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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雷又气又好笑，但相对论那课上，那种明亮，圣洁的感觉突然涌进他的脑海。奇怪啊，似乎老头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为什么那时我会有那样的毫无道理的奇怪感觉呢？我不该明白物理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但是那个大胖子的话，好像我竟全懂了，而且会觉得那么妙不可言。很明显的，我周围的那些人并不和我同感，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
老头等他想够了，才又慢悠悠地拿起一支笔，往床上柜上扯了一张纸，画了一个图：
然后说：“这是你那道题的答案，你再好好想想为什么是为样。——对了，我今天下午就出院了，你以后就到我家来让我教你。”又笑嘻嘻地不怀好意地说：“既然是我的徒弟了，总该帮我做点事。今下午放学后来帮我把我带到院里来看的这些书搬回家去。我的骨头虽然好利索了，一个人甭想搬动。”
“有多少？”杨雷问。
老头往床下一指。杨雷掀开床单，吓得呆掉了，——床下摞满了厚书。
“十个人也甭想搬动！”杨雷哭丧着脸说，“你去叫个棒棒来就很好，何必骗我当徒弟！”
“呸，”老头说，“你我都是穷人，怎么把钱拿给别人去赚？我以后还得把这些书里的东西全装进你的小脑袋瓜里去。在学习它们之前更是有必要让你亲近一下它们。”
“比起让你把它们塞进我脑袋来说，我确实更愿意把它们搬走。”杨雷苦笑着说。
※※※
老头的家并不远，可也累得人够呛。
完成那项浩大工程以后，杨雷瘫在老头的破凉椅上一动也别想动。
“喝杯茶。”老头拎来个大茶壶，边上豁着口，里面竟是上好的龙井。
“糟踏了，”杨雷说，“你的这把壶只配煮老荫茶。”
“反正都是用来喝。”老头说，“只要干净。”
这时杨雷的眼睛忽然直了，他的目光越过老头的头顶落在对面墙上：“——‘桐山洛子奚……，’怎么会？！”
就和破茶壶里泡上好龙井一样，老头破破烂烂的家里竟挂了一墙的国画——而且全是署名洛子奚！
洛子奚是桐山近百年来最杰出的人物——在书画界如此以为。
在重庆学画的人通常都知道这个人，否则就是无知。
就像画匠不知道拉斐尔。
通常求到一两幅画珍藏在陈列柜里就很不错了。老头竟有一整墙！
“你也认得这画？怎么样？”老头笑了笑问。
杨雷牙疼似的皱眉看了半天：“不像是真迹，笔法不够老到。而且他的画多么珍贵，怎么这么挂在墙上糟蹋。”
“是他二十岁以前的作品。”老头说，“画画儿是为了看着舒服，束之高阁才是糟蹋了画。”
杨雷不懂地看着老头：“你从哪里偷来抢来的？”
“洛子奚是我的……朋友。”老头说，“趁早别打我这画的主意。这些画在我这里让我看着好看，享受。可是要是让别人把它们拿出去，上了市场，它们就会给人带来烦恼。洛子奚给他自己造成的麻烦就够大了。”
杨雷咕咚咕咚灌下去半壶龙井，把自己的全部疑问硬压回去。喝茶时他看着墙上的画，目光久久停在“桐山洛子奚”这几个字上。
第六章 懒惰青蛙的加速——解题总比你想象的要简单
后面两日，老头帮杨雷把运动学常识理了理。把加速度用a表示，速度用v表示，位移用s表示，以及运动学的一个公式及由其推出的两个公式记住了。
第三日，老头说，“那么，让我们来玩一道难度稍大的题。不要害怕，它的物理思想实际上相当简单。”
……
有一只懒惰的青蛙，每天从家出发走直线到离家s处觅食。它为了督促自己，就把这段路程分成n个小段，每走一段看一次表（青蛙戴手表？），每看一次表，它都会发现自己从前走得实在太慢了，于是它会把自己的加速度增加，问题是，当它一路狂奔到达目的地时，它的速度达到了多少？
“我想这道题里的青蛙完全可以换成我。”杨雷说，“每天早晨上学我都是这种情形。”
老头儿说：“你是个很有想象力的小家伙。现在请你建立一个物理模型，也就是说，氢这道题里那些生动的形容词拿掉，现在看看我们得到了些什么？”
“那么青蛙不戴手表好了。”杨雷没一精打彩地打了个呵欠，忽然他脑子里浮出刘宁那块臭美的大酷表。刘宁那副德性！那种自以为是的人！那种人竟学物理？！一想到这节骨眼上，杨雷立即没心思开玩笑了，他提起笔，把思路一直写下去：……
ab两点相距s，平分s成n段，一质点从a由静止开始向b加速运动，每过一分点，加速度都增加，求质点在b处速度。
“不错。”老头儿说，“现在解这道题。”
杨雷边写解法边想象刘宁变成了只戴着手表的笨青蛙。
很快他列出了：
∵
∴
……
“我不知道怎么解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扔下笔他坦率地承认。
“乱七八糟那是那是因为你写出的式子不够优美。”老头儿说，“物理是一种优美的，均衡的东西。想要用一堆胡乱堆放的式子解出答案就像是在垃圾堆里找你丢失失的钱包——我之所以不说是丢失的试卷那是因为你这小子就是试卷掉到脚跟前也不会捡。”
“也许踩上两脚，以示我对应试教育的不屑。”杨雷补充道。
“实际上那是一种可耻的行为。”老头儿说，“如果够胆量，应该去踩教很能的脸。拿试卷出气是一种儒夫行为。无论怎么说，纸张是不应该浪费的。”
“老糊涂，你太罗嗦。”杨雷说。
老头儿生了气，一句话也不再说，俯到桌前重新写下算式：
……
∴
“这就是答案了。那么我们再延伸一下，假设这只青蛙的脑袋有问题，把路程分成了无穷多段，也就是说它在一路上都在疯狂地不停地看表，结果又是怎样？
杨雷想象着刘宁变成了只大青蛙，一蹦一跳地冲向学校，边蹦边疯狂地看表，简直要笑到乐不可支。
老头儿在最后一个式子两边摆弄一下，添上几个符号，变成了——
“这是你学过的，最初级的取极限，当n趋于无穷大时，有了这样的结果。感想如何？”
“好累，”杨雷伤心地说，“你为什么不像周仪那样教我几招既好记又好用的绝招？偏要费神列这半天式子？”
“那个小妮子教你的是邪道功夫。”老头儿更伤心，“简直是在亵渎学科尊严。你知不知道，出招每式每杀，一剑封喉，才算武林正宗。出招信手拈来，偶然命中，有时巧合制住强敌，有时小小问题也解决不了，丢脸之至！况且学得一星半点，根基如水上浮萍，傲气却高于云霄，已是聪明自误了还没有自知之明，这是邪道的害人之处啊！小伙子，你是前途光明之人，又是聪明颖悟之辈，一定要沉下心来，千万不要图走捷径，走火入魔……”
“我回家去了，今天的课就到这儿吧。”杨雷说，“明天我租两部武侠小说来孝敬您。我看得出来，你看那个已经走火入魔了。”
抓起书包就闪了，比猫还快，气得老头儿跺脚郁闷不已。
※※※
晚自习考数学，没意思透了。杨雷从前排女生那里抢了一本她们租的言情小说来看。内容是讲两个女同性恋的，第一章刚结束就有一个长达三页的kiss，看得他简直有点缺氧了。刚好这时同桌抄了后排江训的答案，——江训早已交卷走了，正手忙脚乱地往卷子上涂改，以免一不小心全对了引起老师怀疑。
“差不多也该抄抄答案了。”杨雷想，“快交卷子。”于是搁下三页长得没有尽头的kiss，拿起两页长得没有尽头的考卷。
同桌一向只抄120分就适可而止了，杨雷要做的就是从这120分中再减掉30分，抄个大概90分，刚刚及格就好。大题做来很麻烦，所以尽量抄填空选择。
三下两下弄好了，他突然看见一道空白大题：
“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