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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3年第6期-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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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动静,以为雪爸爸又会把杨爸爸一脚踢下床去,结果什么也没发生。雪爸爸只望了杨爸爸一眼,然后翻个身,给了杨爸爸一个冰冷的背。我发现雪爸爸望杨爸爸的目光很冷,像一支冷箭。杨爸爸看到了他从没看到的目光,心地震般地颤了,连滚带爬地回到他那张小床上。我佩服雪爸爸的勇气,她的勇气让我看到她在那些压抑的夜晚里,膨胀在她身体内水样的东西有了可喜的转化,水样的东西就像日光下的雾气一样统统消散了,屋子一下子变得清冽而空洞了。 
  窗格上刚麻麻地泛白,杨爸爸就起床开始喝酒了。他从麻麻泛白的吊上喝到午餐后,一瓶酒喝完后就拿着空酒瓶在雪爸爸跟前晃来晃去,显然想让她注意。雪爸爸视而不见,只招呼我们吃好饭。吃完饭,她右手牵一个左手拉一个,出门,上街看热闹。有时雪爸爸看热闹看得忘了回家做饭,就在街上买米粉吃,吃完了再回家,根本忘记了还有个人等她的饭吃。这时,杨爸爸很不乐意地自己做起饭来,笨手笨脚,不是打烂了碗就是烧煳了汤。雪爸爸望着杨爸爸那笨拙的样子,一点也不同情,甚至装着没看见。我一看到杨爸爸那副拉长的马脸,那个可怜的样子,我心里只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有天,杨爸爸站在雕花床前,开始痴痴地看,然后诡秘地哈哈大笑。看着杨爸爸那种不正常的样子,我真担心他会不会在床上搞刊什么阴谋诡计。会不会在床上埋个定时炸弹,我在电影里经常看到埋定时炸弹的。雪爸爸走过来时,杨爸爸又露出一副伤心的样子。雪爸爸突然说,你伤什么心?当初我嫁给你,还不是瞎了眼?你当初娶我还不是看上了我父亲的技术和这张床? 
  我愣住了。我似乎知道是这张曾经在雪爸爸的眼里是那么温馨的床,埋葬了她一生的幻想和期待。 
  一下子,杨爸爸瘫痪在那里,嘴里的半截烟掉到地上。他费力地弯腰,捡起那半截烟,猛吸几口,又掉到了地上。他微张着嘴,从门坎上扶着门站起,往外走,沿着麻石路走去,走得歪歪斜斜。 
  后来我从巷里年长者的一些零零星星的讲述得知,杨爸爸从小跟随师傅,算得上是个聪明能干的弟子。师傅是人人羡慕的木匠,他自然成了人人羡慕的徒弟了。杨爸爸当时一无所有,只是个从农村来镇上学艺的伢子,所以师傅的地位他非常羡慕。为了达到师傅的地位,只有依附了师傅家。他在学艺上采取谦逊的态度,生活上采取亲近的姿态。散工后,他总是上师傅家,帮师母劈柴、挑水,出猪屎,很讨师母欢喜。于是,师母总是做出好吃的饭菜挽留他。师母做得一手好饭菜,杨爸爸非常贪恋,后来来得更勤密了,有事丸事都跑师傅家。来多了,师母把他当成了半个儿子,跟前跟后地叫唤。有了进一步的关系,也有了他最终的目的,第一他要尽快学到师傅全部技艺,第二想讨师傅的女儿作老婆。只有成了师傅的女婿,师傅才会主动让位,扶他一马的。师傅的女儿是整条巷羡慕的对象,怎么轮也轮不上他。所以他必需早点在师傅女儿身上下功夫。他给师傅女儿偷偷送点小礼品,使闺中待嫁的女儿有了某种冲动,由冲动而产生某种欲望。杨爸爸是她接触的第一个男人,她以为是最好的。事实上,杨爸爸让她每天看到的也是最好的一面。师傅的技艺是他一生的积累,不是延伸这种亲情关系,是很难全部传授的,这点人人知道。现在他围定了师母,围定了师傅女儿,他还有什么不能攻破的呢?他很自然地出入师傅家。师傅见妻子喜欢他,女儿也在他身后师兄师兄地叫,也对他某些方面有了默认。不久,师傅妻子去世了,师傅整个人像散了架,妻子的后事全由徒弟一手打点,师傅看到了他的能力,这个家需要这样一个男人撑起。于是,师傅决定把自己的全部技艺传授他。 
  师傅是师傅,姜是老的辣。女儿结婚后,他才完全撒手。师傅生前识书不多,但也剽学过几句古书。他一生中最崇尚一句古语:“成大器者德为先。”临终前他把这句古语送给女婿。师傅临终前还有个交待,他说他一辈子的技术做了这张床,陪你们夫妻白头偕老。但是如果有什么意外,这张床归女儿所有。师傅死后,徒弟迅速代替了师傅的位置。后来的日子,杨爸爸无法超越师傅,无法摆脱这张床。也许师傅料事如神,知道他的德行永远超越不了,才说出这番话。但是女儿已爱上他,已没法子的事。师傅想好了,有了这张床也许女儿能够永远把他拴在身边。可怜的雪爸爸就永远不知道父亲的这份苦心,以及隐藏在她生活里的那个洞,更不知她为这个洞付出的代价。雪爸爸躺在这张床上,更多的是来自对父亲的—种怀念。 
   
  15 
   
  那些年,全国上下都兴“上山下山”,不管有工作没工作,有问题没问题,要革命的与不革命的内部一古脑地往乡下送。我父母在税务局工作得好好的,也英明其妙地带着全家下放,川拨惯了算盘珠的手拿起了锄头镰刀。我只好离开雪爸爸,随父母到了那个僻远的农村读书。高中毕业那年,父母落实政策,我又回到县城。 
  离开桃花江县城的几年里,县城也和其他县城一样有了些变化,先是把桃花江名字改为桃江,后来在加强城镇建设中把儿条麻石路改成柏油马路,居士巷的房子也撤走了一部分,那条臭港也州土填了一半,和另外几条巷子合并,建成了一个县城最人的集贸市场。市场边新建了一个电影院。雪爸爸房子仍没有拆,只是显得有些不协调。 
  我拐过集贸市场去看雪爸爸时,雪爸爸却躺在床上。她得了一种病,叫血崩病,即血癌。医生说她太胖不能动手术,只能用一点点药让她维持下来。而雪爸爸的死也要经历这样一个残酷的过程:将身子里的血一点点流干,就像一盏汕灯一样把汕熬干。医生告诉过我,除此之外再没行别的办法。 
  雪爸爸平躺在了雕花床上。我发现雪爸爸脸上有补奇怪的表情,以及她于背上那些我第一次看见的红斑,和那失去弹性的皮肤,像一堆气泡肉堆在那里。望着她的身子,以及从床单上露出来的、一动也不动的胳膊,我的痛苦往内心深处流淌。 
  陈妈一直坐在她床前。 
  是娟娟吗?雪爸爸声音喑然,睁眼愣看一阵,痴痴的,似于判认,似乎挖掘记亿,嘴一张一合。 
  我说,我是娟娟。我握着她的手,用了—点劲,想让她感觉到我。雪爸爸的手软软的,握她的手,就像握了—堆棉花。这时,雪爸爸脸上浮出一些笑容,极生动。她说,这几天她天天做梦,不是梦见她和陈妈姑娘时代的事就是梦见娟娟在雕花床上大闹天宫。雪爸爸说着我的过去,很想一直说下去,但那有气无力的样子,是说不下去的,我只好一次次安慰她。 
  那天,天有些冷,我把门关上。白天关着门房里显得有点黑。雪爸爸指指门,说,一见到黑暗就像见到了坟墓。我赶紧打开门,一股寒风吹进,虽然已是早春,还带有冬天的寒冷。雪爸爸望着门口,我发现雪爸爸门前的桃树没有往年那么旺盛,花也只开了零星几朵。 
  雪爸爸说,看那桃花,我可能过不了今年。 
  不会的,你会好起来的。我说。 
  雪爸爸你会好起来的。我又重复一句,喉咙沙沙的。这时,陈妈给我递过来一杯开水。看来陈妈很困,眼里满是血丝。母亲告诉我,雪爸爸躺在床上数月来,陈妈一直守候在她身边,煮饭,倒便。人困了,就歪倒在床边。我环视四周,感觉不出还有谁来过。鼻子一酸,眼里湿湿的又有了泪。 
  雪爸爸伸出枯干的手指,抚摸我的脸,说:我知道你喜欢雪爸爸的雕花床,你叫你爸爸赶快来拖走吧! 
  我不要。我只要你。我真不知怎样倾诉这些年来对她的感情。 
  傻孩子,我不是在这里吗? 
  你要好起来。 
  唉!我这样子,过得了今天,过不了明天。都是阎王老子安排的,躲不过这个劫数。 
  你多吃一点东西就会好的。这天,我端来雪爸爸平时最爱吃的红烧肥肉。雪爸爸笑了:我怎么还能吃呢?医生说我的病就是平时不节食,吃多了肥肉吃出来的。 
  你吃一点点吧,我知道你想吃。 
  我是应该吃一点点,唉!我也没有多少吃的日子了。雪爸爸夹了块肉放到嘴里,大口地嚼起来。我望着雪爸爸,仿佛又看到了雪爸爸那些大碗吃饭、大块吃肥肉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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