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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处女的感情-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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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霓虹灯固定了:    
    “皇后夜总会”    
    玻璃门开的时候,露着张印度人的脸;印度人不见了,玻璃门也开啦。门前站着个穿蓝褂子的人,手里拿着许多白哈巴狗儿,吱吱地叫着。    
    一只大青蛙,睁着两只大圆眼爬过来啦,肚子贴着地,在玻璃门前吱地停了下来。低着脑袋,从车门里出来了那么漂亮的一位小姐,后边儿跟着钻出来了一位穿晚礼服的绅士,马上把小姐的胳膊拉上了。    
    “咱们买个哈巴狗儿。”    
    绅士马上掏出一块钱来,拿了只哈巴狗给小姐。    
    “怎么谢我?”    
    小姐一缩脖子,把舌尖冲着他一吐,皱着鼻子做了个鬼脸。    
    “Charming,dear①!”    
    便按着哈巴狗儿的肚子,让它吱吱地叫着,跑了进去。    
    


夜总会里的五个人夜总会里的五个人(3)

    三 五个快乐的人    
    白的台布,白的台布,白的台布,白的台布……白的——    
    白的台布上面放着:黑的啤酒,黑的咖啡……黑的,黑的……    
    白的台布旁边坐着的穿晚礼服的男子:黑的和白的一堆:黑头发,白脸,黑眼珠子,白领子,黑领结,白的浆褶衬衫,黑外褂,白背心,黑裤子……黑的和白的……    
    白的台布后边站着侍者,白衣服,黑帽子,白裤子上一条黑镶边……    
    白人的快乐,黑人的悲哀。非洲黑人吃人典礼的音乐,那大雷和小雷似的鼓声,一只大号角呜呀呜的,中间那片地板上,一排没落的斯拉夫公主们在跳着黑人的踢踏舞,一条条白的腿在黑缎裹着的身子下面弹着——    
    得得得——得达!    
    又是黑和白的一堆!为什么在她们的胸前给镶上两块白的缎子,小腹那儿镶上一块白的缎子呢?跳着,斯拉夫的公主们;跳着,白的腿,白的胸脯儿和白的小腹;跳着,白的和黑的一堆……白的和黑的一堆。全场的人全害了疟疾。疟疾的音乐啊,非洲的林莽里是有毒蚊子的。    
    哈巴狗从扶梯那儿叫上来。玻璃门开啦,小姐在前面,绅士在后面。    
    “你瞧,彭洛夫班的猎舞!”    
    “真不错!”绅士说。    
    舞客的对话:    
    “瞧,胡均益!胡均益来了。”    
    “站在门口的那个中年人吗?”    
    “正是。”    
    “旁边那个女的是谁呢?”    
    “黄黛茜吗!嗳,你这人怎么的!黄黛茜也不认识。”    
    “黄黛茜哪会不认识。这不是黄黛茜!”    
    “怎么不是?谁说不是?我跟你赌!”    
        “黄黛茜没这么年轻!这不是黄黛茜!”    
    “怎么没这么年轻,她还不过三十岁左右吗!”    
    “那边儿那个女的有三十岁吗?二十岁还不到——”    
    “我不跟你争。我说是黄黛茜,你说不是,我跟你赌一瓶葡萄汁。你再仔细瞧瞧。”    
    黄黛茜的脸正在笑着,在瑙玛希拉式的短发下面,眼只有了一只,眼角边有了好多皱纹,却巧妙地在黑眼皮和长眉尖中间隐没啦。她有一只高鼻子,把嘴旁的皱纹用阴影来遮了。可是那只眼里的憔悴味是即使笑也遮不住了的。    
    号角急促地吹着,半截白半截黑的斯拉夫公主们一个个地,从中间那片地板上,溜到白台布里边,一个个在穿晚礼服的男子中间溶化啦。一声小铜钹像玻璃盘子掉在地上似的,那最后一个斯拉夫公主便矮了半截,接着就不见了。    
    一阵拍手,屋顶要给炸破了似的。    
    黄黛茜把哈巴狗儿往胡均益身上一扔,拍起手来,胡均益连忙把拍着的手接住了那只狗,哈哈地笑着。    
    顾客的对话:    
    “行,我跟你赌!我说那女的不是黄黛茜——嗳,慢着,我说黄黛茜没那么年轻,我说她已经快三十岁了。你说她是黄黛茜。你去问她,她要是没到二十五岁的话,那就不是黄黛茜,你输我一瓶葡萄汁。”    
    “她要是过了二十五岁的话呢?”    
    “我输你一瓶。”    
    “行!说了不准翻悔,啊?”    
    “还用说吗?快去!”    
    黄黛茜和胡均益坐在白台布旁边,一个侍者正在她旁边用白手巾包着酒瓶把橙黄色的酒倒到高脚杯里。胡均益看着酒说:    
    “酒那么红的嘴唇啊!你嘴里的酒是比酒还醉人的。”    
    “顽皮!”    
    “是一支歌谱里的句子呢。”    
    哈,哈,哈!    
    “对不起,请问你现在是二十岁还是三十岁?”    
    黄黛茜回过脑袋来,却见顾客甲立在她后边儿。她不明白他是在跟谁讲话,只望着他。    
    “我说,请问你今年是二十岁还是三十岁?因为我和我的朋友在——”    
    “什么话,你说?”    
    “我问你今年是不是二十岁?还是——”    
    黄黛茜觉得白天的那条蛇又咬住她的心了,猛地跳起来,啪,给了一个耳刮子,马上把手缩回来,咬着嘴唇,把脑袋伏在桌上哭啦。    
    胡均益站起来道:“你是什么意思?”    
    顾客甲把左手掩着左面的腮帮儿:“对不起,请原谅我,我认错人了。”鞠了一个躬便走了。    
    “别放在心里,黛茜。这疯子看错人咧。”    
    “均益,我真的看着老了吗?”    
    “哪里?哪里!在我的眼里你是永远年轻的!”    
    黄黛茜猛地笑了起来:“在‘你’的眼里我是永远年轻的!哈哈,我是永远年轻的!”把杯子提了起来。“庆祝我的青春啊!”喝完了酒便靠胡均益肩上笑开啦。    
    “黛茜,怎么啦?你怎么啦?黛茜!瞧,你疯了!你疯了!”一面按着哈巴狗的肚子,吱吱地叫着。    
    “我才不疯呢!”猛地静了下来。过了会儿猛地又笑了起来,“我是永远年轻的——咱们乐一晚上吧。”便拉着胡均益跑到场里去了。    
    留下了一只空台子。    
    旁边台子上的人悄悄地说着:    
    “这女的疯了不成!”    
    “不是黄黛茜吗?”    
    “正是她!究竟老了!”    
    “和她在一块儿的那男的很像胡均益,我有一次朋友请客,在酒席上碰到过他的。”    
    “可不正是他,金子大王胡均益。”    
    “这几天外面不是谣得很厉害,说他做金子蚀光了吗?”    
    “我也听见人家这么说。可是,今儿我还瞧见他坐了那辆‘林肯’,陪了黄黛茜在公司里买了许多东西的——我想不见得一下子就蚀得光,他又不是第一天做金子。”    
    玻璃门又开了,和笑声一同进来的是一个二十二三岁的男子,还有一个差不多年纪的人搀着他的胳膊,一位很年轻的小姐摆着张焦急的脸,走在旁边儿,稍微在后边儿一点。那先进来的一个,瞧见了舞场经理的秃脑袋,一抬手用大手指在光头皮上划了一下:    
    “光得可以!”    
    便哈哈地捧着肚子笑得往后倒。    
    大伙儿全回过脑袋来瞧他:    
    礼服胸前的衬衫上有了一堆酒渍,一丝头发拖在脑门上,眼珠子像发寒热似的有点儿润湿,红了两片腮帮儿,胸襟那儿的小口袋里胡乱地塞着条麻纱手帕。    
    “这小子喝多了酒咧!”    
    “喝得那个模样儿!”    
    秃脑袋上给划了一下的舞场经理跑过去帮着扶住他,一边问还有一个男子:    
    “郑先生在哪儿喝了酒的?”    
    “在饭店里吗!喝得那个模样还硬要上这儿来。”忽然凑着他的耳朵道:“你瞧见林小姐到这儿来没有,那个林妮娜?”    
    “在这里!”    
    “跟谁一同来的?”    
    这当儿,那边儿桌子上的一个女的跟桌上的男子说:“我们走吧?那醉鬼来了!”    
    “你怕郑萍吗?”    
    “不是怕他。喝醉了酒,给他侮辱了,划不来的。”    
    “要出去,不是得打他前边儿过吗?”    
    那女的便软着声音,说梦话似的道:“我们去吧!”    
    男的把脑袋低着些,往前凑着些:“行,亲爱的妮娜!”    
    妮娜笑了一下,便站起来往外走,男的跟在后边儿。    
    舞场经理拿嘴冲着他们一呶:“那边儿不是吗?”    
    和那个喝醉了的男子一同进来的那女子插进来道:    
    “真给他猜对了。那个不是长脚汪吗?”    
    “糟糕!冤家见面了!”    
    长脚汪和林妮娜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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