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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告诉她们-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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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木象待宰的牛一样抬起眼睛看着我。我明白他的心情,可这事儿必须干好。其实,谁愿意在这样一个晴朗的下午,把一对老夫妇从半梦幻一般的休憩中惊醒呢?
  脚步声让老头儿和老太太回过头来,钓鱼的人耳朵总是很灵。他们认出了我俩。史耐德先生费力地站起来。
  老木碰碰我的腿,我张开了嘴,但没说出话,呆了几秒钟。
  老太太也站起来了。她睁大眼睛看着我们,似乎想说什么。
  “贝克?”老先生低声问。
  我抓抓衣服,说:“贝克,他……他不能回来了!”
  老头点了点头,很严肃地说:“咱们到家里去谈谈吧。”但他突然一阵摇晃,两只手伸出去,好象要在空中抓什么东西。我跑上去扶他,他已经恢复正常,摆摆手道:“没事,只是一时头昏,老毛病。”
  老太太抽泣了一下,声音很小,但却仿佛把这个安静的下午都震动了。她伸手扶着丈夫,两人一起爬上河岸。我们走在后面,望着这对老头老太太相互扶持的背影。他们以后可怎么过呀。
  进了家门,史耐德老头温和地说:“特蕾茜,去厨房给这两个孩子倒点茶来。”老太太弓着背走进里面去了。
  我从衣服里面取出东西:“史……史耐德先生,这是贝克的殉职通知书,还有抚恤金和他的遗物。”
  “殉职?”老头儿严肃地说,“这么说他死得很光荣。我很高兴。”
  我把东西交给他,他没有忙着看,而是让我们坐下,说:“你们在营地过得好吗?”
  “过得比狗好不了多少。”我心想。但嘴里说:“很好。吃的虽然没法跟家里比,但是很有营养,每天有充足的休息。”我们知道,问题完全不在于吃饭和休息……
  史耐德先生根本没有问返家日期为什么拖延了这么久。
  老太太端了茶出来,眼睛红红的。她在厨房里一定哭了一场。
  我们喝着茶,好一会儿没说话。
  史耐德先生对太太说:“贝克是殉职,我们的好儿子。”
  “嗯。贝克是殉职。”老太太很温顺地重复着,她又问我,“他是怎么……怎么死的?”
  我按照早已背熟了的那篇话说:“您知道,在我们的营地上,食品是每隔三个月换班时才有新的补给。空气和水都是循环使用的。”这话倒完全没错,我们喝的每一滴水都已经在所有队员的肾脏里循环过一百次了,我说,“这次,因为第二班队员没能按时来换班,食品就得省着吃,倒也不成问题。就是空气循环器出了点毛病。贝克是个好工程师……”
  史耐德先生用心地听着,不时点点头,完全是一派军人风度。
  我说:“他去把机器修好了。可是,有一处电线漏了电……贝克被高压电击中了。半秒钟都不到……”
  老头严肃地问:“他还是把机器修好了?”
  “是的。”我说。老木连连点头:“先生,可以说贝克救了我们一队人的命!您知道空气循环器是多么重要……”
  史耐德的脸有些苍白,但他说:“贝克是个好小伙子。他从小就很有责任感,很有责任感。”
  “您真太好了。”我说。
  “能为地球做点事,贝克死得也值了。”他僵硬地说。
  我们俩在这间小屋里简直呆不下去,如坐针毡。老先生压制自己心中强烈的感情,力求尽主人的本份,更让我们难受。他问了太空城市的一些事儿,还想留我们吃晚饭。最后老木都快喊叫起来了,我们几乎是哀求着告辞出来。老夫妇挽着胳膊走回门内,木门慢慢地关上了。
  老木提议又去酒馆喝几杯,我点了头,并且说,今晚要一醉方休。
  灌得差不多的时候,老木趴在桌子上苦恼地说:“我不行了,高,再让我干这么一次,我非崩溃不可。高,你自己去吧。”
  我安慰他说:“你崩溃不了,你自己清楚:你比榆木疙瘩还结实。上次贝克和你打得那么凶,你头上开了两个口子,还不是没几天就好了。”
  “别提贝克了好吗?”他绝望地看着我,“在营地里打架是家常便饭呀,你让咱们拿什么消遣?贝克是好人。只要看见他爸爸就看见他了:又古板又认真,热心肠啊。老头还以为儿子是触电死的。”
  “就让他们这么以为吧。”我说,“你能跟他们说:‘贝克飞出了营地,因为氧气用光被慢慢地憋死’吗?”
  “李唐也跟他一起……”老木说,“这死法真难受,我一想起来就心里发堵。”他又灌下去一杯。
  贝克是跟队长去追格林和其他逃跑的人时,被甩到太空中去的。还在格林被砸扁之前。他倒真是殉职,我们没有骗史耐德先生。
  我们喝了好多,我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喝过那么多。老木低声嘀嘀咕咕,还唱歌。后来,两个壮实的年轻侍着把我们抬到后面的一间小屋里,我昏沉沉地睡了。
  第二天上午很晚的时候,我结清帐,把老木喊起来。因为事情还没办完。一辆出租车把我俩拉到城外的小机场,一架冲压式飞机送我们到了英格兰。
  我俩对兰德都没什么好感。老木不喜欢他,仅仅因为他是英国人;我不喜欢他是因为他和我的朋友关系不好。在狭小的舱房里,八个男人要和睦相处是多么困难哪。
  但我们仍然要尽到对兰德的责任。
  兰德的妻子跟她父亲一起住在乡间一所冷清的大房子里。我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时,看到了兰德妻子的悲伤的脸和他岳父那双敌意的眼睛。
  “抚恤金!你们难道不给抚恤金的吗?”他盯着我说。
  我把通知书、遗物和抚恤金都交给他。
  “这东西有什么用?”他翻弄着那些手表、笔和音乐匣,“只能让我女儿更难过!我告诉你:她和兰德的关系早就冷淡了!这桩婚姻不成功。”
  “爸爸。”他女儿说,“别说那些啦。人家不是来听这个的呀。”
  “他们在我这儿什么也拿不走。”老头说,灰眼睛上下打量着我们。
  我说:“我们不想从您这儿拿走任何东西,先生。兰德是你女儿的丈夫,您一点也不关心他是怎么死的么?”
  “你们为什么要亲自来告诉我们这件事?”他不放心地问,“我知道惯例的,发一份通知书、打个电话就是了。你们何必跑这么远呢?”
  “兰德是我们的同事。”老木只说了一句。
  “你们送了通知就走?不再来了?”
  “爸爸。”女儿哭起来,“您还不明白他们的心思!求你别说了。”她望着老木,“兰德什么时候死的?他受了什么苦没有?”
  老木慌了神,求助地看看我,我说:“他得了重病。小行星的岩石内部有一种被冻结的病毒,我们把岩石样品拿了几块到舱里,兰德喜欢研究那些东西。病毒在室温下又活跃起来。这是一种不知名的病,发高烧,严重共济失调……我们轮流照顾兰德,局里的专家也通过电话提建议。但病毒太凶猛了,兰德昏迷了二十多个小时就死去了。我们已经尽力而为,他死前有一会儿清醒过来,说自己感到很轻松,仿佛要上天堂了。他还说,他心里其实非常爱你。”
  兰德太太边听边点头。她爸爸却说:“人要死的时候会说特别动听的话,其实是为了让别人同情他!”
  他女儿刚刚想说什么,他又盯着我问:“这就是返家延期的原因?嗯?兰德是个牺牲品?怕把病毒带到地球来,所以不许你们回来。是不是?”
  我对这老家伙说:“兰德生病是在返家延期之后。这两件事根本没关系!”
  “谁知道!上边不许你们透露消息,我懂。”他点着头。
  兰德太太不理会她父亲,问我:“您刚才说:同事们轮流照看兰德?”
  “对,我们在他身边尽量照顾他,能做的都做了。”
  “谁愿意冒被传染的危险照顾他呢?”老头冷冷地说。
  我说:“先生,您没去过我们那个营地。在那种地方,人和人之间象亲兄弟一样。必须这样,我们才能生存,才能完成任务。在那儿即便是陌生人也会很快变成好朋友。”我慷慨激昂地说着,心里清楚自己在撒谎:在那个地方,即便是生死之交的密友也能为了一点小事就火冒三丈,打得头破血流。
  兰德太太说:“你们太好啦。我知道兰德性子不好,他一向跟人搞不好关系。你们要忍受他多少坏脾气呀……”
  的确,我们在营地里都受过他不少恶气。兰德自己的死也有一半是为了这个。在逃跑途中,他竟想拔断同路的浩男的氧气管。我刚才说过,我讨厌兰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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