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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也变得年轻了。他年轻时曾经很有魅力,甚至是很耀眼。他可以只用几个词就把一个女人逗笑。他自己的微笑也总能引发相应的微笑。但是,在经历了战争、监狱和在美国的长期失败后,他连取悦他人的欲望都没有了。现在,这一切都回来了。这些天,他和丽贝卡欢笑着。如果说在这段日子里,除去米切尔童年时期无数的有趣细节之外,还有什么能让他们印象深刻,那就是欢笑。汤姆把头发又养长了,每天晚上回家之后他都会把头埋进大水桶里洗去一天的油污和尘土。然后每天晚上都会这样:她会把他摁到水下,他的反应就是冲她猛摇着头,就像小东西甩干身上的水那样。他们会泼水、玩耍、欢笑,他们的笑声会一起持续到他们上床睡觉。他们经常做爱,而且他们的做爱非常美妙。
一个更好的消息:丽贝卡的父母终于搬家,远离了维尔纽斯和那儿的危险生活,搬到了德国的莱比锡。她父亲开了一家药店:比他在维尔纽斯那家要小,但生意已经不错。她母亲是个裁缝,在新环境里已经变得跟以前一样忙碌。他们已经很好地安定下来,周围有朋友,还有一个欢迎他们的犹太教堂。当然了,他们所入籍的这个国家里有一些让人不快的暗流。但到处都有不快。重点是他们重新安定下来了。他们很幸福。他们很安全。
但是,即使身处天堂,人们也会抱怨。汤姆和丽贝卡正在他们的天堂里抱怨。
他们租了埃尔维克太太农庄的一间小屋。如果他们发出喧闹,那是不允许的。如果他们在花园里玩水,那是不允许的。周日的时候他们早晚都得去一次教堂(虽然丽贝卡信奉的是犹太人的赎罪日),并坐在那儿熬过一顿既漫长又枯燥的英式烘烤晚餐。
是时候搬走了,可问题是他们没钱。
“你去请她教你基督教礼仪,趁这个时候我跑上楼偷走她的珠宝。”
“那都是假的,我敢打赌。”
“假的!”汤姆模仿着埃尔维克太太的尖声大叫,“你怎么敢这么说,你这个不知感恩的小贱人!”
他们大笑起来。这天天气炎热,米奇正在床上睡觉,小东西在他脚边打着呼噜,而两个大人则轮流脱光衣服泡在屋后的水桶里。汤姆弄了一些木栅栏,免得有人偷看,但即便如此,他们仍然轻声细语,以免引起注意。丽贝卡把头埋到水下,吸了满满一口碧绿的凉水,然后吐到汤姆身上,汤姆把她摁到水里。
等她再次抬起头时,她的表情变得严肃了。
“你觉得我们需要多少钱才能买一个自己的地方?”
“嗯,那得看您具体想要什么样的房子了,”汤姆用得克萨斯人那种拉长语调的说话方式说道,每个元音都拖了至少三个音节,“我们可以为您提供各种选择,从木屋到竹棚到垃圾堆到杂物间到窖洞。我们目前惟一缺乏的是猪圈和监狱。”
“严肃点。”
“好吧,严肃点,我们的垃圾堆目前条件还不成熟。木屋也快被白蚁啃光了。”
又一股绿水泼向汤姆,“没救了,绝对没救了。”
“那些该死的白蚁。”
第五部分 这一年是1929年第64节 不想再次引起战争
丽贝卡从额头处清洗着她的头发,小臂搭在木桶边缘,下巴搭在小臂上。“三千块买个体面的住处?”
“对,大概得三千块。我也想离埃太太远点,可我不想让米奇在贫民窟长大。”
“我们现在有多少?”
“哇,亲爱的——”汤姆又变成了得克萨斯人,“我是个百-万-富-翁。我有你,不是吗?”
“美元呢?”
“一千一百六十八块。”
丽贝卡一脸苦相。她的收入和汤姆的一样多,就算加上她的收入,他们离独立自主也还有一大截路。
“汤米克?”她有时会恶作剧地将他的名字发成悦耳的东欧音节。
“嗯?”
“从理论上说我们的钱比那要多。”
“但从银行存款来说不是这样。”
“对,从银行存款来说不是这样。”
“你有着全世界最漂亮的眉毛,”她用湿漉漉的手指描着他的眉毛,“最可爱的嘴巴。我真幸运。”
“幸运得不得了。”
他们亲吻着。
“不,事实上……听着,你觉得到底有没有办法能从哈勒尔森那个骗子那儿要点钱回来?”
“啊!”
汤姆猛地仰起头,一口呛住。他有一种很复杂的感觉。一种感觉就是这是个好主意。汤姆用现金塞满了哈勒尔森的口袋,只换来一堆没用的纸。能收回一些钱是件不错的事,如果能够让他一家人拥有自己的地方,那就更不错了。可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哈勒尔森愚蠢的枯井奇迹是汤姆残存的幻想和希望。从理论上来说,如果哈勒尔森挖出石油,汤姆将会分得一大份。这是个愚蠢的白日梦,可汤姆仍然依附着它,因为失败的阴云在他身边压得太重。
“啊,呀!”
“你能从他那儿要回点什么吗?”丽贝卡问。
“嗯,不严格地说来,没有什么退款方案,这是肯定的……”汤姆顿住。他在蒂奇·哈勒尔森那口毫无希望的油井中的股份是他取得成功的惟一希望。汤姆密切关注着石油业的发展,他对艾伦汤公司的每一个成功细节都很清楚:波斯的石油产量一直都在增加;在伊拉克的勘探项目;在欧洲和亚洲的销售网。汤姆一想到这些就觉得厌恶。所有他能自夸的就是他在一口荒井拥有的愚蠢的百分之十。也许是时候把他那微弱的希望抛在身后了。“……当然,我确信我能从那家伙身上拿回一些钱。”
“你能?”
汤姆叹口气。有件很困难的事他需要承认。“他把那口井卖了太多次,密西西比河这边沿岸几乎是人人都拥有一些股份。我只需要用法庭来威胁他,他就会用钱收买我。他只能这样。”
丽贝卡沉默地听着。汤姆浪费的是她的钱和她的生命,还有他自己的。她有权利发怒,但她只说了句,“那些钱,他有钱吗?”
“蒂奇?该死,没有,肯定没有。不过他能弄到钱,那是他生存的本事。”
“你给了他多少?”
“给他?什么都没给。我那是投资。”汤姆不安地笑了笑。这个话题让他越来越痛苦。这是他在一分钟内的第二次坦白,“现金外加工资,我想那老混蛋拿走了四千块左右。”
“哦,汤姆!”
汤姆对他的收入一直含糊其辞,丽贝卡也从没想过这些年来他浪费了多少钱。她很震惊,但既然她丈夫已经浪子回头,那这些都不再重要了。
汤姆陷入沉思中。丽贝卡背上的水已经干了,但她的头发仍然从额前搭了下来,在她从盆里站起来的时候形成平滑而完整的一片。汤姆拿过一块烟草开始咀嚼,他试过只让这个习惯出现在钻塔附近,但没能完全成功。泛着黑丝的红色唾液开始斑斑点点地出现在地面上。
“如果你不能做到,亲爱的,那就算了。不管怎样,我都不想再次引起战争。”
“不……不。”
汤姆又吐了一口口水,将烟草在牙齿间压成一团,然后把它放到一边。他没法将艾伦和艾伦汤驱出他的脑海。如果艾伦在波斯失败了,那事情会变得多么简单!他深吸一口气,“我会做到的,”他说,“如果我不能为自己做到,那我会为你和米切尔做到。”
“你确定吗?你可以再想一想。”
“不,下周去就可以。钻塔出了点问题,我们得有一周不能钻井,等着那些建筑工人再把它修好。”
这是真的,但这不是理由。汤姆突然涌出要将阴影趋走的决心。最好趁着他的决心还很坚定的时候就采取行动,免得等待又让决心暗淡下去。丽贝卡在水里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在水里呆得太久,夜晚也开始变凉。她站起来,裸着美丽的身体,爬进一块他们用来当浴巾的旧窗帘。
“我爱你。”她说。
“我也是。我也爱你。”
她深邃的黑眼睛又像往常一样打量着他,“你很勇敢。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夜风吹过,她又颤抖了一下。她感到一阵突然的寒意。他们在这儿很幸福。一切都很美好。把汤姆又送回他的沉迷当中,她是不是有点疯狂?不管是对是错,她都是在玩火。
艾伦坐在床尾。洛蒂坐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