,田母又有经验,当日下午见凤珠凸腹下垂,前胸内陷,料定日内临盆,却没想到这么快。等赶往房中一看,产妇竟是难产,已经疼晕过去。此时生产,全凭收生婆与老年妇女经验,一遇到这类带有危险症候的难产,只有求神拜佛,直无善策。一家人又盼予心切。

尤其田氏妒念甚重,侧室得宠,已经气极,又怪她假装胆小撒娇,利用乃母,老早把丈夫霸占了好几个月,男女二人终日厮守房中说笑,恩爱非常。偏又来了一位只顾女婿喜欢,不管女儿闷气的亲娘。平日向着那小贱人,百般将就,并还故意睡向自己房内,明为作伴,实则是怕自己争丈夫。每日气得心痛,偏生无法出口,于是把所有怨毒种向凤珠身上。好容易熬到临月,又是一个难产。半日之间,凤珠死去活来,疼晕过去好几次。胞浆已破,流了满床血水,婴儿头早倒转,已经露出顶上胎发。无奈婴儿头大初生,产门窄小,嵌在里面,钻不出来。照此形势,时间一久,母子全伤。收生婆已说只能顾一头,不能全保,请问主人是保母保子,走哪一头,以便下手。田氏自然巴不得借此公报私仇,去了这眼中钉,还白得一个儿子。

幸而丕绪平日虽怕老婆,当此爱妾生死关头,一时情急,竟然据理力争起来,说:“取子弃母,万无此理。她入门不久,便有身孕,可见生育容易,不过头胎艰难而已。休说婴儿男女未分,就算是个儿子,命中该有终须有。我本无心纳妾,原是岳母恩怜,贤妻美意。既已收房,平素并无失德,决不能为了保全婴儿,草营人命。”一面正色坚执,大争不已;一面迫令收生婆从速下手,只要大人无伤,必有重赏。

田母素日信佛,深恐报应,只想母子都保,无所主张。田氏见丈夫自发动起,说什么也不离开产房,为护爱妾,竟改常度,向己力争,面有忿色,越发恨极,乘着乃母去往佛堂祝告之际,气得咬牙切齿,连男带女,一齐咒骂。凤珠在床上听得清楚,连气带急,当时逆血上行,哭喊得一声:“老爷,由我死吧。”就此死去。夫妻二人正在吵闹,还未听见,收生婆一报信,才知人死。田氏遂了心愿,自不再闹,而且转怒为喜,令收生婆从速下手取胎,免得婴儿闷死在内。丕绪忽然冷笑一声,喝道:“哪个敢取?我宁断子绝孙,也须还她一个整尸。这等家室,不如无有。我日内便出家了,要这送娘儿作什?”话未说完,目中痛泪也自夺眶而出。

同时田母原看出乃女近来神情不好,恐她吵闹,守在房里。后见情势越险,情急无计,才往佛堂求告。闻报大惊赶来,进门知道人不救转,女儿夫妻休想和好,怒瞪了乃女一眼,匆匆赶往床前,细一查看,知是逆血上攻,许能有万一之想。又看出收生婆本领大差,不顾唤人,忙将大碗浓醋往火盆上泼去。一面忙喊:“取纸来熏。贤婿不要优急,照你岳父相法,新姨福相,必无横死之理。”丕绪终是忠厚,气急悲愤之下,和田氏闹了几句,见岳母如此关心,反而不好意思,满面通红,无话可答。泪眼注视心头爱宠,正在伤心凝盼,忽见丫头奔人报信,观音庵聋师父同一中年女尼,要见外老太太。田氏一听丈夫为了妾死,竟要出家,虽然气愤,也是惶急,坐在旁边,正没好气。闻报方喝:“蠢东西,也不看看是什时候,你老爷为了心上人,快要当和尚去了,谁还有什心肠接待她们?”话未说完,田母已一迭连声直说快请。丫头刚一转身,便听院中有一老尼口宣佛号走进。田母喜道:“这就好了。”随说,人已抢步接出。

原来观音魔老尼是个聋子。田母起初也未留意到她,只因素来信佛好善,所居邻近,见她年老耳聋,庵中清苦,时往拜佛布施。聋尼时常求助,并说不是己用,乃是代她行善,接济好人。田母因她自身操行实是清苦,颇为赞佩,不问多寡,有求必应;自己有什事,也常向她庵中许愿虔求。日子一多,渐渐觉其每次求告,只要聋尼在侧,似有意似无意地偶然答上一两句话,日后必有灵应,情知有异,信奉观音也愈勤谨。便这次凤珠怀孕,事前也曾略示先机。后来足月不产,两三次前往访问,均值老尼远出未归。上年家人重病,便因她赠药得痊。知她向不无故登门,此时前来,必非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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