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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队的人-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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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都会被稍嫌薄弱的体格和俊秀的容貌给毁了,格兰特就不禁有点难过。但愿到时
他动物性脂肪细胞组织里,仍能保有他的幽默。等格兰特返回苏格兰场,手上已经
握有搜索令,批准逮捕3 月13日晚上在沃芬顿戏院外杀了亚伯特·索瑞尔的凶手—
—乔瓦得·拉蒙。

  当她在探长身后关上门,住在布莱德林新月区的妇人好长一段时间保持着同样
的姿势。她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会客室地毡的褐色花纹,伸出舌头舔着她的薄唇。
她没有显现一丝不安,全副心力都集中在思考,大脑像个电动钟摆一样快速运动着。
约莫两分钟的光景,她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仿如一件家具,一只安静的闹时钟。终
于她转过身走回起居室,跌坐在被探长的重量压扁的椅垫里。她全凭本能让自己小
心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似乎那是生命当前最马虎不得的一件事。她从餐具橱的
抽屉里取出一条白色桌巾,开始准备晚餐,在厨房和起居室间从容地来来去去,精
心将刀叉平行摆放好,一如她平日所做的。在她一切就绪之前,钥匙“咔啦”一声
门锁打开,一位28岁,穿一身淡褐色的女人走进门。她的灰褐色外套,鹿褐色围巾,
稍称得上流行的绿褐色帽子,告知了她的职业。她在走廊脱下橡胶鞋套走进起居室,
应酬地笑谈外面的雨天。

  伊芙雷太太应和着,说:“我帮你准备了一些冷餐当做晚饭,如果你不介意的
话,我想出去一下。我急着去见个朋友,希望你觉得没什么关系。”女人向她保证
没什么大不了的,伊芙雷太太感激地回到厨房。她从托盘里端出烤牛肉,切薄片做
三明治,用白色餐纸将三明治裹起来装在面包篮里,配上煎好的肉肠、切成菱形的
肉片和一包巧克力糖。她在火炉里添了一点儿柴,装满一壶水,把壶搁在炉台上,
等她回来时水就烧开了,然后赶紧上楼。她回房里换上外出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把
几缕顽固的发丝塞在帽子底下。她从抽屉里拿出钥匙,接着又打开另一个抽屉,数
过抽出的那叠钞票后,把它们塞进钱包,然后在堆叠的帆布和丝绸上打开记事本写
了一封短笺,将信签装入信封藏在外套口袋里。她再度下楼,拉出手套,拽起厨房
桌上的小篮子从后门出去,并将门锁上。她走到街上,毫不左顾右盼,她挺直脊背,
昂起下巴,坚毅前行,像是在对世人昭告自己是个操行良好的公民。她在富汉路的
巴士站等车,表现出一副明达事理及懂得矜持的女人的样子,对其他候车乘客视若
无睹。和往常一样,她上车时,车上只有那个观察力出奇好的驾驶员认出她曾经搭
过他的车。当巴士带她前往布莱辛顿的途中,她丝毫不动声色:同车乘客以为她要
不是只麻雀,就是根灯柱。抵达布莱辛顿前,她在史崔罕丘下了车,消失在夜晚的
浓雾里,没有人记得她当时是往哪个方向去,没有人因她隐藏在外表下的紧张惶恐
而觉得不安。

  街灯如朦胧的月光般悬挂着,她往上走了好长一段路,又向下走到另一条一模
一样——笔直平坦、雾茫茫的街灯、冷冷清清的路。一条又一条。在最后一条街的
半途她突然转身,返回最近的一盏街灯。一个女孩匆匆忙忙地超过她,约会要迟到
了;小男孩合掌摇着两便士发出“叮当”声响。没有别的人了。她假装借光看表,
重新朝着原来的方向走去。她左边一幢有高耸宏伟的柱廊建筑,承袭着布莱辛顿上
流社会的高傲和冷漠,墙上的灰泥如雪片般剥落,鲜艳夺目的窗帘显出房屋主人庸
俗的品位。此刻这些东西已经没什么值得细看的,惟有门内扇形窗户缝隙露出的一
丝光线显示屋里有人居住。她隐身在其中一扇门里,轻轻关上厚重的门。爬上两层
光线微弱的老旧阶梯,爬到第三层楼,三楼没有灯。她抬头望望黑漆漆的楼上,倾
听着,但整栋房子里只听得到旧木头发出的叽嘎声。她一步步缓慢地摸索着往上爬,
在转弯处小心翼翼以免绊倒,终于走到没有半丝光线的楼梯顶端,停下来喘气。盘
算着某人应该知道是她来访,她用手摸索看不见的门,找着了,她轻轻敲门,里面
没有任何回应,门底下也没有显示里面有人的光线。但她还是又敲了一次门,嘴唇
贴在门与门框衔接的缝隙悄声说,“乔瓦得,是我! ”几乎在同时,门里有什么东
西被一脚踢开,门开了,她从敞开的门外看见点了盏灯的房间,男人的侧影看上去
像是逆光的十字架耶稣像。

  “进来,”男人说,把她拖进房里,关门上锁。她把她的篮子放在窗帘后面,
转身面向从门边走过来的男人。

  “你不该来的! ”他说,“你来做什么? ”

  “已经来不及写信告诉你了,所以我过来,我必须见你。他们已经知道他是谁
了。苏格兰场的警察今天傍晚来过,想知道有关你们两个的事。我把我知道的告诉
了他,告诉他一切他想知道的事,除了你在哪里。我甚至还把你们的照片也给他了。
他知道你人在伦敦,你已经不能再留在这里了。你该赶快走。”

  “你为什么要把照片给他? ”

  “当我假装去找那些照片时,我知道我不能空着手回来说没找到,我要让他先
信任我。我是说,我怕自己会把事情搞砸了。所以我想,先让他拿走那些照片——
他得从头去打听你们俩——一张照片不会捅出什么娄子的。”

  “不会吗? ”男人说,“明天所有的伦敦警察就都知道我长什么样子了。这说
明了一件事——天知道,这简直糟糕透顶——仅仅一张烂照片就能害惨我。真该撕
了它! ”

  “对,如果你要继续留在伦敦,情况就会很糟。你留在伦敦,很快会被逮到的。
现在最紧要的是,你今天晚上就赶紧离开伦敦。”

  “这一切都让我厌烦,”他咬牙切齿地说,“但是现在,要去哪里呢? 我只要
离开这栋房子,不出五十步就会碰上一个警察。像我这样的呆子,肯定没办法轻易
让他们相信我不是那个被通缉的人。过去这一个见鬼的礼拜像过了一万年。老天,
我真蠢啊! ——就为了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理由,就要拿根绳子套在自己的脖子上
! ”

  “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冷漠地说。“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你还不
如趁现在想想要怎么脱身。要尽可能快。”

  “是的,你刚才这么说——但是现在,能去哪里呢? ”

  “你先吃点东西,我告诉你我的计划。你今天吃过饭了吗? ”

  “嗯,早餐吃了一点东西。”他说,但是他看起来却一点也不饿。他用气恼、
狂怒的眼神逼视着对面镇定的女人。

  “你应该,”她说,“离开这个人人都在谈论此事的区域,到人们尚未听闻这
件事的地方去。”

  “如果你是指逃到国外去的话,这不是个好主意。四天前我曾试过要搭船,他
们问我是不是工会的人,从哪里来,根本不爱搭理我。如果你是要我搭船渡海,我
宁愿干脆自首算了。”

  “我不是叫你逃到海外去,你没那么有名气。我指的是苏格兰高地。你以为我
西海岸老家的人曾经听说过你或星期二晚上发生的事吗? 相信我的话,他们听都没
听过。

  他们除了地方小报之外什么都不看,地方小报只报导伦敦的新闻要点。我老家
离火车站三十六英里。四英里外另一个村子里有个警察,从没有碰到过比偷捕鲑鱼
更严重的案子。你就到那里去,我已经写好了一封信,信上说你因为健康状况欠佳
去养病。你叫做乔治·拉尔,是个新闻记者。

  十点十五分有一班从国王十字路开往爱丁堡的火车,你今晚就搭这班车走。没
多少时间了,要快。“

  “然后警察就会杵在月台检票口堵我。”

  “国王十字路没有检票口,三十年来,我从苏格兰回来上下不知多少趟,所以
我很清楚。苏格兰的月台开放给任何想进去的人。就算警察在那里,火车有半英里
长,你大可冒险趁机逃脱。你不能死守在这里,等着他们来抓你! 我已经想过了,
事到如今,你惟有这条路可走。”

  “你是不是料到,我会害怕? ”他说,“是的,我怕。

  怕得要死。今晚上街,会像带着一把机关枪走在两军交战的中间地带。“

  “你要不就硬着头皮走出去,要不就去自首。反正你就是不能坐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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