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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
采衣还在回味沈络的话,就见眼前寒光一闪,双手连忙伸出去接住一个冰冷沈重的东西。
看清那东西,她倒抽一口气,猛然仰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手里捧着的……是帝王平时挂在腰间的剑,他方才亲手解下扔来给她。
────这是天子剑!
天子剑甚至比圣旨还管用几分,必要时,持剑人有权先斩後奏!这种东西绝对不适合赏赐後妃!
沈络挥挥手示意周福全他们退下,双臂微微交叠在胸前,斜斜靠在床头的棱木上。
身畔细脚檀木架上一朵芙蕖,开的尚且盈盈。
“朕会让叶兆仑得意几日。虽然只有几日,但保不齐叶子衿不会打复宠的主意,”美丽的帝王微微挑起一边傲慢艳丽的眉角,下巴朝她手上的剑扬了扬,“采衣,你觉得叶子衿若是有心,第一个会拿谁开刀?”
……那还用说?自然是先要把她这个第一宠妃斗下去再说!
江采衣只觉得手上的长剑具有一种寒冷而巨大的力量,她握紧了,定定抬头。
他的剑,带着一种朦胧的海棠香气,和隐隐的铁血寒凉,却又有着帝王强大的保护,她轻轻将它抱住,像忘却了的忧愁和惊惧。
他这样保护着她。
“天子剑,你该用就用。”
北周年轻的天子放下手臂,俯下身,“哪怕是滥用,也好过不用,懂麽?”
美丽帝王的衣服随着这一弯腰的动作,领口松松低落下来,几乎要让人看到胸前去,玉白妖娆的锁骨恍若蝴蝶,若隐若现,真是无意中便已是风情万种。
“呃……陛下……”
那般香艳的景象让她不由的撇开眼,只觉得手心湿重颤抖。
入宫之前,她也曾听说过世间的传言,当今天子,冠世美人,慧绝天下。
初初相遇他那时,她只觉得恐慌和遥远,并不曾留意过他的魅惑。
今日,怎麽了。
怎麽了。
同床共枕也不是一日两日,怎麽今天,这个早上,他只是靠过来,她就几乎不敢抬头?
呼吸有一刹那的失序,哪里想到他一个眼眸流转的烟波就催红了脸颊。
采衣只觉得心头一团乱麻,缩了缩身子,迅速低下睫毛,惹来一丝浅浅的笑。
“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想要什麽?”
匀净秀丽的指节一点一点在她唇上缭绕勾画,仿佛是还嫌她慌乱的不够似的,一字一句刻意放缓放柔,似有小虫子在心头轻咬啃噬。
采衣讷讷的,咬了咬唇瓣,又不敢避开他的手,“都,都好……”
她顿了顿,迅速向殿外看了一眼,“皇上,还有两刻……”就该上朝了。
哪知道他依旧不紧不慢,不依不饶,“不久後就是大猎,朕寻个空带你去猎场提前转转好麽?”
“好,好,”她使劲点头,只希望他不要再这样似笑非笑的逗弄她,怎样都好,“皇上,该、该上朝……”
“唔,”他淡淡一笑,更低的俯下身体,唇瓣几乎碰到她白腻的鼻尖,“急什麽,朕还没问完。”
似有琼酥酒面风吹醒,一缕斜红临晚镜。
她不安的在他的抚触下越来越烫热,羞涩的好生清晰,“陛下还有什麽问题……”
快快问完吧,她只觉得自己快要冒烟了。
沈络缓缓的抬起她的下巴,微颦轻笑极尽妖娆,浅注轻匀长淡净,绝而风流入骨,如初初睡醒的春海棠。
“……朕最想问,你方才,究竟吃醋了没有?”
“……”
******
金銮殿前,太阳强烈,水波温柔,一层层白云覆盖着琉璃瓦,锺鸣鼎震。
大殿朱门洞开,百官手持牙笏,正冠袍服鱼贯而入。
闫子航还没有踏入大殿,却见身後的叶兆仑绕开他,上前一步,竟然越在他身前踏入金銮殿!
叶兆仑手捧牙笏,一本厚厚的黄皮折子握在手中,洋洋得意扫了闫子航一眼。
闫子航微微一笑,垂头,任叶兆仑先一步踏入大殿。
目睹这一幕的其他官员们无不惊讶的张嘴睁大了眼,一脸难以抑制的震惊……这叶兆仑发什麽狂?身为四品侍郎,礼制居然越过尚书去!
小小的一个动作,看在眼里的百官们心底无不打了个点。
小人得势便猖狂,这个叶兆仑手里究竟握了什麽不得了东西,让他如此趾高气扬?
*******
先一步等在金銮殿里的,自然是北周身份最高的两位官员,丞相苏倾容和太傅慕容尚河,一左一右立在丹陛两侧。
看到叶兆仑的举动,苏倾容微微一笑,眼波如同春水,扫了眼僵硬的慕容尚河,鲜红的唇瓣带上一丝明显的嘲谑。
慕容尚河微微一叹,恨不得顶着苏倾容的目光,狠狠扇叶兆仑两个耳光────无论手上的东西多麽有价值,叶兆仑这小子举止也未免太过轻狂!
若是闫子航当场发作,在金銮殿外闹将起来,只怕叶兆仑会下不来台,惹得皇上憎恶!
慕容尚河不无担忧的看向殿门口,却发现,闫子航今日的修养异乎寻常的好,不但不训斥叶兆仑这明显的越级行为,甚至连一丝不悦都没有,反倒面上带笑,施施然领着身後的吏部官员进入大殿。
……仿佛吏部的所有官员都已经预知了什麽似的,纷纷给叶兆仑让路,毕恭毕敬。
……这可不是吏部平时对待这个无权无势的侍郎的态度!
某种不对劲的感觉充斥全身,可是慕容尚河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目光流转至叶兆仑身上,慕容尚河皱眉看着他一脸春风得意的站在垂头的吏部官员们中间,似乎有种错觉,好像……好像闫子航他们策划了一个阴谋,而只有叶兆仑自己一个人不知道,傻傻的要往陷阱里跳!
叶兆仑今日要上的折子,是一封弹劾折子,涉及的人数不少,罪名不可谓不小。为了谨慎起见,昨晚叶兆仑特地来了一趟慕容府,将折子交给慕容尚河,很是商谈了一番。所以慕容尚河是知道折子的内容的。
彼时并没有觉得那折子有多不对劲,可是这会儿,慕容尚河却觉得有种微微的不安。
*******
金銮殿里阳光投射出一片模糊的光影印象,夏日晨间的阳光透过洞开的大门庭,红龙盘柱,黄金龙椅上洒落一路细碎光斑。
一番议事之後,百官正打算退朝,就看到久久不吭声的叶兆仑满面红光,傲然出列,高举奏本和牙笏,朗声高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臣有本要奏!”
来了!
某种兴奋的粒子沿着背脊细细窜上,闫子航保持着温柔的垂头动作,手指却微微一紧,抬眼看去,苏倾容似乎什麽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平静的站在丹陛旁,一身碧色仿佛大雨初晴後的明净。
沈络微微扬起眉,唇畔浮起几不可见的笑意,一旁的周福全连忙小跑步下丹陛,接过叶兆仑的折子呈上帝王手中。
轻轻揭开,沈络边看,边听到叶兆仑兴奋激昂的声音────
“陛下,臣吏部侍郎叶兆仑弹劾────傅纶、张明山、韩靖等三十余人,有重大贪黩之罪!遍置私人产业,收受贿络,卖官鬻爵,擅结银两,贪赃枉法、倒卖官粮、私贩盐铁、圈占良田,欺男霸女,逼得良民倾家荡产!”
叶兆仑一款一款陈述罪名,一共几十条大罪,随便一条,将这些官员拉出去砍十次八次脑袋都有剩!
叶兆仑掷地有声一句一句,大殿上又不少被点到名的官员们隐隐脸色已然煞白,两股战战!
叶兆仑上的折子白纸黑字,写的更是激越淋漓。
沈络捏着折子,微微抬起浓密的睫毛,在朝堂上缓缓扫视了一圈,性感艳丽的红唇微微掀了起来,说了低低的几个字,“居然贪成这样……好、得、很。”
无数官员头皮发麻,竟然已经有人失态跪了下去!
皇上这个表情,这个语调,就说明生大怒了!
叶兆仑说的有理有据,想必他列出的罪行是铁板钉钉的!御前翻供绝对不可能!
事实上……这些个被叶兆仑弹劾的官员有的来自吏部,有的则是在肥差上坐了七八年的三品大员,早就是臭名昭着的巨贪。
他们走私贩盐、圈占良田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没有人揭发,也不过是因为不愿意惹火烧身,无事惹得一身腥罢了。
何况,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