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小说一起看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北极光-第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让他给她穿鞋。他一定会非常非常殷勤地弯下身子去,给她系好鞋带,然后坐上出租车……从前是绣花鞋,现在是皮鞋;从前是坐花轿,现在是乘轿车——生活的确在朝着物质文明发展,可人们的精神状态呢? 
  当然车子开动的时候,新娘必须大哭,不哭就显得对娘家没有感情,显得太“贱”,要被婆家瞧不起的。无论四十年代还是八十年代,这条法则永远不会过时。芩芩参加过厂里不少姑娘们的婚礼,她们都嚎啕大哭,哭得很伤心,然而谁也无法断定她们内心是否真是那么悲伤。假如这意味着一种新的幸福生活的开始,有什么好哭的呢?然而对一些人来说,结婚只是意味着天真无暇的少女时代从此结束,随之而来的便是沉重的婚姻的义务和责任,欢乐只是一顶花轿,伴送你到新房门口,便转身而去了。芩芩望着女友哭泣,心里倒比她们感到更加难过。她设想自己的那一天,如果一旦放声大哭,真不知怎样收场…… 
  但即使一路哭过去,下了车,随之而来的还是结婚典礼。揉着红肿的眼,马上装出一副无限幸福的模样,羞羞答答地给客人点烟……芩芩参加过不少人的婚礼,大同小异,除了新娘新郎的长相不同,好象连服装、来宾的贺词、房间的陈设都一模一样。假如一年后再到那儿去,唯一的变化是多了一个既象新郎又象新娘的娃娃,走廊里挂着尿布,年轻的妈妈闪光的缎子棉袄的袖口抹得油亮,开始津津乐道地介绍她宝贝儿子今天的大便的颜色,以及他刚发明的吐泡泡之类的新花样。于是,你就赶谨想出一句最得体的恭维话,然后尽快逃走……这就是“永远”吗?芩芩只要一闭上眼睛,两个月以后这样一种幸福小家庭的图景便清清楚楚摆在面前。当然他将会是一个姑娘们羡慕的模范丈夫,会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他会为她订做一双牛皮靴而从南岗秋林跑到道里秋林,再从道里跑到香坊,会……呵,够了,就为了他这样,结婚那天芩芩偏要穿一双不系带的皮鞋,然后自己从床上一下蹦下来,很快把脚伸进鞋子里,看他还怎么给她穿…… 
  “哎,等一等……还有下车的……”她突然高声叫起来。售票员嘟哝了一句,“哗啦——”车门又打开了,她慌慌张张地跳下了车。车站很滑,她觉得自己险些要摔倒,却被一双大手紧紧拽住了。 
  “是你——”她回过身去,眼前就站着他。皮帽和肩头落了一层厚厚的雪,一双大眼睛亲亲热热地望着她。她明知道他会在这车站接她,却又为什么竟然差点坐过了站? 
  “才来?”他瓮声瓮气地问,手却没有松开。 
  “嗯……下雪……车……”她含糊其词地答道。 
  “妈包饺子等你呢,芹菜馅儿的。”他说。 
  “芹菜?这时哪来的芹菜?” 
  “暖窖的,八毛一斤,还不好买。” 
  “是吗?” 
  “家里来了我的几个熟朋友,要看看你……” 
  “看我?” 
  “都是些用得着的人。今儿上午买着落地灯架了,这回,全齐了……” 
  芩芩明白他说的“全齐了”是指什么。全齐了,就差一个黄道吉日,差十几桌热气腾腾的酒席,差一辆出租车…… 
  “不高兴吗?”他有点摸不着头绪。 
  有什么可不高兴的呢?该办的,人家全办了。论家庭,他父亲是供销处长,你父亲才是个宣传科长,级别总是高那么一点儿吧;他只有一个姐姐,而你有两个弟弟;论工资,他是个三级木匠,而你是个二级装配工,也比你高那么一点儿吧;论学历,他是六九届的,而你却是七三届的;论长相,就算人家都说芩芩可以打上90分,可他傅云祥,高高大大的个头,虽说粗蛮一点,却也带一昌!男子汉的架势,大耳朵高鼻梁,满招人喜欢。还有什么可不高兴的?一间新房早准备妥了,一架现成的十九时的国产黑白电视就放在他的房间里。“别这山望那山高了,不知自己姓啥……”妈妈爱这么对芩芩嚷嚷。妈妈总随身带着一只袖珍标准秤,购买任何食品都经过复核,所以从来不吃亏上当。挑选女婿也当然精确无误。 
  “这雪,真大……”芩芩抱怨说,加快了脚步。 
  白茫茫的雪花中,她影影绰绰望见了前面傅云祥家的那幢刷着淡黄色与白色相间的二层楼房。狭长的楼窗,尖尖的三角形屋顶、突起的小阁楼、雕花的阳台……有朦胧的雪色中又恍然给她一种童话的意境,使她想起许多美好的故事。然而每次只要她踏上台阶,听里面传来一阵乱七八糟的喧闹声、麻将牌哗啦哗啦的碰击声,她一走迸房子里面,那个童话就倏地不见了。




“九筒!” 
  “一万!” 
  “碰罗!” 
  “错了错了,妈的,倒霉,不该出这牌,重来!” 
  “王八悔牌,豁出来钻桌子,啥了不起!” 
  “发”——“嗬!” 
  她真不愿跨进门去,不愿看见那一双双过于灵活的手指用来在桌上徒劳无益地空忙,那叠得整整齐齐的麻将的“队列”,象一堆永远在拆卸中而建不成墙的碎砖,叫人惆怅。对于这种娱乐,她无论如何也培养不起感情和兴趣,她连牌都不识,为此傅云祥嘲笑过她好几次,她仍固执地不肯沾手。她或许应该去帮傅云祥的母亲包饺子,这要比坐在他们中间好受得多…… 
  “芩姐!”有人从桌边跳起来,咯咯笑着朝她扑来。呵,是“酒窝”,一个漂亮而说话叫人哭笑不得的姑娘,好象只有二十岁。她总是无缘无故地笑着,露出两腮上不大不小的酒窝。据说她很崇拜芩芩,因为芩芩的眼睫毛比她长一点五毫米。 
  “看你,念了大学,面都见不着了!”她亲热地搂住了芩芩的脖子。 
  “这叫什么大学呀,业余的……”芩芩苦笑了一下。 
  “嗨,好歹算是混一张文凭呗,将来调个技术科什么的也方便点儿。”傅云祥替她解释说。他觉得自己能支持她去上业大,委实是不简单的事了。“来来,芩芩,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两位新朋友——轻工业研究所的小赵,外号小跳蚤,他爸爸是市劳动局局长。” 
  芩芩看见一张白皙的脸,一双漫不经心的眼睛。 
  “这是肉联厂的推销员。” 
  “老甘!”那人恭恭敬敬地站起来,布满疙瘩和粉刺的脸不自然地笑着。 
  她点点头,坐在靠墙的一把软椅上。录音机在播放着一支芩芩早已听熟的曲子,却从来听不清它的歌词。她想起自己家的隔壁邻居,新近也买了一只录音机,总共就录了一支外国歌,凡有客人来,她们就放那支歌。所以,只要一听到那支歌,就知道她们家来了客人。不知为什么,芩芩就没有从磁带里听到过自己喜爱的音乐,在这儿也一样。 
  “芩芩!”又有人叫她。 
  “噢,你也来了?海豚。”她回头打招呼。那是一个长头发的小伙子,是她同厂的工人,同傅云祥熟识,外号海豚,因为他会用鼻尖和脑袋顶球,常常在众人面前露一手。 
  他们又埋下头去打麻将。看来“酒窝”也是个新加入的业余爱好者。芩芩坐在那儿,一时不便走开,只好打量着这个不久后将要属于自己的房间。确实什么都齐了,连芩芩一再提议而屡次遭到傅云祥反对的书橱,如今也已矗立在屋角,里面居然还一格格放满了书。芩芩好奇地探头去看,一大排厚厚的《马列选集》,旁边是一本《中西菜谱》,再下面就是什么《东方列车谋杀案》、《希腊棺材之谜》、《实用医学手册》和《时装裁剪》…… 
  她抿了抿嘴,心里不觉有几分好笑。这个书橱似乎很象傅云祥的朋友们的头脑,无论内容多么丰富,总有点儿不伦不类。没有办法,在这个到处充满混合物的时代里,连她自己不也学会了在红茶里加一小块奶油吗? 
  “下回总要赢了你的!”那个老甘突然跳起来,怪声怪气地笑着,哗啦哗啦地洗牌。 
  傅云祥关掉了录音机,打开了电视,正在演一个芭蕾舞剧的片段。 
  “……哎呀,你瞧瞧,她跳得多美……”“酒窝”入迷地瞪大了眼睛,啧啧不已,“这样的人,真不知有多少人追她哩!” 
  “她已经四十岁了。”小跳蚤冷冷地打断了她。“这是中国最有名的芭蕾舞演员”。 
  “什么叫有名?名气有啥用?”傅云祥在摆弄天线。 
  “象这样的名演员,甭说演出,就是排练也得给钱,给好多津贴,要不,能这么卖力?”老甘揿着一只发亮的打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