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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拿走了那一双雪靴-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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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带我到市中心一间酒店。 
  “你不打算请我回家吗?”我问他。 
  “我家里不太方便,我女朋友跟我一起住。”他说。 
  女朋友?我想也没想过。 
  “我们感情很好。” 
  我怒不可遏:“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回香港找你?”他问我,“你以前拒绝过我,你记得你怎样拒绝我吗?你说你永远不会喜欢我,我就想试试你是不是永远不会喜欢我。” 
三十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质问他。 
  “你以前看不起我,现在我也看不起你。”他冷笑。 
  我狠狠地掴了他一巴掌。 
  “我只是想证实一下而已。”他笑着说。 
  “你说你没有忘记我都是假的。” 
  “我没想过你会那么认真。我的确患过厌食症,你把我害得很苦,你也该尝尝这种苦。”他说。 
  我中了他的计,他只是回来向我当天的高傲报复。 
  我羞愧得无地自容,我还跟他上过两次床!我抱着行李奔上计程车,回到机场。 
  在机场等了两天两夜,终于有机位回香港。 
  本来我是想回来找亮明的,当我再踏在香港的土地上,我突然失去了勇气,我有什么颜脸找亮明?难道我要告诉他我上了别人的当,求他再接纳我吗? 
  我的电话录音机没有留言,亮明没有找过我。 
  冯彬告诉我亮明不会原谅我。 
  我看着他送给我的闹钟,为什么闹钟没有把我吵醒? 
  我回到医院里,那个患厌食症的女孩康复出院了。 
  听说亮明拍拖了。我在抽屉里拿出第一次约会时他送给我的心型胸针,胸针好象越来越黯淡了。 
  今夜,过了十二时,我一个人走在弥敦道上,落魄的画家不见了,卖胸针的小贩改卖冒牌皮包。 
  “小姐,要买爱情吗?”一把声音问我。 
  我回头,看到一个小贩站在灯火阑珊的街角问我,他面前没有货物,只有他自己的一张笑脸。 
  我继续向前走,再回头时,已不见了他。 
  是不是真的有卖爱情的小贩?卖爱情的同时,我想买回我的尊严。  
三十一 
  卖床的女人 
  程雪明的家私店座落在跑马地云地利道,楼高两层,独沾一味只卖床,有新床,也有古董床。这间铺是她父亲的物业,不用交租,所以即使一个月只卖出一张床,也不用亏本,因为她卖的床并不便宜。 
  二千多尺的地方,放了二十多张床,有一张床可以升高到贴近天花板,腾出床下的空间来招呼朋友谈天。有一张床象老夫子漫画里的床,是镶在墙上的,睡觉的时候才拉出来。 
  程雪明最喜欢的却是那张简单的吊床,店里没有客人时,她喜欢躺在吊床上,想象自己在森林里,睡在两棵大树中间的一张吊床上,而一个好象泰山的男人则在旁边保护她,拿着一块芭蕉叶为她扇凉。 
  程雪明在家私店辟出一个角落售卖床上用品,卖的都是著名设计师的作品。一张漂亮的床,必须要配上一流的床上用品,正如一个拥有一流条件的女人,也只有一流的男人才配得上她。 
  程雪明的条件即使不是一流的,也接近一流了,她单身,二十七岁,在加拿大留学回来,面孔漂亮身材姣好,是跑马地一带最漂亮的家私店店东。可是,这一个女人,声誉并不好。 
  他们说,她卖床会陪睡。 
  她热爱每一张她所卖的床,穿梭其中,热情地为顾客介绍每一张床的特点,、构造和舒适程度;她甚至会不自禁地躺在床上,证实那张床多么美好。她很关心每一张她卖出的床的际遇,她会向买床的人打听对方的室内设计。男人本来是为买床而来,却忘记了床,只记得程雪明。 
  程雪明不认为自己把男女关系看得很随便,跟那些相识不久的男人上床的那一刻,她的确是爱他们的,只是她的爱太短暂。她并不相信世上有永恒。生命苦短,女人的青春更短,何必将自己只缚在一个男人身上呢? 
  跟她上床的,很多是来买床的男人。她跟他们在她所卖出的床上温存。首先走下床的,不是那个男人,而是程雪明。她对男人说:“不用找我,我会找你。” 
  她对男人说:“没有结果的,不要记在心上。” 
  她的潇洒被认为是放荡,她是云地利道之上最放荡的女人。 
  有好几个跟她上过床的男人跟她成了好朋友,每一次买新床,仍然会来找她,或者带着女朋友和未婚妻来,程雪明会给他们一个折扣。 
  其中一个男人叫李云志,他跟程雪明上过几次床,关系维持了一个月。李云志带着未婚妻来买新床,他告诉程雪明,他要结婚了,程雪明忍俊不禁,她没想到象李云志这种浪子也会结婚。 
  他高高兴兴地买了新床回去,却结不成婚。他在婚礼前一天反悔了,往后还连续半年要看心理医生,因为结婚这件事,令他受到巨大的精神压力,心理无法平衡。 
  “我们都是不适合结婚的。”程雪明跟李云志说。 
  “我不是不适合结婚,医生说我是不适合跟另一个人维持一段长期关系。”李云志说。 
  “长期关系?听起来很可怕。”程雪明说。 
  “我想我要买过一张床,睡在一张本来准备婚后使用的床上令我很不安。”李云志说。 
  程雪明把那张镶在墙上的床卖给他,这样一张每次都要拉出来的床,最适合一个人睡。李云志只适宜独睡。 
  “睡在这张床上舒服得多了,感觉自己象“老夫子”。”李云志告诉程雪明。 
  程雪明没有再跟李云志睡,她跟他成为了好朋友,但并不爱他,也不想再和他睡。 
  这一天,李云志带他的朋友周文堂来买床。 
  周文堂长得一表人才,是一位执业律师,他站在李云志旁边,将李云志比了下去,程雪明立即就觉得懊悔了,她从前怎会跟李云志这么糟糕的男人上床? 
  三十岁的周文堂坐在那张可以升上天花板的床上,床缓缓升上天花板,他的头差不多可以贴着天花板。 
  “你不认为睡在这张床上有很大压力吗?”李云志仰头跟他说。 
  周文堂从床上跳下来说:“我认为这张床很好,一个人睡在床上,无聊的时候可以上升或者降落。” 
  “你有多少时候会是一个人睡在床上?”李云志讽刺他。 
  周文堂很容易爱上女人,他不是滥交,而是多情,或者可以说是寂寞,每天夜里,他都想抱着一个女人睡,管她是谁。这个癖好也许是一种童年的反射,他八岁丧母,从此没有人抱着他睡,后母虽然对他很好,却不曾抱着他睡。他想抱着不同的女人睡,他可以在每一个女人身上找到属于他已逝的母亲的某些特征。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留得住他。首先走下床的是他,他对女人说:“不用找我,我会找你。” 
  当女人问他:“我们会有结果吗?”他以沉默或者苦笑来代替说话。 
  “我就要这张床。”周文堂跟程雪明说。 
  “他的那一张床烂了。”李云志说。 
  “床也能烂?”程雪明失笑。 
  “由此可知他在床上多么凶猛。”李云志大笑。 
  周文堂尴尬得不敢望程雪明。不知为什么,平时李云志拿他的风流韵事来开玩笑,他是不会介意的,今天却很介意。 
  “你把你的地址写给我。”程雪明跟周文堂说。 
  “我也喜欢这张吊床。”周文堂指着那张吊床说。 
  程雪明躺在吊床上说:“这张床不卖的。” 
  周文堂觉得程雪明简直就是在挑逗他了。 
  “一起去吃饭好吗?”李云志问周文堂和程雪明。 
  “好。”程雪明说。 
  “我不行呀,约了朋友,下一次好吗?”周文堂说。 
三十二 
  程雪明觉得周文堂是间接拒绝她,但她自己已经先开口,总不能把说话收回。 
  周文堂付了钱之后匆匆开车离开。 
  “他走得那么急,是不是约了女朋友?”程雪明问李云志。 
  “他好象没有固定女朋友,你对他有意思吗?”李云志向程雪明探听。 
  “胡说,他应该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吧?” 
  “我没有告诉他,我不用告诉他我跟哪些女人上过床吧?” 
  这一天早上,程雪明躺在吊床上,闭上眼睛,想象周文堂在旁边为她扇凉,只有这样想,她才可以一泄心头之愤,报复他那天拒绝和她吃饭。 
  店员把电话拿到程雪明面前:“程小姐,找你,姓周的。” 
  程雪明猜到是周文堂,她雀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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