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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呻吟-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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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这么说?”  
“那你让咱咋说!咱文化低,没那么开通,就认死门儿。你那个尹文也认死门,我看出来了。”  
“你们怎么就没有一个不认死门的?”  
“哎,南先生,可惜你还是个大教授,你不懂女人!”  
“别说那么多了,我求求你,跟我走。”  
“不走!”  
“那你叫我怎么办?”  
“你答应咱一件事,然后一了百了。”  
“什么事?”  
“你最后要我一次。”  
“我不能。”  
“咱做过你的女人,现在还是你的女人,你咋连一个可怜的女人最后的要求都不答应呢?”翁七妹哭了。把自己脱成一片惨白等着他。  
南明阳教授懵了,“七妹!”他也哭了;任翁七妹把他的知识分子外衣一件一件褪去,露出光光的男人的身子。  
南先生应了那个命令,“七妹,只要你说让我留下,我就不走了!”  
“你是说梦话哩!你心里想过的,是你那城里的日子啊!你不要骗我,也不要骗自己!你已不是以前的南明阳,我也不是以前的翁七妹;以前的那两个人都死了,都死了!”  
在泪水中,翁七妹的快感来临了,她大叫一声“明阳!”牙齿紧紧地咬在南先生的肩上,他的心肝痛彻!  
一片死寂。  
南先生的肩头淌着血。前七妹惨然地笑着,如一重幽魂。  
她平静地穿着衣服,“你已经把翁七妹埋藏了,你该痛痛快快地离去了,明天你走的时候,不要说得太多;请你看在我们情一场肉一场缘份上,给一个可怜的女人留一点面子!”  
要上路了,尹文见七妹未有动身之意,便说:“七妹,赶紧收拾一下,咱们早点走。”  
翁七妹说:“咱先不走哩,我娘就我一个闺女,一走她会伤心;等给她老人家养老送了终,咱再去找你们,也过两天城里的日子!”她笑着,出奇地恬静。  
尹文看着南先生,投去祁求的目光。  
南先生面无表情,“也好。”  
“你们赶紧上路吧,我腿脚不好,就不送了。”翁七妹平静地目送他们走远了。  
南先生走到村口,见到了默默地站着的翁大元。  
“大元,我走了,有功夫跟你七姑到城里去玩儿。”  
“不去,我不认识路。”  
“你别生气,有些事你不懂,大了,也就懂了。对了,大元,现在国家恢复了考试制度,就你的文化水平,可以直接考县城的中学。”他见大元不吱声,转身对身边的翁上元说:“上元兄,孩子的事,你要早做打算。”  
送走了客人,却不见了翁七妹的踪影。翁上元找到了南先生原来的住处,见到了满面泪水的翁七妹。  
“叫你去,你不去;人家走了,你倒有出息了!”翁上元挖苦道。  
翁七妹愤怒地瞪着翁上元,“去?去干啥?给人家做小?!”  
翁上元愕然。  
翁七妹放平静了语气对翁上元说:“哥,你回去吧,让咱一个人呆会儿就好了。”  
翁上元愤愤地走出屋门。  
“肏!这叫什么事儿哩!”  
屋里只剩下翁七妹一个人的时候,她感到眼前一片黑暗,密匝匝地,找不到一丝光亮。一团浓浓的酸涩涌上她的喉头,巨大的悲楚逼着她喊叫。她喊出来了,竟喊出了《哭眉阝子》的腔调。她吃了一惊。难道《哭眉阝子》属于我,那么我就唱《哭眉阝子》。她唱,含着泪水唱;她唱,饱含着悲抑唱……。唱着唱着喉头塞满了化不开的块块垒垒,她哽咽着,喉头发不出声音来了;她疼痛的心在情不自禁地唱着,可腔嗓却喑哑着,她感到了一种空前的绝望与窒息。她陷入一种可怕的晕眩。在晕眩中,她看到了南先生恍惚的身影:南先生正翻转着腰腿跟着她学唱《哭眉阝子》;南先生的脸子很白,表情却很冰冷,似乎在等待着她幽怨的凄美的韵调,他好温暖于那特别的韵调里。于是,一个强烈的意识逼促着她:我必须唱出来,那是我与南先生在晦冥之中的最后的一段情缘。她运足了身上所有的气力,奔攒着涌向她幽闭的腔嗓。终于唱出来了,却是撕心裂肺的一声——  
“我的夫哇!  
她把圆润幽婉的《哭眉阝子》给唱破了。  
她的心,也跟着碎了。  
卡  
翁七妹自从进了那个屋子就一直没出来。  
翁上元感到蹊跷,让大元去看一看。推一推门,门插着;喊几声人,无人声。翁大元便学几年前他爹的样子,把门踹开了。  
屋里的情景跟几年前一样,翁七妹也学她爹翁太元的样子,把自己吊死了。所不同的是,翁大元是把自己吊死在房梁上,翁七妹是把自己吊在窗棂上,比她爹低了一档次。  
翁大元平静地看着他吊死的七姑。他七姑死得可不平静:死前做过一番挣扎,胸前的扣子被掀掉了,露出了两个青白的奶子;由于两个奶子过于肥大,他感到一丝厌恶。  
他走出屋门,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大骂起来:  
“南明阳,我肏你个娘!”  
这骂声说明,南明阳教授与后岭的联系,连根断了。  
不过,对于南明阳教授来说这似乎没什么:他依据在后岭的笔记,写了一部极为深刻的人类学著作,轰动了整个学界;是后岭人的包容和一个微不足道的村姑的爱情与牺牲,喂肥了他的理性,他有福了!至今他仍然活跃在学界,且德高望重。  
据说他正在写自传,不知他在后岭这一章是怎么写的。
第十二章
一  

翁七妹的死,对翁上元翁大元父子的震撼是巨大的。  
翁大元对一种全新生活的向往更强烈了。他心里说:狗日的南先生可以来,也可以走,我们山里人却无处可走,这是一种天大的不公平。南先生因为有文化,就可以轻易伤害我们;我们的蒙昧,使我们轻易地就被伤害,所以,我们必须也要有文化。他想到南先生所说的去考县城中学的问题。这对他具有巨大的吸引力,这可以说,是他走出后岭,走向他向往的那种自由广阔生活的惟一路径。他下决心,要考取县城的中学。  
翁上元对七妹的死,起初还可以承受;但回顾身前身后,他发现:他自己已经步入一种死寂的无可改变的生活,他的生与死对别人无关紧要。于是七妹的死,对他便构成了一种压迫,让他感到了命运对山里人的无情捉弄。他身边的亲人,翁太元、翁送元、翁息元和翁七妹,都是在同命运的无奈抗争中死掉了;并且,死后便被遗忘,没入洪荒之境,山里人对死已经麻木了。生如何,死又如何?走不出的屋前叠嶂,走不出的汗腥氤氲;一群草民,自生自灭而已。山民的命运,还不如一个落魄的右派。他因为是城里人,因为有知识,即便是在困厄中,也有一种无形的佑护;一旦有了机会,他改变自己的命运与生活,是容易的,依然以新的姿态走向广阔而欢乐的生活。像南先生这样的人,他们有既定的好命运,咱山里人争不过他们。翁七妹对南先生有多好,也无非是一只破枕头而已;没有找到好枕头之前,拿来先枕一枕,一旦找到了,就扔到一边去,枕头不会做任何反抗。山里人是土命,可以任人揉捏;城里人是金命,不用你去碰它,它自己就叮当乱响:金贵而风光。  
翁上元从他死去的亲人身上,看到了山里人的生活是一种循环往复的生活,是没有希望的生活。他的儿子翁大元如果不走出后岭,仍然只是他第二个翁上元。想到这一切,他感到震惊:他的亲人的墓穴旁边,就留着他的墓穴;他的墓穴旁边,也早已给翁大元们留下了位置。生不生有啥个意义呢!他感慨到。他在震惊之余也感到了一丝欣慰:他的儿子翁大元,人虽然很小,却早已看不上他的老子,这可能就是希望。一个对老子过份尊重、崇拜的山里人,也无非要做成他老子一样标准的人。这是多么没出息的事啊!他老子在过自己的生活时,已心存厌倦;他的儿子会对此生出无限的兴趣?是一代欺哄一代,自己欺哄自己。他欣慰于轻视自己的儿子,他要送儿子去念书,去掌握文化;一旦有了文化,生活道路就宽阔了,他翁家的翅膀就会飞出后岭的束囿,给下一代人找一块不受旱灾。洪灾和贫穷、饥饿折磨的乐土——有乐土的人,活得才金贵!  
翁大元必须考出去。当他在文化的土壤里成长起来的时候,他便有资格去质问那个薄情忘义的南先生:你有啥了不起?!想到这,翁上元兴奋异常。南先生,你不知道,我正在给你培养对手哩!我是无能力找你去了,我的儿子会使你丢魂失魄!  
于是,当翁大元找到翁上元,“爹,我要去县城念书。”翁上元毫不犹豫地说:“念!”  
翁上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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