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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呻吟-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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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女人整个提起来,  
翁送元动作起来。  
“送元,数数儿。”每次快意淋漓之时,女人都让翁送元数数。  
一、二、三、四……  
翁送元数数,女人呻吟。  
每次翁送元都数到相当数量,直到女人哀求着叫他放了她。但今天,刚数了不多的数量,翁送元身子一耸,没声儿了。  
女人的吟唱也停顿下来,“怎么了,往天的劲儿呢?”女人烦怒地说。  
翁送元嘿嘿地笑着,呈尴尬之相,“累哩。”  
“你明天不就是斗个地主婆么?就分神了!”女人说。  
“哪儿跟哪儿,两码事儿。”  
女人不屑地看了翁送元一眼,“甭嘴硬,你们山里爷们儿没有一个正经货,地主婆都让你们动心思。”阴冷的女人,有其阴冷的逻辑。  
翁送元抱头睡下了,酣声渐起,由隐约到生动,直至雷声滚滚。  
那女人瞪着两只不眠的小眼儿,“谢亭云,咱们走着瞧!”  
她恨恨地说。  

七  
晚上的大会开始了。  
因为知道今晚开始批斗了,人来得特别齐,人们好奇;来了以后,一改以前的吵嚷不安,变得安安静静,人们不知道斗谁,人人紧张。昨晚,后岭村人大多数没有睡好觉。人们在心里盘算:斗地富反坏右,地主有一个,死了;富农有两个,不仅不罪大恶极,还老老实实,人缘极佳,谁是反坏分子呢?没有干缺德事的人亮在台面上,也就是说,没有揪得住辫子的坏人。但谁又没有点毛病呢?比如多拿了队里一捆草,少付了队里一斤粮钱,跟邻居打架动过手,说过吃食堂的风凉话,摸过别的女人的奶……等等,等等,但这又算得了什么呢?但说不准,说不准运动到哪种程度。所以,人人都觉得不像挨斗的,又都觉得像是挨斗的,就失眠,就睡不好觉。挺挺地等到天亮,看晚上斗谁吧。  
会场那个静啊!  
翁送元看了看台下的人,抹了抹眼角的哆目糊,咳嗽了一声。下面都吓了一哆嗦。他指了指天花板,“翁息元,我叫你买的汽灯呢?”他居然问的是汽灯。大家悬起的心,又放下了。  
“昨天要去买,掀开钱柜一看,没钱了。”翁息元一边说,一边瞧了翁上元一眼。  
翁送元不满意地抬起了胳膊,嗫嚅出几个字,谁也没听清楚。人们支起耳朵,却见他“呼”地把拳头砸在桌子上——  
“开会!”  
他左右环顾了一下,“谢亭云来了没有!”  
“来了。”一个极柔弱的声音站了起来。  
“你到台上来。”他毫无表情地说。  
谢亭云就站到了台上。  
下边轰地一阵乱,但很快就自行停息。  
“后岭大队批判地主分子谢亭云大会现在开始!”翁送元庄严宣布。  
谢亭云的身子一顿,茫然的目光看着翁送元。  
下边没有声息。  
“在咱们后岭的历史上,反动地主冯明阔罪大恶极,他霸占良田三十亩,欺压百姓三十年,打骂长工凌辱妇女,勾结日本汉奸围堵我八路军游击队战士,十恶不赦。他虽然负罪而死,但他的罪行革命群众还没来得及清算,这是不可以的,是万万不可以的!冯明阔虽然死了,但地主婆谢亭云还活着,她是冯明阔的遗臭,是地主利益的代表,必须坚决批判,彻底打倒!  
翁送元今天捧着一张纸,他一板一眼地读出了上面的字字句句。气也轩昂,词也庄严。那是他夫人凌文静的手笔。  
“打倒恶霸地主冯明阔!打倒地主分子谢亭云!”  
翁送元喊了两句口号。那是纸上给他明明白白写着的。  
人们感到突兀,面面相觑。  
“喊口号呀,大家都跟着喊。喊不喊是立场问题,喊声大小是力气问题,不能不喊。”翁送元告诉大家。  
于是,他又把口号喊了一遍。  
下面还是没有回音。  
冯明阔死了,你不打他都倒了;谢亭云一个妇道人家,瑟瑟缩缩站在台上,柔弱可怜无助的样子;她能对旁人怎么着?再说,冯明阔倒底做了哪些事,除了一些上点年纪的人,谁知道呢?打倒她有啥用,怎么个打倒法?  
死寂的会场,使翁送元感到难堪,头上的汗流了下来,蠕蠕的,流到他的颈子里,像小虫爬。他看看翁上元,又看看翁息元,目光里有乞求之光。翁上元、翁息元部低着头,似乎都没有看见。  
……  
第一次批斗会,就这样草草收场了。  
回到家里,凌文静偎在被窝里还没睡,她在等他。昨天夜里的激情未曾得到发泄,今天若再得不到补尝,她那颗敏感的心是如何也不会平静的,她会病的,至少会萎顿数日,茶食无味,精神恍惚。这样的经历她有过,她害怕再重复这样的经历。  
翁送元躺下了,不曾有与她温存的意思;她的情绪浮燥起来,把两条光光的瘦腿放到他的脖颈之上,“送元,来嘛。”声音还是温存的。  
“咱没心情。”翁送元郁郁地说。  
女人的两条杆子腿在他的脖子上绞了绞,“翁送元,你居然也敢说没心情。”口气是严重,但语调还依然是轻柔的。毕竟这是她小小的期待。  
翁送元虽然没有说话,但却把头整个用被子包裹起来。  
女人终于失了耐性,把翁送元整个被子揭了,“翁送元,你装得哪门孙子!”女人咆哮了。  
翁送元索性坐起来。  
“文静,你别生气,狼还有打盹的时候,咱今天真的提不起精神来。”  
在女人一再追究之下,翁送元把批斗会的情形对她讲了。  
“又是那个谢亭云!”她恨恨地说。  
“你说咋办呢?”翁送元向她讨教。  
“你得再动员。”女人很在行地说。  
“咋个动员法?再读报?”  
“后岭有几个识字的,读报这一套对他们不灵。”  
“你说咋办?”  
“攻心!”  
“咱不会。”翁送元叹了口气。  
“你发的哪门子愁,你再开批斗会,请上我,让你长些见识。”  
这个从来不参加会的女人,要亲自出马了。  

八  
人们仨一群,俩一伙地笑笑搭搭地朝会场走。因为知道了斗争对象,人们悬着的心都放妥贴了,人们怀着一种轻松的看客心理,到会场去看热闹。  
刘淑芳与翁七妹正手拉手地走着,斜刺里冒出了矮瘦的凌文静。  
“侄女侄媳妇儿,婶子也跟你们去凑凑热闹。”  
姐儿俩感到极纳罕。这个婶子自从来到后岭就深居简出的,与亲戚也不走动,每次开会亦不见她参加,虽然也是家里人,俩人对她感到很陌生。陌生的婶子很热情地同她们搭话,她俩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凌文静见两人不言语,便自讪地说:“在家里呆得闷,也出来透透风,没想到,出来就遇到你们,真是一家人那。”  
进了会场,俩人朝一个角落走去;却被凌文静拦住了。  
“咱们是干部家属,得带头朝前头坐;来,跟着婶子。”  
俩人跟着婶子坐到前排。她们俩感到别扭,就想再挪到后边去,侧目看到凌文静质询的目光;那目光虽然被笑脸托着,却有一种不严自威的感觉,让二人有几分敬畏。她们没敢动。  
因为有凌文静在场,翁送元表现出十分的自信。他把那个摆设话筒往下摁了摁,一改以往扯着喉嗓讲话的习惯,以低沉却威严的口气宣布开会。  
谢亭云又被叫到台上来。  
哧哧作响的白汽灯下,可以看到谢亭云晶莹的泪光。  
台下泛起一层涟漪,一阵叽喳的议论。  
凌文静低声对刘淑芳、翁七妹说:“这就是那个地主婆?真是气度不凡那。瞧她把自己整的,利利落落的,很招人眼。”她神了神刘淑芳的衣角,又捏了捏翁七妹的裤腿儿,“你们还是干部家属,穿得邋里邋遢的,还不如个地主婆,怎么说呢,哎!”  
凌文静的一声哎,提醒了姐儿俩的目光。留心地看了几眼,那谢亭云果然利落:一袭干干净净的蓝布中式衣裤合体地穿在身上,胸部虽然饱满,却不张扬;腰身虽然纤秀,却不枯瘦;发缕虽梳得分明,却不轻薄,清清秀秀的样子。甭说招惹男人的目光,就是女人看了,心中也生几分肃然。  
“是哩,咱贫下中农的女人,还真不如一个地主婆。”俩人。动中不禁漾起了一股醋意。  
“听说昨天就没斗起来,上元、息元就不积极,但翁家的男人怎么对一个地主婆那么心软,我真弄不明白。”凌文静轻描淡写地说。  
凌文静的话,刺痛了姐儿俩的心,尤其是刘淑芳的心。难道翁家男人都被清秀的谢亭云掠去了心胜?这可真不是小事。以前咱糊涂着哩,未深想着哩。虽然都睁着眼,但咱的眼不出气儿,没有闻出味道;这以后可不能糊涂了。刘淑芳心里想。  
“咱干部家属可要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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