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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极光-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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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象苍茫天际中的一只神奇的小鸟,盘旋。翱翔,逗引着那些头戴盔甲的“猎人”拼命地追逐它,它却倏而不见了踪影……那些“猎人”都是些勇敢的好汉,他们奔走争夺,你死我活,风驰电掣,叫人看得屏息静气、眼花缭乱。谁要是观看冰球赛都会为他们拍手叫绝,那真是速度与力度的统一,刚与柔的绝妙对比。站在这激烈搏斗着的冰球场面前,人世间一切纷争械斗顿时都变得缓解、平淡无奇了…… 
  冰鞋在自由地滑翔,象跑道上的飞机轮子。可它无论转速多快,却永远不会起飞。但能滑翔毕竟也是一种幸福,总比在烂泥里跋涉强,比在平路上亦步亦趋强……只要你会滑翔,你就会觉得自己早晚是要飞起来的……会的。 
  冰刀呵,久违的朋友。你尖利的俏梁,要支撑一个人全身的重量,受得了吗?踩在一根极细的铁条上,作这样危险的表演,不仅要保持重心上的平衡,还要保持信心上的平衡。这冰场真象人生的舞台,说不上什么时候就摔倒了,扔出去老远,可是爬起来还要再滑。你总是暗暗地鼓励人勇敢地站起来,重新站起来的…… 
  你奔过来,飞过去,急急忙忙地在那光滑的冰面上留下了一道道的印痕,连眉头都不皱一皱。难道花样滑冰的明星、冰球比赛的冠军,竟然是从伤痕上站立起来的么?不过不要紧,真的不要紧,伤痕累累的冰场,浇上净水,总是一夜之间就可以恢复原状。运动才留下伤痕,而冰场怕的是寂寞,听听这呼喊声,喝彩声—— 
  忽然,从离芩芩很近的冰场上,红队和蓝队的两个运动员相撞,围观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其中一个人已被腾空挑起,一个跟头翻出了冰场绿色的栅栏外,重重地摔在一棵杨树下的雪地上,滚下坡去。四周的观众发出了一阵惊呼。 
  他就摔在离芩芩不远的地方。芩芩眼见他用胳膊在地上挣扎了一下,却没有力气爬起来。她急忙飞跑过去。 
  “要紧吗?”她弯下腰去搀扶他。望见他的脸色苍白,她心里充满了怜悯,“疼吗?” 
  “没事。”他咬着牙说,额上跳着青筋。他努力想站起来,翻了一个身,用手撑着地面,果真站起来了。好象一个爱伤的武士,穿一身古怪的花衣服,戴着头盔,在雪地上站着。嘴里大口地喷着白色的雾气。 
  着热闹的人都围上来了,运动员和教练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怎么样?伤着没有?” 
  “真他妈的缺德,快输了就在合理冲撞上使招数。”有人忿忿不平地嚷嚷。 
  “嗨!”他忽然兴奋地叫起来,一只脚在原地跳着,若无其事地摆了摆手,“没成想我这么结实,骨头茬摔摔倒紧绷了,没事,上场!”他说着,很快走了几步,敏捷地一个翻身又跳进了冰场。 
  他的声音好象在哪儿听见过?眼睛也很熟悉。他扶着绿栅栏活动了一下腰,忽然回过头来,似乎在寻找什么人。他看见了芩芩,感激地朝她笑了笑。 
  “是你?”芩芩差点要叫出声来。怎么会是你呢?你这人受苦受难的不幸的人,居然还有兴致在这儿参加冰球比赛?全身武装得象一个古代的骑士,差点叫人认不出来。你那矫健勇猛的身影与你平时那谦和寡言的外表显得多么不相称。假如不是在这里遇见你,真难以相信,你对生活还会抱着这么大的热情。我不了解你,可你却那么使人难忘。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了你呢?或许是我听说你从小没有亲妈那一刻起吧…… 
  他消失在那一群五彩缤纷的冰球运动员的行列中了,再也找不到他。穿着相同服装的冰上运动员,假如没有背上的号码,是难以区别他们的。可是,他们却包裹着一颗颗不同的心,世上许多人看起来很相似,然而开口说话,却有着天壤之别。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干着又脏又累的水暖工,还有兴致在这儿打冰球。什么时候学的这一手?也许是在小学?连妈妈都没有,谁给他买冰刀?到底哪一个是他呢?当然一定是那个最灵活、最勇猛的,象一只快乐的小鹿,穿过森林、越过雪原,不知疲倦地奔跑着…… 
  “曾储!”她脱口而出,没有人听见,他当然不会听见。她的脸红了。 
  那小鹿奔跑着,冰球在雪野上滚动,象透明的鹿茸上挂着的铜铃…… 
  “芩芩!” 
  一声气急败坏的叫喊从身后传来。小鹿消失了。 
  “芩芩!” 
  喊得声嘶力竭,好象地球顷刻就要爆炸。他,呵,面容沮丧,神情恼怒,气势汹汹地朝她跑来。芩芩没想到傅云祥会找到这儿来,他一定跑遍了全城。那模样儿真叫人可怜,淡淡的小胡子上结着冰凌,连帽子也没戴,耳朵冻得通红…… 
  “你……”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嘴唇在哆嗦,“你……” 
  芩芩有点心慌,她避开了他凶狠的目光,突地感到一种难言的惭愧。他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她凭什么这样对待他呢?无论如何,那事情的结局是明摆着的,她何必要无事生非地从照相馆里跑出来呢?让他在这寒风中心急如焚地到处找她,冻得鼻子都发红了…… 
  “跟我回去!”他大声嚷嚷,象一头发怒的棕熊。 
  芩芩留心地看了一下四周,很快从冰场边上的绿栅栏下走开去。她不愿让别人注意到他们,尤其是冰场上的运动员。刚走开,就听见了冰场上热烈的欢呼声,大概是比赛结束了。红队赢了还是蓝队赢了呢?当然是蓝队,他是蓝队的…… 
  “跟我回去!”他伸出一只戴着棉手闷的手来拽她,象一只大熊掌。 
  从冰场里三三两两散出来不畏严寒的冰球爱好者,熙熙攘攘地挤满了狭窄的路。芩芩四下张望了一下,张望什么?怕那个运动员看见么? 
  “为什么,你说?”他格格地咬着牙。 
  ……当然,他不会那么快就出来,他要脱下运动服,换上那件油滋麻花的黑大衣…… 
  “你说,为什么?……”他咬着嘴唇。 
  ……不能再站在这儿,不能再站下去了。黑大衣…… 
  “你走不走?”傅云祥的声音里带着威胁,粗暴又凶残。他的大手象钳子似地捉住了她的胳膊,使她动弹不了。她又张望了一下,竟乖乖地跟他走了。 
  电车站人多极了,正是下班的时候。 
  “我自己会走!”芩芩猛地甩掉了他的胳膊。 
  傅云祥在一棵光秃秃的榆树下站住了。 
  “你……你……”他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芩芩心里又升上来一股怜悯的隐情。“你……你知道,我是爱你的……”她想他一定会这么说。他是爱她的,可她不爱他。她早就该告诉他,为什么一直拖到今天? 
  “你……”他的嘴唇动了动,恶狠狠地说:“你把我坑了!” 
  是的,他是说:“你把我坑了!”而不是说:“你知道,我是爱你的。”如果他说了后一句,芩芩或许会感动得掉泪,会同他一起回去的。不,即使后一句也不会,不会…… 
  “你倒是说呀,到底为什么?”他又重复了一遍。天暗下来了,风很大,他用两只手捂住了冻得通红的耳朵。 
  电车来了,上车的人在“生死搏斗”。他迈了一步,又退回来了。他看了她一眼,声音忽然变得温和了: 
  “……你说,是不是因为你突然肚子痛起来了才走的?” 
  “不是。” 
  “……那……是不是突然遇见了熟人?” 
  “不是。” 
  “那就是,就是你又把笔记本拉在业大教室里了……” 
  “不是!”芩芩愤怒地叫起来,“不是!”她那么大声,引得旁边好几个人朝她看。那不远的电线杆下站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好象打算走过来,却又忍住了。 
  “那到底为什么?”傅云祥的声音也变得急躁而粗横了,“你叫我怎么向家里、向大伙儿说呀?”他痛苦地喘息着,拼命揉着他的耳朵。 
  “为什么?为什么?我还不明白?”芩芩突然咆哮起来,“什么也不为!是我自己要走的,我本来就不想去,压根儿不想进那个照相馆!我什么也不为!不为!” 
  傅云祥长长地松了口气。 
  “你不愿穿纱服照结婚像,你倒是早说呀。不照就不照呗,也不能这么调理人,不照结婚像,也……” 
  “我压根儿不想结婚!”芩芩猛地打断他,痛苦地长吟了一声,“我统统告诉你吧,我根本不愿同你结婚!” 
  “你耍什么小孩儿脾气?你以为闹着玩儿哪?”傅云祥倒嘿嘿笑起来了,“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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