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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气室-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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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是。他喜欢年轻姑娘,二十刚出头的,通常是他银行的职员。我去那儿之前会打电话。他如果来这儿也会先打电话。”
  “这倒不错而且方便。这个协议是谁牵头定的?”
  “经过长时间的摸索。我们已经有十五年没有生活在一起了。”
  “了不起的婚姻。”
  “这种方法行之有效,真的。我用他的钱,同时不过问他的私生活。我们一起出席少数必要的社交活动,他很快活。”
  “你快活吗?”
  “多数时间。”
  “如果他欺骗你,你为什么不去打离婚官司让他输个精光?我会代理你。”
  “离婚是没有用的。费尔普斯来自一个正统而古板的豪门世家,钱多得要命。守旧的孟菲斯上流社会嘛。在有些这样的世家之间互相通婚已经有几十年之久。他家其实希望费尔普斯和他五表妹结婚的。可他却被我的魅力所征服。他的家庭极力反对这门婚姻,所以如果现在离婚那将是一种痛苦的证明,承认他们家当初是对的。此外,那些人非常自豪于他们的贵族血统,一次讨厌的离婚会使他们蒙受羞辱。我喜欢这种独立的生活,用他的钱但按我自己的选择生活。”
  “你爱过他吗?”
  “当然。我们结婚时曾疯狂地相爱。顺便说说,我们是私奔的。那是一九六三年,我们曾想举行一个有他的贵族家庭和我的平民家庭参加的盛大婚礼,但没有实现。他的母亲不肯和我说话,而我父亲正在忙着烧十字架。那时费尔普斯并不知道我父亲是三K党徒,当然,我也拼命要保住这个秘密。”
  “他发现了吗?”
  “在爸爸因为爆炸案被捕时我告诉了他。他依序告诉了他的父亲,这件事缓慢而小心地在布思家里传开。那些人在保守秘密上是非常专业化的。这也是他家唯一和咱们凯霍尔家相同的地方。”
  “看来只有几个人知道你是萨姆的女儿?”
  “非常少。我愿意保持这种状态。”
  “你觉得丢脸因为——”
  “见鬼,我是为我的父亲觉得丢脸!轮到谁还不都是这样?”她的言词突然变得尖锐刻薄。“我希望你不要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这个在死监里受罪的可怜老头就要为他的罪孽而受到不公正的对待。”
  “我不认为他应该死。”
  “我也不认为。可他的确杀了不少人——克雷默家的双胞胎和他们的父亲,还有你的父亲,天晓得另外还有谁。他应该在牢里过完他的余生。”
  “你一点也不同情他?”
  “偶尔会。如果我这天高兴而且阳光明媚,我没准儿就会想起他,想起小时候的一件快乐的小事。可那种时候太少了,亚当。他给我的生活和他周围人的生活带来许多痛苦。他教我们恨所有的人。他对待我们的母亲很卑鄙。他整个该死的家族都卑鄙。”
  “那咱们就杀了他算了,怎么样?”
  “我可没那么说,亚当。而且你这么说并不公平。我每时每刻都想着他,每天都为他祈祷。我对着四壁问过无数次,为什么我父亲会成为这么可怕的人,他是怎么变的。他为什么不能成为一个现在正坐在阳台上的好老头,拿着烟斗和手杖,也许杯子里再斟一点波旁酒?当然,是为了健胃。为什么我的父亲非得去当三K党徒,杀死无辜的孩子也毁了他自己的家?”
  “也许他并不是蓄意杀人。”
  “他们死了,是不是?陪审团说是他干的。他们给炸成碎片并排埋在一座小小的坟墓里。谁管他是不是蓄意去杀了他们?他在场,亚当。”
  “这会是非常重要的。”
  莉跳起来抓住他的手。“上这儿来,”她坚持着。他们几步走到阳台的边上。她指着几个街区以外的孟菲斯地平线。“你看那个平顶的建筑,面朝着河的那座,离我们最近的。就在那儿,三四个街区远。”
  “看到了,”他回答得很慢。
  “最高的一层是十五层,对吧?现在从右边,往下数六层。你跟得上我吗?”
  “跟得上。”亚当点点头,顺从地数着。那是一座华丽的高楼。
  “现在从左边数四个窗户。有一扇亮着灯。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
  “猜猜谁住在那儿。”
  “我怎么知道?”
  “露丝·克雷默。”
  “露丝·克雷默!孩子的母亲?”
  “就是她。”
  “你认识她?”
  “我们遇到过一次,极偶然的。她只知道我是莉·布思,是那个声名狼藉的费尔普斯·布思的妻子,仅此而已。那是为芭蕾舞剧团或者什么别的事而举行的一次大张旗鼓的募捐会。我一向都尽量避免和她见面。”
  “这真是一个小地方。”
  “它可能是比较小。如果你去问她关于萨姆的事,她会说什么呢?”
  亚当望着远方的灯火。“我不知道。我读过些报道,说她仍然怀恨在心。”
  “怀恨?她失去了她整个的家庭。她一直没再婚。你想她会关心我父亲炸死她孩子是不是蓄意的问题吗?当然不。她只知道他们死了,亚当,死了二十三年了。她知道他们死于我父亲安置的一枚炸弹,如果他当时呆在家里和家人在一起而不是和他那些愚蠢的哥儿们深夜在外面兜风,小乔希和约翰就不会死。他们现在将会是二十八岁,也许受了很好的教育而且结了婚,会有一两个孩子让露丝和马文解闷儿。她才不关心那炸弹蓄意要去炸谁,亚当,她只知道那炸弹在那儿并且它爆炸了。她的孩子们死了。这才是最要紧的。”
  莉回身坐进她的摇椅。她摇晃着她的冰块喝了一口。“别误会,亚当。我反对死刑。我可能是这个国家里仅有的一个父亲关在死监里的五十岁的白人妇女。死刑是野蛮、不道德的,是对人的歧视,残酷而不文明——我赞同所有这些说法。但是别忘记受害者,明白吗?他们有权力要求报复,这份权力是他们应得的。”
  “露丝·克雷默要报复吗?”
  “据各方面的报道,是的。她不再对媒体多说,但是她在各种受害者团体中很活跃。几年前曾有人引述她的话:执行萨姆·凯霍尔的死刑时她会到场旁观。”
  “这可不算宽容。”
  “我不记得我的父亲要求过宽恕。”
  亚当转过身背对河坐在栏杆边上。他看了一眼市区的楼群,然后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脚。莉又长长地喝了一口。
  “那么,莉姑姑,我们将干些什么呢?”
  “把姑姑省了。”
  “好的,莉。我就在这儿了。我不打算就离开的。明天我去见萨姆,在我离开时我希望成为他的律师。”
  “你是否打算把这事瞒住?”
  “你是指我其实是凯霍尔家人这件事吗?我不打算告诉什么人,但这秘密要能长久保住倒怪了。它所涉及的是死监里的犯人,萨姆的名气不小。新闻媒体很快就会开始刨根问底。”
  莉盘起腿望着河流。“会伤害到你吗?”她轻声问。
  “当然不会。我是个律师。律师为猥亵少年犯、暗杀者、毒品犯、强奸犯和恐怖分子辩护。我们不是受欢迎的人。我怎么会被他是我的祖父这一事实所伤害?”
  “你的事务所知道吗?”
  “我昨天告诉了他们。他们其实本不高兴,但后来改变了态度。实际上,我在他们雇我的时候对他们隐瞒了此事。我那样做是不对的。不过我想现在已经没事了。”
  “要是萨姆不同意呢?”
  “那样我们就都安全了,不是吗?谁也不会知道了,你会受到保护。我会回到芝加哥去等着看有线电视新闻网关于执行死刑的精彩场面的采访报道。然后我会选在秋天一个阴冷的日子里开车过来,在他的坟前放一束花,很可能看着墓碑再次问自己为什么他要干这样的事以及他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的邪恶之徒,而我又为什么偏偏出生在这样一个不幸的家庭,你知道,这些问题我们问了多少年了。我会邀你与我同去。那可以算是一次家庭团聚,知道吗?只有我们凯霍尔家的人穿过墓地,带着廉价的花束和厚厚的太阳镜以兔有人认出我们。”
  “别说了,”她说,亚当看见她已是泪流满面,泪水流到她的下巴上,她用手指擦着。
  “对不起,”他说,转身望着另一艘驳船缓缓从北边驶过河上背阴的地方,“对不起,莉。”
  
  八
  时过二十三年,他终于就要回到他出生的州了,感觉不到特别的欢欣,也没有特别的恐惧。他开车很小心,时速五十五英里而且拒绝超车。公路变窄降低进入密西西比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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