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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
‘容公子。’
‘恩公。’
‘容若。’
一声又一声,叫得声嘶力竭。容若微动唇角,想要笑一笑,想要告诉他们没有事,却觉虚弱得没有一丝力气。眼前一片模糊,所有的人影都看不清楚,他努力要睁大眼睛,最终却还是陷于沉沉黑暗中。
柳非烟一刀得手也是一怔,见容若满胸鲜血,满脸愕然,听到身后一片惊叫。
成永心简直是撕心裂肺地喊出来:‘小姐,你给师父惹下大祸了。’
柳非烟这才记起容若那来历不明却绝对贵不可言的身分,心下一慌,手一松,放开柳叶刀,却见容若直直地倒下去。
那舍身挡刀的少女,顾不得双手鲜血淋淋,伤痛入骨,扑倒在地,大声呼喊:‘容公子。’
后方的性德和萧遥,一起快步过来,查看容若的伤势,萧遥更是连声呼唤。
身后风声疾掠,两道倩影飞掠而至,一起跪到容若身边,凝香、侍月痛哭连唤:‘公子。’
柳非烟还在发呆,面前已是寒气森森,两把剑直指眉峰,剑未至,剑上杀气,无形有质,掠面生寒。
何修远从后方一掠而至,一手抓住柳非烟的纤腕,一手五指飞弹,每一记都正好弹在剑锋上。
他家传武功虽根底扎实,但苏良、赵仪此时怒极恨极,双剑联手,威力倍增,何修远又还要顾着失魂落魄的柳非烟,十几招后,已是左右支绌,情势危急了。
成永心见此情形,大喝一声:‘杀人凶手,还不随我投案。’说着疾扑而上,双掌连劈,气势惊人。
但他这一扑到四人中间,却又正好阻碍了苏良和赵仪的剑势,让他们如流水一般连绵的剑招再也继续不下去。
何修远一手拉着柳非烟,单臂应招,接一掌,退一步,竟是连连退出十几步。
成永心又一掌劈来,同时又疾又快地低喝了一声:‘快走。’
何修远会意,藉着成永心这一掌劈来的助力,环着柳非烟的腰,凌空掠起,转眼远去无踪。
苏良、赵仪心有不甘,还待再追,听后面哭成一团,终究放不下心,转过身来探视容若。
容若此时早已双目紧闭,人事不知,众人只看到他的手仍牢牢抓住胸前的柳叶刀刀刃上,前胸鲜红的血越来越多,刺人眼目。
成永心凑近一看那直扎在心口上的刀,再看看容若全无血色、死人般的脸,只感心间一凉,脖子上也是一冷,想起陆道静吩咐保护容若安全时的郑重,仰天长叹:‘我命休矣。’
其他跟随柳非烟来找麻烦的人,见惹出了这么大的事,无不脸青唇白,蹑手蹑脚,退了个干净。
大门口,除了一群围着容若的人,就只有面色惨白,依门而立的苏意娘,和抱着小叮当慢慢抚摸,眼神深得看不见底的萧远。
整个济州都乱了。
陆道静接到消息,容公子伤重垂危,生死不知,就当场吓得魂飞魄散。
他骑马来到容若家门口时,几乎是从马上跌下来的。
冲进园子,没有一个人理会他,所有下人都来去匆匆,神色沉重。
性德抱着容若关在闲云居中为他疗伤,所有手忙脚乱,只会大叫,帮不上忙的人,都被他关在门外,清水一盆盆递进去,然后化做血水一盆盆端出来。
陆道静只觉身软脚软,连心都软了,满头满身的冷汗,擦也擦不尽,赔着笑刚想说一声探望,萧遥已是脸色铁青,冷声道:‘好一位父母官,好一个执掌一方安宁的陆大人,这就是你治下的济州城,你还敢要求见哪一个?’
陆道静点头哈腰,赔尽小心:‘下官有罪,下官有罪,只是还容下官为容公子延医诊治。’
‘有我在,要那庸医何用?’即使是性德永远平静的声音里,也有隐隐压抑的风雷:‘拿纸笔来。’
苏意娘一声不出,端了纸笔进房间,不一会,手持一纸走出来,递与苏良:‘这是药方。’
苏良接过一看,也一语不发的尽展轻功,如飞而去。
所有人都沉着脸,四下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偶尔才会有一两声女子痛楚入心的啜泣声。
这反而比大哭更加让人感到压抑。
过份的心理压力让陆道静觉得自己随时就会倒地晕迷,搜肠括肚想些话可以说,可是所有人,却没有一个正眼看他这知府老爷。
最终还是萧遥冷喝一声:‘陆大人,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捉拿凶手?’
陆道静如获大赦,连忙退了出来,等出得大门时,已觉得汗湿重衣,里里外外五件衣服,几乎都可以拧出水来了。
身边的衙役差官围了上来,陆道静跺足骂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点事都办不好。容若的身分贵不可言,若是丧命在济州,府衙上下,只怕没有一个人逃得了死罪。你们还发什么愣,成永心保护不力,即时收监。王铁成,你带人捉拿凶手,林永青,把全城的大夫全押来看伤,各家药铺,有什么好药,全给我搬来。’
陆道静连发命令,此刻他已不指望保住乌纱,就连脑袋也不存大的希望能保住了,盼只盼最后可以立些微功,至少保得一家老小安然无恙就好了。
只可惜就连捉拿凶手都不是容易的事。
柳非烟自从刺伤容若后,就没有人再见到她的踪迹。
派人去柳清扬那里捉人,柳清扬七情上脸,长叹一番教女不严之罪,皱起眉头,哀叹一通不知道爱女踪迹的苦恼,大大方方,让官兵进门去搜查。他势力满济州,要把个人藏起来还不容易,就是官府掘地三尺,也未必找得到人。再加上,官军之中有一半出身于苍道盟,民间苍道盟更具无比威信,他这样和官方采取合作态度,甚至还作张作智,拍桌子打板凳,痛骂一番不肖女儿,板着脸喝令全部苍道盟弟子齐力搜索柳非烟。
在这种情况下,陆道静再无奈,再不甘,也无法真把柳清扬捉起来逼问柳非烟的下落,甚至还不得不陪着笑脸,安慰柳清扬几句不必太难过的空话。
陆道静拿柳清扬没法子,又捉不到柳非烟,一口闷气无处发泄,无奈之下,只得派人去把随柳非烟一同闯入容若家中的其他人捉拿。
这些人固然有些势力,又怎比得上苍道盟的声势。面对官府的捉拿围剿,或是持械抵抗,惨烈厮杀一阵被擒,或是全家逃离,被快马追击捉回,短短两三天,济州城内,大规模的杀伐争斗,竟有好几起。
满城的杀气腾腾,满城百姓谈论的话题,都和那神秘莫测的容公子的伤势有关。街上有人议论容若,茶馆酒舍,有人谈起容若,甚至有人把容若的故事,编成唱词,那说书的、弹词的,把他的来历说得玄之又玄,受伤的经过讲得险之又险,倒也听客如云。
但是因着容若一伤,全济州纷争不断,杀戮常有,市井萧条起来,人心惶惶,甚至有人跑到庙里去给容若烧香拜佛,只求这位容公子快快好起来,济州一切恢复正常。
城郊那素来冷清的水月庵,香火竟一时兴旺起来。一向习惯冷清日子的女尼们,也不免有些手忙脚乱了。
数日来,楚韵如一直住在水月庵中。虽说尼庵生活简朴异常,但女尼们对她总也算多方照料,她心中苦恼,也不将这身外享受看重,倒也喜庵中清静自在,不受烦扰。
她每日听众尼早课,听主持师太讲解经文,下午便自己亲手抄录经书,暗中为容若求乞平安。内心或许苦楚悲凉,但至少表面上,还是安然清静的。
只是这两日一向冷清的庵堂,忽然来了许多香客,倒叫她拘束起来,不得不躲在禅房内,半步也不敢乱走,唯恐让人看出形迹,传至容若耳内。
她躲在禅房里,一日三餐都由女尼送到房里来,按理说倒也没有什么不便。只是今日,午时已过了很久,斋饭却还没有送到。饥肠辘辘,楚韵如不觉在禅房里有些坐立不安。
等到房门终于打开,一个女尼捧着斋饭进来时,楚韵如简直长出一口气,若不是多年的教养在,只怕便要冲过去,将斋饭快快抢过来吃了。
女尼放下斋饭,合十一礼:‘女施主请原谅,这两日庵中拜佛的居士太多,刚才忙着给大家张罗斋菜,全庵上下,反而都耽误了用饭。’
楚韵如终于忍不住有些好奇地问:‘这水月庵素来清静,不知为什么,忽然间来了这么多拜佛之人?’
‘济州城里有一位贵人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弄得满城风雨,官兵到处捉人,四处械斗不断,百姓没事不敢出门。老百姓们盼着日子早早安宁下来,不免要求神拜佛,还有一些有名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