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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趟带了两日干粮,但眼下十分顺遂,再有大半日功夫就得。
既上旱梁道,剩下问题的就只有豁戈口。
这一架是免不得了,却又不能打出伤亡。
上来先把主将撂倒,捆巴捆巴,打包起来做人质。打着哄着,飞跑着,成了。
跑出二十里,便不再有追兵,放了人质继续欢跑。上下高兴,弘华也面露得色。
这事干得漂亮。只是没先知会李图,不过他应该能随机应变吧。
热中于研究圆谎、找借口技术的人向来是她,但真要论起来,只怕李图才称得个中高手。
出了豁戈口就是一马平川,天地都仿佛宽阔起来。
中州西北驻兵原本不强,正逢淡台境离边,只怕更能容易几分。何况只要到饱谷关,管他驻兵多少,有雷小白那一片虎贲主力接应,一切已是大功告成。
弘华一直抿着的嘴唇扯出微微的弧度。
现在她约略有点理解那些争强斗胜,成日野心勃勃、意在江山的人的想法了。
一输再输的感觉,不好。
受人压制摆布,无力反抗的感觉,不好。
无法控制事态发展,只能随波逐流的感觉,不好。
害怕的感觉,真的不好。
现在她一个人确不是人家对手,但只要外奔事成,她就要借靠她五千虎贲兄弟,亲手建起一条铁浇铜铸的战线来。
她一定要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她相信世上没有永远的不败,因为“不败”本身就是天理不容。
啪的甩响马鞭。
她所期待的就在眼前了。
只差一步。
真的,只差一步……
……
十里平川,长风卷沙。
这支军队突兀地映入眼帘,仿佛是凭空从大地上长出来的。
弘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前头所有机谋巧算一瞬间变成笑话。
改道也好,闯关也罢,人家原本没陪她玩,一切只在结局处静静等待。
伏兵,不能说没料到,甚至一路上她都在有意识地等待着。
但是,不对!
整个都透着不对。
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军队?过万的大军啊!
而带兵的不是正以“重伤难愈”之名还乡休养的,唐檀书的亲信爱将倪寰吗?
到底怎么回事?
倪寰稳立马上,冷冷道:“终于等到了,只是想不到竟是神将将军你。……难怪,难怪啊
……”
想不到?
难怪?
弘华忙举左掌:“将军!这其中必有误会!”
倪寰却不睬,冷然举刀,重装悍甲的先遣军呼啸而来。
弘华嘶声急呼,试图暂安情势,但她的声音马上淹没在兵马喧嚣中。
倪寰只在千军万马后冷冷看着,转眼他的先遣军已到面前,第一把刀插进了猝不及防的虎贲兵士的胸膛。
刺目的鲜血把弘华惊醒过来。
忽然明白了,他要的不是解释,是命。
是她一千六百条人命!
眼下凶险不同往常!
虽然心里有千百个不明白,但都来不及去想,她现在能想的只一个字:
活!
纵然以千敌万,纵然九死一生,她要活!
猛振长枪:“锥!”
袁庶轶紧跟着醒过来,急催令兵,旗语、号语、鼓语,一起发令。
刚被突如其来的杀戮惊得乱了一乱的虎贲军即刻整肃,当真训练有素,立时步骑分立合拢在弘华周围,列出严范的锥形阵。
这阵形是为了应对以寡敌众、敌我悬殊的情况而特别设计的,不久前才定稿在全军操练,本是为以备不时之需,想不到眼下就要生生演练起来。
逃已绝路,进是死门。
弘华紧捉长枪,握到指节发白,尽量把声音稳得像沉江的铁坠,再发令:“进!”
千人巨阵,像一把坚固可怖的锥子,直钻敌腹,点滴深入。
外层士兵一旦倒下了,立刻有人补上,整个锥阵始终环节紧扣,坚整不散,外敌虽众,一时竟也奈何不得。
当敌人突击未成,一鼓尽而势衰的当口,再令:“火轮!”
阵形立刻顺变成缓缓滚动的风火轮,八支外放,散而不离,成锋利的焰刃。
敌人禾草一样倒下,竟在轮阵的周围杀出一片血红空地来。
有那么一瞬间的宁静。
倪寰一惊,似乎是不敢轻敌,万人大军一齐倾轧下来。
听过上万人冲杀的声音吗?
如果没有听过是难以想象的。
那是雷霆之音!
人的肉身是否可抗雷霆?
似乎不行。
但现在弘华心里没有行或不行,她只知道搏命拼杀这唯一求生的方法。
那轰轰雷声已让大地震颤。每一声都仿佛直接猛击在心上,要让身体跟着战抖。
但在她千余无所倚靠的虎贲兵士面前,她不能有一丝颤抖。
弘华只能用她在这轰鸣中显得微小却不单薄的声音,安抚她的士兵们心头的恐惧:
“弟兄们!我虎贲全是淌红血的儿郎!生!死!都是站的!”
千人振兵鼓势,齐声山呼:“虎!虎!虎!”
这雄壮人声,在那滚滚雷鸣中仿佛顷刻就会淹没,但是只要人不死,人声是不绝的。
“锥!”
再次合阵成锥,向那铺天盖地人海挺进。
能不能胜?能不能生?这些都忘了。
天地间仿佛只剩个“杀”字。
合成锥,散成轮,再合锥,再散轮……
弘华在漫天血雨中奇怪地冷静下来,抓牢每隙时机,严丝合缝地算计统筹,变阵易形。杀伐决断,不带半分犹疑。
敌人成片成片倒下去,虎贲兵也一层层倒下,阵形渐渐缩小,却没有一点变乱,轰隆隆在漫无边际的敌军中稳稳转动。
源源不断涌来的中州兵如潮水一般,好像永没有杀尽的时候。同时,在他们眼中,虎贲也不是一群人,而是一台坚固不破、永转不休的巨大杀人机器。
恐惧是双方的,绝望也是双方的。
杀,原本就是这样一件矛盾到可笑的事。
眼前忽然闪过小时侯很爱玩的一种小烟花,它带着耀眼的焰火,飞速旋转的同时贴着地面往前跑,经过处留下明亮焰尾,熄灭后剩下淡淡的白色烧痕。
现在虎贲很像啊。
变幻阵形,在密匝的敌阵中转动着前进,经过处留下一地尸骸。有中州兵的,有虎贲兵的,交叠成血毯,铺满大地。
有那么一刹那,周遭的中州兵似乎有点瑟缩,不敢靠得太近,但很快倪寰在后方架起了机弩阵,用贯胸的铁箭强迫士兵们前进,不准他们有一点退缩。
再扑上来,杀!杀!
千万人的厮杀仿佛永无穷尽。
原本一片洁净的平原,现在每根草每寸土都被染成了无边无际的血红色。
鲜血深深渗入土壤。
也许来年,草长莺飞,会开出血红的花朵。
弘华有些吃力的抬头,连黄昏的天空也是浓浓血红。
以至于,全部过程弘华后来几乎都忘了,记忆中只得一片无边的血红。
倪寰不安了,开始驱动机弩阵。
在平原上,尤其己方人数大大占优,又将敌人团团围住的情况下,使用大规模机弩阵是很不适宜的,效果不好,又太易自伤。但他顾不得了,只想尽快把这让人心生寒意的怪物铲除。
漫天黝黑箭镞阵雨般激射而来。
虎贲的兵士们虽已被这半日鲜血染红双眼,麻木了生死,却终究只得一副肉身,四周敌人先中箭倒地后,他们也一层层倒下去。
阵形犹在,却在不断地缩小。
弘华咬得牙齿生疼,猛拔身,徒手拉弓引箭。
人立高处,密集箭雨立刻冲着她来。身旁崔子、蒙更急急起身,挥舞长刀护在她身周。
弘华恍如无见,专心致志,对准倪寰。
这样距离,以她的箭术,平时大概十能中六,眼下境况更大大不利。
一箭!
折堕于漫天箭雨。
再箭!
擦甲而过,反催倪寰策马躲避。
弘华大喝一声,把弓拉到从未有过的满,勒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