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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1888-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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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经意地看着同伴的侧面,北里柴三郎早就忘了社会主义者的事,表情恍然若梦。
  ——大概又在想细菌的问题吧。真是幸福的人。
  林太郎这么想着。他自己也曾在读书和研究的生活中尝到满足的况味,但此刻却觉得这种日子突然成了遥远的过去。
  “森君,你还是得去军队工作吗?”
  北里突然问他。面对外貌憨厚却不断展现敏锐洞察力的北里,林太郎略感惊讶。
  “嗯……我这一次出来还身兼事务调查工作,在回去之前,如果不先在这里的军队担任随队伍医官,对陆军省来说面子上也过不去,大概二月底或三月初就会发布正式命令吧。”
  “是吗?老实说,你并不想去吧?”
  林太郎撇撇嘴。
  “军医也是军人,必须绝对服从命令,不能照自己的意志行事。”
  “但是外面传说,你去当随队医官,是有人在背后策动的。”
  林太郎没有回答,但北里的话的确直指重心。最近他耿耿于怀的也是这件事,他早就察觉这是同为军医、阴险且野心勃勃的谷口谦,联合和他交情不错的公使馆武官福岛安正大尉所导演的戏码。
  福岛安正后来以单骑横越西伯利亚而一举成名,不过此时他只是陆军留德学生的监督,虽是个性刚正不阿的武人,却也失之单纯,容易为人所乘,只要打着冠冕堂皇的理由,就能让他深信不疑,不会去推敲内情。
  自从去年五月福岛上任以来,谷口就频频接近他,甚至听说他从谷口介绍的女人那里得了性病。
  “日本人真悲哀,个个心胸狭窄,一定是你在研究院成绩太好,招人嫉妒吧。”
  看见北里柴三郎激动的模样,森林太郎只有苦笑的份。
  “也没好到那种程度。”
  “不,像你这样只花一点时间就完成五、六个研究的人实在少见。”
  的确,林太郎在留德期间写了六篇论文。他在慕尼黑的培登柯法教授指导下,发表了和雷曼共同研究的“啤酒的利尿作用”及“毒茶草的毒性及解毒法”两篇论文;师事柯霍博士后,又完成了以“自来水的病原菌”为题的论文。此外,他还抽空写了“日本住宅论”以及“日本兵食论”,最近则执笔“日本的脚气与霍乱”。
  后面三个姑且不论,前面三个都是纯学术论文,连林太郎也不禁暗自得意,但他认为谷口疏远自己的原因不是出于嫉妒,而是有更卑下的动机。
  自从去年下一任军医总监呼声最高的陆军军医监督石黑中德来到柏林以后,谷口就觊觎他助理的位置,自己因而成为他的眼中钉。……回到日本以后,这样的人际关系纠葛恐怕更加复杂吧。一想到这儿,就觉得丧气……
  不过,林太郎并不想告诉北里这些内情,何况这只是他烦恼的一小部分。
  两人此刻正由东往西穿过布兰登堡大门。
  林太郎忽然想起四年前首次站在这条宽六十公尺、两旁种了菩提树的温塔林登大道,那时的心情一切都是新鲜的惊喜,一切都令他着迷,炽烈的功名心与求知欲充溢心中,当时的一切令他无限怀念。
  “北里君,”林太郎突然说:“我们到这里留学,究竟得到了什么?”
  “啊?”北里惊讶地反问:“我不懂你的意思。你不是获得了最新的医学知识吗?你跟着霍夫曼教授和培登柯法教授学习卫生学,向柯霍老师学习细菌学,也得到萨克森军医长罗德的亲切教导。……你还需要什么呢?”
  “你说得也没错,但我不希望只学得医学知识,也想学习他们的精神。柯霍老师教我重视实验和观察的科学精神;培登柯法教授为了证实人并不会因为病原体进入体内就生病,而喝下霍乱菌的勇气与求道精神也感动我;霍夫曼教授和罗德先生也是令人尊敬的人物……”
  林太郎像要一口气吐完心中的闷气,继续说:
  “这一切确实是丰富的收获,但今后我或许不能成为一个研究者,这些知识岂不都白费了?脱离医生的立场,作为一个人,我究竟得到了什么?”
  北里眨眨眼:“你的意思很难一下子搞懂,难道你也沾染了德国人喜欢的观念哲学?”
  林太郎沉默了。北里或许因为还要留在德国一阵子,所以没有他的这种焦虑;也或许他是天生的学者,整日埋首于细菌学中,和自己终究不是同类的人。
  他想起刚才被捕的社会主义青年,他无法理解那种思想,只知道青年本着一股使命感做自己想做的事……
  林太郎不觉对那青年和北里产生一种妒羡交杂的情绪。
  当天傍晚,林太郎回到在克罗斯塔街租赁的房子,这条街在温塔林登大道东边约一公里处,是柏林历史最古老的一区。
  这一带,肮脏狭窄的建筑物毗邻而立,污秽的小酒馆里眼神锐利诡异的男人和浓妆艳抹的妓女出出进进。话虽如此,每逢星期假日,犹太教徒就穿着类似日本袈裟的各色礼服到这里做礼拜。
  虽然这一切杂乱无章,治安也不好,但林太郎并未刻意与邻居来往,因此并不在意。此外,他住的地方是新盖的,房间美观宽敞,房东经营一家餐馆,说起来挺方便的。
  其实从旁观者的立场来看,这一区相当有意思。每一段古老的墙壁、每一块马路的石板都刻画着鲜活的人类历史,让人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历史分量。
  “森君!”
  林太郎正要进屋,听到背后有人大声叫他,回头一看,好友冈本修治正朝他奔来。
  冈本原本是来德国学法律,但不知不觉就放弃了法律,转而热衷文学与哲学,现在担任报社的通讯员,另外接些翻译及临时口译的工作维生。林太郎是透过交情甚笃的画家原田直二郎认识他的。
  “你刚回来吗?我来得还真巧。”
  冈本用手拨埋他长长的头发说。他很瘦,皮肤泛着不健康的苍白,但大大的眼睛总是热情发亮。
  “上来再说吧。”
  “不必了,我另外有事,不能慢慢聊,只是来问你十一号晚上有空吗?”
  “十一号,是星期三吧?目前还没事……”
  “要不要去德国剧院看‘唐·卡罗’,(注:威尔第所做的四幕歌剧,由席勒的戏剧改编而成)?我已经拿到票了,女主角是盖斯娜,她演的悲剧可是精彩绝伦哟。”
  “哦?”
  林太郎心动了。他也耳闻奥义混血、貌美出众的德国剧院专属女演员泰蕾吉娜·盖斯娜的盛名。当然,他对席勒的这出著名歌剧也有兴趣。
  “谢谢,我一定去看。”
  “好,就这么说定了。”
  这时,冈本修治脸上浮现害羞的笑容。
  “看完戏后要和爱丽丝、贝妲见面,那时她们的表演也差不多散场了。”
  林太郎稍微等了一下才问:“你和贝妲还是老样子吗?”
  “嗯,这一阵子贝妲精神不太好,我有点担心。我想她大概是太累了。”。
  “不会是生病了吗?”
  “她自己说没什么,我想还是让你看看比较好,到时拜托你了。我先告辞了。”
  冈本修治挥挥手,转身离开。目送他的背影,林太郎又叹了一口气。
  想起来,画家原田和这个冈本都让他羡慕的人,他们都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对他们那种奔放的生活态度自己一直是既带点反感,又忍不住欣羡。总而言之,自己才是半吊子,既不喜欢做官,又没有勇气当个自由人。
  林太郎这么想着,仰望已经昏暗的天空,幽幽地说:
  “爱丽丝、爱丽丝吗……”
  林太郎双手撑在桌上,眼前敞开着德文医书,他的视线却茫然地扫过书页。
  以前无法想象归期逼近是如此痛苦,他也曾和别人一样得过思乡病,就连在慕尼黑一首歌剧“日本天皇”时,胡诌的日本风俗也令他怀念不已。
  作为一个人,我究竟得到了什么?——这个问题并不正确,因为林太郎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问题是,他即将失去这些东西,在这之后他还剩下什么?
  从五岁开始,他就跟随儒者学习汉文典籍,在西洋学术方面,只学了语文和医学等技术层面的东西。初次踏上欧洲土地时,他仍然是个充满古老儒教思想的人。但在五年的留学生活中,他接触了西洋的内涵,了解到个人的自觉与自由的精神。
  但是——日本还没有能够接纳这些思想的环境,就算多少有一点,但担任军医,住在期望他出人头地的旧式家庭中,他又能拥有多少自我主张和自由呢?与欧洲相比,日本的气氛光想就令人感觉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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