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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团长我的团 (全本)作者:兰晓龙-第1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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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忽然听见死啦死啦在喊什么,甬道虽没他吹的几华里,总也有几百米,声音传得嗡嗡的倒像发洪水一样。你很难从洪水中听清什么声音。
  迷龙:“又嚷嚷啥玩意?”
  不辣:“听不清。不晓得又搞什么鬼。”
  然后再没有喊声了,传来的是爆炸,急促的爆炸,连一个人在甬道口的喊叫在这封闭空间里传来都像潮水,爆炸传来,就只会像扩大了十倍的爆炸,它不光冲击耳膜,而是冲击血管和神经。
  张立宪:“他在……”他把问话改成了忍无可忍的大叫。因为不叫就无法听见:“他在放机关枪吗?!”
  迷龙:“是炮仗!——老子们听过!”
  何书光:“他是不是疯了?!”
  不辣:“废话!”
  然后我们听见巨大的一声,让我们觉得骨骼都快要散了架。如果不是我们每个人都像是卡在汽油桶里边,一定要有人被冲飞了。
  一个遥远地叫声——鬼知道是谁的——从我们的尾巴上传来:“洞口!洞口塌了!”
  还是鬼知道是谁的声音,反正不被闷变调也被吓变调了:“活埋了!他们把我们活埋了!”
  我又一次尖叫起来:“他干的!他没有一句真话!”
  离我近的人忽然寂静下来,因为我这样地尖叫声已经有过一次了——往下便是全盘地崩溃。
  张立宪:“你……不要又来一次。”
  我:“我没事!我好得很!”
  我感觉到张立宪在往后退缩,因为我这样歇斯底里的报平安即是崩溃的先兆。而每一个人都在听我的动静和外边的动静,我又一次面临着黑暗和死寂。
  我:“说话呀!说话!出点声!”
  张立宪已经紧张得磕巴了:“说、说什么?”他开始向迷龙求援:“东北佬,说话!”
  迷龙:“说啥玩意嘛?”
  张立宪:“……什么都行!”
  来不及了,我又一次地尖叫,然后扑在张立宪的身上。
  然后,我们面临了和上次一模一样的混乱,尖叫、咆哮和撕咬。
  又一回东倒西歪躺趴靠坐在我们老鼠洞一样的地狱之外。特务营正把最后的几个——也就是我和张立宪几个从甬道里拖出来,归入外边躺倒一片的整堆人。按死啦死啦见鬼的要求,我们交换了衣服,我们都很脏、很破、穿着最不合体的衣服还要穿错了袖子套错了裤腿,我们交臂叠股地躺做了一堆,所有人都是吐出最后一口气的德行。
  死啦死啦和虞啸卿在远处,第一百次地在研究他们的地图和第一千次地做他们的推演,他们几乎就没瞅过这边。
  他擅长制造恐慌、筋疲力尽和歇斯底里,引爆炸药,改道洞口。在我们屁股后扔进整麻袋的老鼠,再扔进追老鼠的蛇。让我们在真正的与世隔绝中互相射击、吃住和拉撒,最后他也许会真的活埋了我们。
  很久以后我们中才能有第一个人歪歪斜斜地站起来,无人搀扶,他梦游一般地走开。
  我躺在地上,尽力地呼吸,长久地浸泡在黑暗中让我像害怕黑暗和封闭一样害怕阳光。我用手遮着眼睛,指缝里透过来地光晕都让我晕眩。
  歇斯底里的白天紧接着筋疲力尽的晚上,炮灰团和精锐们的衣服仍然互换着,我们同时燃着汽油炉和篝火,因为那样的体力消耗后哪一项都不够让我们够热量。我们吃着虞师提供的最好伙食,但全无饥饿感,因为我们一声不吭,还要忍受耳裂和牙酸。
  死啦死啦正在一架汽油灯下用各种工具——最主要的是一把锯子——撕裂我们的耳膜,我们的魂都快被他从耳朵孔里扯出来了。
  虞啸卿远远地在帐篷前瞪着一张地图入定,看上去那家伙定力惊人。只偶尔不引人注意地掏掏他的耳朵眼。
  不辣掏着金属饭盒里的食物发狠:“……活回去啦。以前他每天搞这套叫我们起床。”
  蛇屁股简直痛心疾首:“比那狠多了。狠多了。”
  张立宪:“你们能让他换个地方吗?”
  他把脸转到火光下,颇让我们愣了一下,作为一个整天来最靠近我的人,他是当之无愧的受害者,曾经俊朗的脸上无处不是淤青和抓痕。迷龙因此而“扑哧”了出来。他瞧着我而我装没看见——对张立宪我并不内疚,一点也不内疚。
  迷龙:“烦啦?”
  我摇了摇头,而答非所问:“我就快不怕黑了,他比黑还黑。”
  “换个地方!”虞啸卿叫道。
  噪音大到死啦死啦自己都听不见,他还在那里吱吱啦啦。我们回头,瞧着虞啸卿终于忍无可忍。抄起个什么就飞了过去。死啦死啦嗳呀了一声。拿着他那堆零碎走开。狗肉颠颠地跟着。
  何书光因此而哼哼了一声,颇有些看我的师座这种意思。张立宪摇了摇头。到底是曾为一营之长的人,知道即使神离至少也该做个貌合。
  我在咀嚼中瞟着死啦死啦拿着汽油灯没入林间的背影。我也许恨他,但并不喜欢看他现在这样的落寞。
  就着林子里那点汽油灯的光线,我很容易就找到了他,噪音还在继续,我终于看清了他在做的活计:一枝双筒霰弹枪,已经被他锯掉了枪托,正在锯短枪管,他正在一次一次地把它锯到几乎比一枝手枪长不了多少的尺度。
  我:“那是全民协助的。他以为能在这里打猎,可发现只要大过老鼠的猎物都被我们祭五脏了。”
  死啦死啦并没停下手上的活计:“难说。狗肉跟我说它们去个没人烦的地了。”
  我:“你怎么拿得到的?全民协助不大方。”
  死啦死啦:“那是因为你太小气。”
  我不想和他进行这种对话,但那枝枪看起来实在太让人提心吊胆了:“这是你打算在老鼠洞里用的?”
  他只瞧了我一眼,他的工序快完成了。
  我:“短到你只好顶到人鼻子下开枪。五米?十米?”
  他把两只手扇面地往外伸了一下,像在拥抱阳光,尽管现在只有星星和月亮:“但是,嘭——一整片。”
  我:“你疯什么?”
  他掏出口袋里地霰弹,慢慢悠悠地开始装填。
  我:“会炸的。最好就炸了你,我们过回以前一样。”
  他的回答是扣扳机,我往树后躲的时候似足个没胆鬼,但是那枪怕是被他改得有点问题了,没任何动静。
  死啦死啦:“我没你那种。不敢过回以前那样。”
  然后他皱着眉,卸出来子弹开始又一轮基本属于胡来的修理。
  我:“我们要疯到什么时候?”
  死啦死啦:“我们失魂落魄,因为从不敢拿灵魂冒险。有点光棍劲,老天爷给我们预备了什么,别唧咕这不合我意,你说,那就来……”
  我从我的藏身处出来了,我没好气地打断他:“别蛊惑人心,没这套他们也疯了——早疯了。是,你没疯,你高兴了,你发梦都想要的总算来了,晚两年,可你现在拿到的不是一个炮灰团,是整个听你胡说八道的虞师。你跟虞啸卿总算成朋友了,你知道有多热乎吗?我瞧他手下快妒忌爆了,因为你们就像火柴头擦上了磷面,腾的一下就着起来了。”
  死啦死啦就笑得有些难堪:“怎么叫你说得像奸夫碰上了淫妇似的?”
  我:“我知道在禅达方圆可能跟你成朋友的就他一个,对他也就你一个,这没办法。可你忙活跟人相见恨晚的时候能不能也想想?比你第一知己虞师座更大的官儿,至今没对这事表示过赞成。”
  死啦死啦:“……他们没反对。”
  我:“麦师傅跟我说,谈判桌上的战还在打,到底轮不轮得上滇缅这块地出头露脸还是悬案,所以不赞成不反对——我猜师座大人在上边掏净了心窝子,最多也拿到句不错,你们先试试看。”
  死啦死啦咣咣地修理他的枪:“……嗯哪。”
  我:“嗯哪?——我视死如归的团座大人,我们像叫花子的绸棉袄一样,已经进过当铺很多次啦!”
  死啦死啦:“师座向我保证……”
  我:“你也向我们保证过,可我现在都不好意思再说你是个骗子。”
  死啦死啦再一次往他的枪里装填子弹:“我这宝贝团准是这场战争中最糟糕的,虞啸卿的人哪怕八百个想法,他打个喷嚏就成了一种。我呢?”他嘻皮笑脸起来:“知道为啥让你做我的副官吗?因为你最是什么也不信的,摆不平大混蛋,就不要说摆平别的混蛋。”
  我:“你又在晃着说话了。我们在说我们这回会被怎么卖掉。”
  我们听见一个脚步声,在这崎岖的山地也走得像在平道上踏着正步一样。死啦死啦扮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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