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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剑-第3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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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就开门儿红啦,赶紧的——”身后有人应声,吡里啪拉一阵忙活。

门板刚欠开缝儿,刘金吾等不及上去就是一脚,紧跟着提起秦绝响钻身而入,眼一扫,两个龟仔抱着门板仰倒在地上,楼内花灯高挂,满屋生红,屋中间摆着个大圆桌,桌帘落地,上头搁着面盆、面板子,有面、有馅,一个大茶壶负责擀皮儿,高矮胖瘦十几个姑娘围着正在包饺子,其中两个姿色稍好的,拍了手上的面,一个拢头,一个抠牙,正在整理容装。刘金吾也来不及挑,上去随手抓了一个身体小巧些的,按住脑袋,把她和秦绝响都塞进了大圆桌底下。

一时间桌帘扑簌簌抖成一团,就听桌底下传来喀哧喀哧撕扯衣服的声音和那女人的尖叫,桌上面盆乱颤,包好的饺子都跳起了舞。姑娘们哪见过这个?吓得小耗子般吱吱乱叫,向后跳开。

老鸨子瞧得两眼发直,心肝皆颤。抖手道:“我的天妈吔,公子爷,这这这这这,这怕不是把我那闺女给吃了罢?”其它姑娘们也没瞧清秦绝响是人还是妖精,一听这话,不是花容失色便是娇躯失禁,妈呀怪叫,吡里扑嗵倒了一地。

桌底撕衣声止,那姑娘像打嗝儿般“呃”地抽了一声,刘金吾长出了口气,身体松弛下来,扯了条凳子坐下,道:“放你一百二十个心吧!”

老鸨子看他这安闲自若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也稳当不少,细听听桌底动静,眼一撑:“嗯!上道儿了。噫,可也真怪,老娘这花窑儿开了半辈子,就没瞧见过这么一个心急的。”

刘金吾一笑,说道:“别瞧了,他这时候长着呢,没个把时辰出不来。”老鸨子阅人多矣,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眼神斜冷着暗啐了一口:“呸!小王八犊子,大过年的弄点破药来作践我闺女!”眼瞧姑娘们一多半都在地上躺着,赶紧过去轰:“都起来!都起来!一过年嘴馋手懒的,还不给公子爷倒茶去!”姑娘们左搀右扶,趿拉着湿鞋走了。老鸨子不大放心,靠圆桌边蹲下,隔着桌布向里招呼道:“闺女,不行就打招呼,换你姐啊。”桌布底下突地伸出一只小手来,五指戟张,把她吓了一跳。就听里面猪吃槽水般声响中,那姑娘一颤一颤地带着哭腔道:“妈,现在就换吧……”老鸨子在她手背上一拍:“去!人勤地不能懒!再扛会儿!”站起身来看着满桌打滚儿的饺子,又叨念:‘哎哟,可别糟践了东西’,吩咐大茶壶:“赶紧把面盆面板撤下去!”又喊:“两个死狗还不起来!”那两个龟仔如梦初醒,这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身来,把门板靠在一边。

刘金吾觉得这帮人颇具喜感,扫了眼饺子,笑问道:“什么馅儿的?”

“呵呵呵呵呵呵呵,”老鸨子发出一连串儿夸张的媚笑,好像打碎了一地的碗盘儿,四分五裂却也不乏脆生。把炭火向他挪近的同时抿了一把耳边的头发,斜斜浪浪地瞄过来道:“我们这儿呀,什么馅儿都有,随便挑一个,都是皮儿滑、肉软、汁水儿多,香喷喷儿的,包公子爷您喜欢!”刘金吾笑道:“我说的是饺子。”“我说的也是啊,”老鸨子眯眼笑笑,忽然摸着脸佯嗔:“啊哟,公子爷,您想到哪儿去了?”刘金吾点指笑道:“好你个坏妈妈。”“呵呵呵呵,”老鸨子花枝乱颤起来,抛着媚眼儿道:“说我坏,我就坏,可惜这人老容颜败,要不然哪,一准儿要您点我的菜呢。”

乍一见时刘金吾并没朝她细看,只是大略有了个丑印象就没想过要再细瞧,这会儿老鸨子贴身挨面地站着,不由得这张脸不入眼,只见她这一笑,从嘴里突兀地伸出一颗牙来——这牙是如此的孤芳自赏,一点也不怕生,它长得长而且瘦,从上唇正对人中的地方支出来,好像棉袍底下伸出的一只小脚儿,探够着天涯远隔的地面,带着两分风情,却把紫焦的下唇衬得越发像个门槛子——忍不住就笑起来道:“嗯!瞧您这模样儿错不了,年轻的时候,一定风华绝代。呵呵呵呵。”

两人聊会儿闲话的功夫,姑娘们也都整理好了容妆重新到厅上一字排开。老鸨子从怀里抽出方半旧的帕子一甩,笑道:“公子爷,您瞧我们这姑娘,那是一水儿的江南美女,您喜欢哪个就随便儿的挑吧。”

刘金吾瞧她们脸上虽收拾了收拾,身上换的衣服却比原来的还旧,看来生意不佳,好行头就那么一身。他是逛惯了上流香馆的人,小寮里这些个姑娘皮焦骨瘦,哪瞧得入眼?但是看惯了香玉美人,再看歪瓜劣枣,又觉别有情趣,二郎腿一搭,笑向一个额头圆的问:“你叫什么名字?哪儿的人啊?”那圆额姑娘道:“鹅叫大娟儿,似夯州来咧(我叫大娟儿,是杭州来的)。”

她说“娟”字之时,上下唇外扩,像个踩瘪的喇叭,又像是酒爵的长沿,看得刘金吾差点笑崩,心想:“这口音明明是河南的,哪是什么江南的?”强忍着,点头道:“杭州好啊,晓月平湖,夕照雷峰,既有美景,又有美人,你既是杭州人氏,想必也沾了不少的灵秀之气。”

这里的姑娘平日接的客人都是些干粗活儿的力巴、剃头搓澡的小工,上来便猫挠狗咬似的,哪说过这等言辞?大娟儿半懂不懂,直勾勾站在那儿,瞧着他的粉白脸蛋,咬了指甲吃吃地只顾笑。

这一下倒把刘金吾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心说瞧她这表情,不像是我来嫖她,倒像是她憋着要嫖我。笑问道:“学了曲子没有?像什么西江月、山坡羊之类的,随便唱一个来听听。”

大娟儿欢喜点头:“羊算啥,牛咧也会呀!鹅嗓子可高哩!嫩听着!”就拈了个兰花指,眼睛斜望红灯,唱道:“山乡咧小伙呀牛毛儿多,小妹鹅只爱哥一个,哥呀嫩不嫌妹妹丑,妹也不嫌嫩嘴有豁儿,哥呀嫩稀罕妹妹的撅儿(脚),妹妹也爱让哥哥来嘬,哥呀嫩啥时候来娶鹅,洗罢了屁股鹅就上嫩的车……讴儿……”没等唱完,忽听“咣当”一声怪响,定睛看时,那位公子两脚朝天,椅子翻扣了过去。老鸨子道:“哎哟,这怎么说的!”赶忙搀扶。

刘金吾仰在地上,两只手兀自在大腿上连擂带捶,泪珠儿都崩出来八对儿半,乐得上气不接下气。心想这哪是曲子?这不是串街要饭唱的河南讴儿吗?别说,她声音高亢嘹亮,唱得情趣欢喜,只是调门儿起得太高,多少有点破音儿,粗砺中反而别具原朴之风味。陕西、河南一带有些地方,全是黄土原,经年干旱,水比油都金贵,所以有些人家洗完脸的水还要拿来做饭用,一年到头甚至数年都不洗澡。姑娘出嫁用清水洗洗屁股,已算是最大的浪费了。这种不文之事教她唱来,丝毫不觉放荡,反倒真实有趣。爬起来重新坐好时,感觉两肋发酸,连下巴都笑僵了。

老鸨子见他高兴,眉开眼笑地招唤道:“大娟儿,公子爷爱听这类的,再唱一个,再唱一个!唱你拿手那个‘花荫留少水多多’!”大娟儿登时憋红了脸,侧过身子扭捏:“那个太臊人咧,鹅唱不来,鹅莫不开。”刘金吾心想:连你唱来都害羞,那这曲子得不堪成什么样儿啊?心里极是想听,但他是逛惯了大地方的人,颇能怜香惜玉,不愿在众人面前让这大娟儿难为情,当下摆手一笑道:“算了,再听你唱,我肚皮都要笑破了。”目光移去,又问靠边上一个道:“你叫什么?”

那姑娘直溜溜地站在那不知回答,老鸨子道:“公子勿怪,她以为您问别人呢。”到近前去,一扳那姑娘腮帮:“洋洋,瞅这边儿!公子喊你哩!”把脸这一扳正才看出来,这姑娘长了对斗鸡眼,一只朝左上,一只朝右下,倘若中间的鼻梁再歪些儿,正好能凑成一幅太极图。听鸨儿娘说人家叫自己了,她赶忙应道:“哎妈呀,是咋哩?”急急一个万福,脑门却正磕在老鸨眼眶上,俩人哟了一声,都摔了个腚墩儿。

刘金吾乐得腰疼,心想这些人可比那些玩琴棋书画的有意思多了,以前没到这地儿来瞧瞧,真是损失不小。问道:“你也是江南的?”

那叫洋洋的姑娘爬起身来,斗鸡眼如阴阳鱼儿乱转,一时丢了方向,四处瞅不准人,口中道:“嗯哪。”

刘金吾问:“你们这江南,是哪条江以南哪?”

洋洋怔住,直勾勾地道:“还有哪条江?黑龙江呗!”

刘金吾哈哈大笑,道:“不挑了,都过来,都过来!”当下把姑娘们都呼拉拉唤到近前,左问一句,右逗一句,摸摸这个,捅捅那个,聊得不亦乐乎。

嘻嘻哈哈过得快,不觉间半个时辰过去,圆桌面停止了抖动,秦绝响抹着鼻血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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