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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雷诺城路上路易都在谈她。“非常了不起的女孩,”他说:“踏破了铁鞋也不见得找得到第二个,不要糟蹋了。”
我把车停在停车场,告诉路易我半小时准回。
“我会在这里等你的。”他说:“要买的单子在你身边?”
我交给他海伦给我的单子及20块钱。“这是零用,”我告诉他:“用完再给你。”
他的眼中显出一只大狗对他主人忠诚的样子。说声好,把钱装进口袋。
我走一个旅社,把自己关在电话亭里开始工作。我打电话给各超级市场,信用卡申请处,牛奶公司,甚至送冰的厂,自称是旧金山信用调查公司,想调查薛依娃太太的信用,没有资料的地方都请代问他们的经济单位,我会过几天再用电话看有没有消息。
在美国有一个怪现象,不论你用什么身分想要得到商人营业对象的资料都会十分困难。但一旦你说是信用调查,大家都会全力协助。他们也不要你身分证明,几乎万试万灵。
我又跑每家银行,说是在调查一张失窃的支票。问他们有没有一个客户名称为薛太太,薛坚尼太太,薛依娃太太,薛胡依娃或胡依娃小姐。
多数单位都尽可能协助我但没有结果,有一个银行经理非但不给我消息,而且要求我给他身分证明。他的说话使我感到薛太太可能是这家银行客户之一。你要的资料他根本没有时,可以天南地北闲聊十分客气。但你实的资料正好他有时,他就谨慎得多了。
我走回停车的地方,那已是一小时十分钟之后了。车上装了两大袋的杂货,无论车上车旁及车的四周都找不到路易。我坐在车上等候15分钟,太阳已爬得很高,我全身放松后有点困意。什么柯白莎,侦探社全已置诸脑后,我闭上眼不觉人睡,直到醒回来才想起自己是谁,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我看看表,和路易分手已达两小时。我写了张纸条,放在驾驶盘上。“十分钟返,勿离开。”走去再打几个电话,一方面试试运气,一方面补足几个刚才没想到的漏洞。
我回来时字条还在驾驶盘上,还是没有路易的影子。我只好发动汽车,回到租来的平房。海伦才打扫完毕,一块手帕还扎在头发上。我把杂货搬进房屋子的时候她问:“你把路易卖那里去了?”
“我也不知道。”
“怎么说?”
“他去办货,我叫他办完在车上等,而且规定他半小时见面,但他黄牛了。我等了他一小时以上,只好回来。”
她解下头上的手帕,进浴室洗手,出来时两手正互擦着护手的化妆品。
她说:“乘这个机会,正好可以好好谈一谈。”
“谈什么?”
“很多事情。”
我在她身旁坐下,过不多久她站起身来,坐到我对面的一只椅子上,面对着我说:“让我看着你,你要说老实话,否则我会知道。”
“怎么对我那样没有信心?”
她说:“因为我喜欢你。”
“谢谢你。”
“我第一眼见你就喜欢你。”
“你有什么话要说。”
“是的。”
“那就说吧。”
“一般女孩要喜欢一个男孩总想对方能先主动,即使一定要主动也要慢慢来,不太露骨。我的想法不一样,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不必多谈。”
我点点头。
“沙漠里和你相处的第一夜,是我一生最快乐的一夜,第二夜也和第一夜一样美好。”
“现在呢?”
“现在我不喜欢。”
“为什么?”
“我以为认为你也喜欢我。”
“我是很喜欢你。”
“鬼话。”她做个鬼脸地说:“是不是因为我做过—一吃角子老虎那件事,你不敢接近我?”
“我没有不敢接近你,我喜欢你。”
“这我知道。”
她静了一阵又说:“无论如何,因为跟了沙包一段时间,又因为吃了太多个吃角子老虎,所以我自己认为和警察,和法律是站在敌对的位置的。要不是出太多事我也不会有这种感觉,尤其是指为吃角子老虎出的事。有这么几次沙包被别人捉到,吃角子老虎的老板假装要送官要控告。我们当然知道这只是吓唬吓唬而已,但是警察总是喜弄。要挟你一个够,才放人,所以在我看条子就是——一个条子。”
我什么也没有说。
她把眼光移向自己鞋尖,沉思一下,突然抬眼看向我说:“唐诺,假如你以为我知道一点沙包被杀的实况,你为了要骗我说出来,利用我喜欢你,故意仅装把工作辞去,目的为了骗我情报,我会杀了你的。”
“我绝不怪你。”
她仔细看着我:“还有什么要说吗?”
我笑笑,又摇摇头。
她突然站起来:“老天爷,我真希望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但我可以说,你一定仍在办那件案子,不过你要记住刚才我跟你说过的话。”
“绝对记住,你想路易哪里去了?”我问她。
“我怎么会知道,你给他钱了?”
“是的。”
她说:“路易有点不对劲。”
“什么地方?”
“他被打坏了脑筋,有点糊涂。”
“我早就知道,还有什么不对吗?”
“说不上来,反正昏头是真的。打拳的最后多少会有一点,沙包也没例外,对事情的看法与你我也稍有不同——唐诺,你是不是认为你我相处一久,只要我喜欢你多一点,就心肝都会挖出来,什么都会不保留地告诉你?”
“我还没有想得那么远。”’
“那你现在想得远一点试试。”
“好,我会试试。”
“假如你骗我。或强迫我说什么,我会杀了你。我——我不但会恨你,而且——而且你也太伤我的心了。唐诺,会使我对所有人失去信心。假如这真是你要玩的把戏,请你现在就结束,对我可能还不太晚,再过几天我就一辈子也不会恢复了。”
“这里附近有朋友吗?”
“没有。”
“那么你要哪里去?你要做什么呢?”
她冷冷地说:“不要用这一套来吓唬我,我想要找个供我吃饭的男人一点困难也没有,我两手空空从这里走出去,我也混得过去,何况我尚还不须出卖自己。”
“要做什么?”
“船到桥头自然直,我总找得到事做,要不要我现在试给你看。”
“你要问我的话,我不希望你离开。”
“我就怕你不好意思开口要我走。”
我说:“假如你不想告诉我你知道沙包的事,你就一辈子不必告诉我。”
她走过来站在我前面说:“我们话说在前面,你随便要我告诉你什么,或是随便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依你,但是你只要一提起沙包的事,我就知道你为什么要对我好,我要是知道你这一切都是有目的的安排,我会怨死,我会觉得我自己一毛不值,我还有什么可留连的,你懂吗?”
“懂。”
“好极了,我们两个现在要做什么?”
我说:“我们进城,看看能不能在哪个酒吧找到路易。”
她往视了我一、二秒钟,突然大笑出声,但笑声中有一点苦笑的味道。
我走过去一步,站在她面前真诚地对她说:“海伦,我对你都是无条件的,我从来也没有想问你什么。”
她眼睛眯起说:“反正日久知人心。”
“有一件事你说对了,我是一个侦探,我现在还在办案,这的确不是为柯氏侦探社工作。我现在的工作为的是一个女孩,我要还她公道,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在办,连那女孩本身都不知道,再说要是我不办,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肯办。”
“所以你要我告诉你,有关——一”
“我不要你告诉我任何鬼事情。”我说:“我很喜欢你,我觉得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子。当然,假如没有这件案子发生,我也不可能约你离开拉斯维加斯。但和你在一起我很快乐,是一种享受。我喜欢接近你,我喜欢看你做事,我喜欢你每一件事。我已告诉你我来这里是办案,老实说我带你来这里只是顺路,没有希望你提供什么的意思。”
“案子办完之后,又怎么样呢?”
“我也自己问过这个问题,”我说:“目前我尚没有答案,到时自会另有交待。”
“你不会问我有关按包的事。”
“不会。”
“永远不会?”
“永远不会。”
“你根本没有设计这一切,为的是要我上当。”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