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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面和花朵-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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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眼的丈夫、世界恢复礼义与廉耻委员会秘书长俺孬舅就爱在专列上做事。火车轮子「嘁嘁咔咔」响,俺孬舅的情绪就激活了。他与其它贵族不同的是,他对做事的对象和环境并不挑剔,碰到哪个是哪个,碰到哪间是哪间。世界上不就讲一个随意吗?可见俺舅的心理素质和对外在关系的态度。处处讲究,累不累呀?说明什么,说明自己内心的虚弱。而且俺舅还不喜欢过于熟悉的人,对已经和他做过事的人,他丢爪就忘,觉得再没有新鲜感;三千宠爱在一身,秘书长对谁动过真情呢?于是惹来一片闲话。已经和他做过事的姐姐,事情在前,倒对秘书长没有什么,看着他是秘书长,不就是做一回事情吗?在那里闲着也是闲着,同时闲着也不证明就高贵到哪里去,于是跟他做了──还对孬舅的粗糙和对环境的不在意有些埋怨呢;谁知孬舅身上,对女人却有一种天生的奇趣,别看孬舅身上黑得像黑泥鳅,屁股上还有许多杂毛和疥子,有的疥子还在流黄水,看着没得恶心,但孬舅一上身,一动作,下边的姐姐,立即浑身瘫软,灵魂颤栗,痛苦中有着欢乐,身子不知飘飞到何处。事情完了,环境忘了──这个时候环境还重要吗?事情的本质却记在了心中。但她没有想到,秘书长却已经把这事情忘得一乾二净。姐姐们心里这个怨恨。你这个挨千刀的。你个冤家。大家都在用东方式的歹毒,表达着她们深刻的爱慕和思念;她们身在大田、大堂、咖啡屋的柜台后,心里却想着平原上奔驰的列车。这个忘恩负义的。但这只能说明她们对俺孬舅的历史不太了解。俺孬舅过去是个杀猪的屠夫,一个生命,一刀下去,转眼也就忘了,何况这是在流动的节日和飞奔的火车上办了一个女人呢。可话又说回来,说他老人家不在意女人,他也是老头吃柿子专拣软的捏。平常的女人他办了也就办了,怎么一到冯.大美眼面前,他就草鸡软蛋了呢?后院起火,在那里闹同性关系甚至还要家园,他怎么就束手无策因而就束手就擒了呢?当然,这不是在列车上。一到列车上,孬舅就还原成三国时的英雄模样。视人如草芥。这里没有冯.大美眼。「嘁嘁咔咔」的轮子声一响,他的情绪就来了。拉一个顺眼的女服务员,随意到一个堆满稻草的包间里──从这点随意看,他倒没有忘记自己的出身和习惯,拉下双方的裤子,就把事情不慌不忙地做上了。立刻,包间里就传出急促的喘息声和呻吟声。又一个牺牲品和痛苦的相思者,就这样出现了。很少有跟他在一起能达到三次以上的。当然,这并不是说秘书长在专列上就不工作和办公了。这事的做与不做,并不影响办公。事情一完,孬舅提起裤子就走,头上还沾着几根稻草。姐姐在那里情绪还没完,他不管;姐姐的一只裤腿还在脚脖那褪着,他也不管。他有时喝醉酒,还振振有词地说:男人只管脱裤子,并不管穿裤子呀。这就有些肤浅了。但任何事情都有它的两面性,肤浅也有肤浅的好处,它不影响办公。出了包间,孬舅往往洗都不洗,就到他的办公间去处理公务了。他的秘书还往往劝他: 
  「秘书长,事情刚完,按照惯例,洗一洗吧。车上又不是没水,洗澡间滚烫的水在等着你呢!做事是在稻草上,但并不说明这就是打谷场。这是您的专列,秘书长!不然来回给您送文件,您身上老有一股男女混合的味,让人心里多么地不安静。」 
  秘书长这时往往大怒: 
  「丢你妈的,洗什么洗,刚才就是最好的洗。你讨厌这种味道,我喜欢这种味道,你觉得有这种味道不好办公,我觉得有这种味道才好进入情绪,咱们俩应该以谁为主,谁是秘书,谁是秘书长,我倒是不明白了!当年我们在迁徙路上,是一个什么情形,你知道吗?……」 
  接着,农民本性不改,就开始给人忆苦思甜。秘书赶忙捂着耳朵逃跑了。有一阵孬舅的秘书是当年俺村的小路。过去在村庄里,小路曾给几任村长当过村丁。他的一个日常习惯,是手拿一个铁皮喇叭和手提一个铜锣,好随时召集村民们开会。到了21世纪的专列上,他仍拿着铁皮喇叭和铜锣。他也这么劝过秘书长及时去洗澡。他倒是没有挨秘书长骂。到底是乡亲吶。秘书长这时正好也空闲,夺过小路手中的锣,「当」地敲了一下,把小路吓了一跳。接着秘书长笑了,抓住小路的手,拉他坐在自己的身边,要与他促膝谈心。小路这才知道秘书长是开玩笑,强笑着,心魂不定地坐在了孬舅身边。孬舅说: 
  「你以为我不想洗?谁也知道事情过后,洗一洗躺那舒坦,恢复疲劳;事情已经过了,还留这个味道干什么?事情没干之前,个个像仰天嘶叫的儿马,闻着这个味就前蹄奋起;事情已经过了,留着这个味就没得让人恶心;就好象咱故乡的人喝酒一样,没喝之前,酒香菜香,把酒问青天,对影成三人,屁股后再站一个穿红旗袍叉子开到大腿根的姐姐,心里那个激动和畅快;真到酒喝多了,喝醉了。把喝下去的酒和菜又吐了出来,这时再蹲在大酒店外面那一滩污秽面前去闻那已经发酵又没发好的酒菜的味道,怎么样呢?男女之间,也是这个道理。喝醉了酒,吐完酒菜,最好的办法是赶紧漱口,清仓,把过去的味道打扫干净;干完事呢?最好的办法是赶紧洗澡,清除双方混淆的味道,以给下次做事,留一个好印象。我不想跟一个姐姐做完事情,赶快洗一下,给下次留一个想头?固定住一个姐姐长期做下去,也利于防止爱滋病;这些好处我不知道吗?做一个换一个,让姐姐们伤心,让社会有舆论,这些利害我不清楚,我的智商和情商还足以当这个秘书长吗?但是不行啊,同志,我不能洗,这是世界上在这一点上误解我的根本原因。姐姐们说我忘恩负义,我只好默认,这总比让世界上知道我是因为事后不能洗屁股要冠冕堂皇得多吧?我为什么不能洗屁股?我身边的人也弄不清原因,以为我是农民习气,我只好默认,这总比让他们知道事情的真相更对我有利吧。看看,小路,这里面有多少层次的误会,这里面有我多少难以名状的委屈。今天我如果不是遇到你,我向谁诉说呢?世界就是这样向前发展的吗?发展就靠这些误会、委屈和不管不问的合力吗?谁关心过你内心深处的感情的细微变化呢?你内心冒出来的水花和爆出来的火花,就如同落到雨后稀泥里的缤纷的花朵,在树上你是花朵,在心里你是智能,真到稀泥里,历史就如同儿马们拉的犁耙,从稀泥上倏然而过,花朵就被犁耙搅在稀泥里成了一团泥浆,哪里还分得出什么头绪、智能和曾经青春一样的花朵呢?但这就是历史,历史就是这样粗鲁和毛糙,来不及跟你有半点认真。我是秘书长,大处着眼得多了,所以我不对历史做任何空洞无力的想象、抱怨和责备。我微笑着对世界,就这么干下去;我不说我的委屈,我也不管你是不是在我刘老孬面前有什么委屈。扯谈,大家彼此,你不要动你的小心眼了!这就是我对世界的态度,这就是我对姐姐们的态度。今天如果不是你小路,如果不是我的乡亲,我不会对你推心置腹地说这些。你可以打听打听,我对前几任秘书说过吗?干什么呀,说管什么用哪?秘书长解决不了的问题,秘书就解决得了吗?我憋在肚里不说。现在我对你的感情,已经超出了秘书长和秘书的范畴,我是拿你当亲人待呀;好不容易见到一个亲人,我现在不说,更待何时?那么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干完事不洗澡的根本原因。这原因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不是别的,就在我的屁股!……」 
  说着,像西方人撒尿一样,一下将裤子褪到了腿窝──不像中国人,在裤前开个小叉,一撒尿拉开拉链在那里掏呀掏的,让人不知道在那里掏什么,孬舅这点中国人说庄重是庄重、说更淫荡也是更淫荡的毛病倒是给克服掉了,非常利索和自信地把裤子褪到腿窝里,调转身,露出屁股让小路看。将小路又吓了一跳。锣又「当」地响了一声。孬舅在讲话的时候,小路一直在用他的手搔头,小路与他爹老路一样,头发与眉毛连着,孬舅说的话,他大半听不懂;但正因为听不懂,他一句对答的话和提问的话都说不出来。正因为他无话,孬舅就把他当作了一个知音,以为他听懂了自己的话;孬舅就讨厌那些在世界上插嘴插舌自以为聪明的女人和男人。一句话说不得,这人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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