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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管了,”同宿舍的女生也笑着说,“我们这种穷学生就负责凑人头。”
“放心,他请的也不是什么社会闲杂人等,全都是学院路八大院校出来的,快坐下,纪忆。”
她无从拒绝,只能坐下,不好意思对寿星笑笑:“生日快乐。”
扇贝、蛏子等等已经一盘盘端上来,也不是什么高档餐馆,在吵闹、菜香和一瓶瓶深绿色的啤酒瓶的渲染下,让她慢慢从层叠的回忆里清醒。
一杯冒着气泡的啤酒,出现在她眼前。
倒酒的人不认识。
“干嘛呢,”陆影一看就急了,“怎么给我们姑娘倒酒啊,我们还学生呢。”
“你师妹?”这桌子负责倒酒的人乐呵呵地问了句。
“我同学。”
“不是吧,看着比你小多了。”
“她是比我小,二十刚出头。”陆影想要换了纪忆面前的酒杯,竟然被纪忆按住了。
纪忆看着自己面前的杯子。
用手去攥住,像是渴极了的人忽然遇到水,不管不顾,拿起就喝。
满满一杯啤酒,几秒就喝了个干净。
桌边的人都怔了怔,旋即就有人爆了好。
在北方城市,能喝的女孩子不少,如纪忆这般的众人也不少见,没觉得这姑娘有什么不对劲,只瞧着她进来不言不语,关键时刻还挺放得开。
大冬天的,冰啤酒下肚,真不太好受。
她从转盘上一叠纸巾里 一张,低头擦干嘴角,抬起头,眼睛亮亮地像是被酒呛出了眼泪。“快吃菜。”陆影忙着给她夹菜,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那晚她也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这绝对是她小时候喝醉后,第一次碰酒精类的东西。酒的品类不同,但作用是相同,就是喝醉了会完全失忆。她完全没有印象,是如何回到了学校,如何上了四层的宿舍楼,而又是如何被扔到了需要爬扶梯才能上的床。
凌晨四点,腹痛剧烈。
她咬着嘴唇,慢慢从扶梯上爬下来,脚还没找到拖鞋,就看到地上还蹲着一个人影,一动不动,仿佛鬼魅……
心底一空。
她猛地松了手,腿磕在身后椅子上。
“是我……”虚弱的声音,显然是和她一起吃饭回来的女生,“你醒了啊……”
“你怎么了?”她弯下腰,捂着自己的腿问。
“我肚子疼……疼死我了,没力气爬扶梯 ,就在地上蹲会儿。”
她松口气:“我也肚子疼。”
“不会是海鲜的问题吧?你吃得少,我可吃了不少,都去了三趟厕所了。”
两个人不敢大声说话,怕吵醒宿舍里睡着的另外四个人,就这么悄悄交流了几句。等到两个人很痛苦地辗转了几次洗手间后,终于得出一个结论,的确是食物中毒了。那个女生很快拨了电话给自己男朋友,求助他带两个人去医院。
于是她就摸着黑,裹上羽绒服和围巾,和室友下了楼。
冬天的凌晨五点,外边天色黑到能彻底吞灭所有远近建筑物。
纪忆将围巾拉到鼻子上,艰难地下了四层楼,走到宿舍楼门口,刚想出去,就一把被身边人拉住了胳膊:“别说话。”
她愣了,茫然看同学。
同学凑在她脸边,轻声耳语:“门口那个人,你看看。”
她抬头的同时,倒退半步,撞到了同学身上。
宿舍楼门口的避风处,有个很高的男人站在那里,手边还有忽明忽暗的星火,像是在抽烟。那里有一盏蒙了灰尘的灯,照出来他的侧影。
“真认识?”女同学做贼似的,低声和她说着,“昨晚我和陆影把你弄回来的时候,这人就想把你抱走,把我们俩吓坏了,还以为是色狼呢。不过……他也长得不太像色狼……”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没吭声。
“然后你哇地一声就哭了,哭得特委屈,死活不让他靠近你……后来我就觉得不对,觉得你应该认识他,就没喊阿姨叫警卫。”正说着,就看到有个男生顶风骑着自行车,艰难地向这里而来,身边同学轻声埋怨了句:“真笨,这天气还骑自行车……”她看了眼纪忆,“你怎么办啊?”
纪忆低头:“我不去医院了,你多开一份药,帮我带回来吧。”
“啊?看病还有人代看的?你真敢。”
她恳求地看着身边人。
同学犹豫着,想到昨晚那一幕,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那个女生推开玻璃门,与季成阳擦肩而过,就这么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很快坐上男朋友的自行车,隐入了漆黑的夜色。
耳边是寒冬里的风声。
她站在楼梯拐角处,看着玻璃门外的人。这么十步远的距离,甚至能看清他如何从裤子口袋里拿出烟,点燃,只是抽得时间很少,任由烟在指间这么一点点 到尽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楼有女生出来,看到角落里的纪忆,惊地啊了声,捂着胸口抱怨:“大半夜的,吓死人了。”
纪忆忙低下头,转身,上了楼。
。第二章 亏欠的再见(2)
寝室同学看完急诊回到宿舍;天已经亮了。
她这一整晚也没睡,肠胃的疼痛反复折磨着她,不敢 ,就倒了杯热水,趴在自己的书桌上打瞌睡;她没想到自己喝酒了,昨天的一切都像是在另外的空间;从见到季成阳开始,她的精神就被打散了,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像是她。
竟然真的喝酒了。
纪忆不敢继续往下想,眼睛紧紧闭着,睫毛却微微抖动着。
她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睁开眼,看见室友归来。后者走近,把一个塑料药瓶和两盒药放在她手边:“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我让医生开了两份。”
她应了一声,拿起盒子看着服用说明。
“那人还在外边呢,”室友轻声说,“要不你还是出去看看吧,大风天在外边站了一夜。”说完,室友就从保温杯里倒了水出来,吃了药, 补觉去了。
宿舍恢复了安静。
这么冷的天,又没课,姑娘们当然乐于继续和周公约会。
纪忆继续反复去看盒子上的服药说明,读了七八遍以后,站起身,匆匆穿上羽绒服走出了宿舍。纪忆推开门,两个女生擦肩而过,小声嘀咕着看帅哥看帅哥,就这么和她擦身而过走进了宿舍楼。
而纪忆就低着头,在他的目光里,慢慢走近他。
“我刚才看到你,”她的手在羽绒服的口袋里紧紧攥着,“你来找我吗?”
季成阳看着她,经过整晚的站立早已感觉到这身体不像是自己的,只有胸膛里的心脏因为她的走近,而阵阵发紧。
他微微收着下巴颏,低头看她:“西西。”
纪忆一瞬失神。
很久没人这么叫过她了。
她看着脚下有了裂痕的水泥路面,轻声说:“有事吗?”
“西西,”他的声音很哑,不知道是这段话太过艰涩,还是因为整夜未眠的疲惫,“我没有结婚。”
没有结婚?
她被这句话震得说不出话。
季成阳眼前有阵阵重影,迫不得已将眼镜摘下来,拿在手里,伸出另外的一只手,想要握住她的肩:“西西。”
“不要这样。”她慌张退后半步。
季成阳僵住手臂,慢慢将手放下来,有些尴尬地 长裤的口袋里:“我前天刚刚回国,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找到你。给我些时间,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我今天会很忙……”成千上万的念头排山倒海而来,她喘不过气,只想尽快结束这种对话:“这里很冷……你先走吧,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快毕业了,还有实习,等有空再谈吧。”
如此说完,停顿了半秒,她又轻声说:“还有,不要再找主编要我的任何信息了。你入行那么早,以前的朋友都是我的上司、比我资历老的同行,如果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以前的关系,我可能……就要换工作了。”
她说完,终于抬头。
那双眼睛里也有着彻夜未眠的疲惫,局促,忐忑,还有一些迫不得已的请求。
季成阳听得懂她的意思,沉默着。
在昨天之前,他怎么都不会想到会如此容易找到她。这个从小就生活在冷漠的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