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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哗与骚动__威廉·福克纳-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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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比她的家族优秀还说他嘲弄毛莱舅舅是在教坏我们这些孩子其实她不明白父亲要教我们的是所有的人无非就是一只只玩偶罢了他们肚子里塞满了锯木屑这些锯木屑是从以前所扔掉的玩偶的什么部位的什么伤口不是使我死去的那个伤口里流出来归拢来的。过去我总以为死亡就是象祖父那样的一个人象是他的一个朋友一个交情很深的私交就象过去我们印象中祖父的写字桌也是特别神圣的不能碰它甚至在祖父的书房里大声说话都是不应该的在我头脑里祖父和他的书桌总是分不开的他们在一起老是等待着老沙多里斯上校②来临和他们一起坐下来他们等在那些杉树的后面的一个高地上沙多里斯上校站在更高的地方眺望着什么他们等他看完后走下来祖父穿着他的军服我们能听到他们说话的低 

  ①指班吉。毛菜舅舅曾打发他传递情书给帕特生太太。 

  ②福克纳笔下的另一个南方贵族世家的族长,在长篇小说《沙乡里斯》等作品中出现。语声从杉树后面传过来他们谈个不停而祖父始终总是正确阶 

  报三刻的钟声开始了。第一下钟声鸣响了,精确而平稳,庄严而干脆,为第二下钟声驱走了那不慌不忙的寂静原来如此如果人也能始终这样相互交替那该多好就象一朵火焰扭曲着燃烧了一个短短的瞬间然后就彻底熄灭在冷冷的永恒的黑暗里而不是躺在那里尽量克制自己不去想那摇晃的钟摆直到所有的杉材都开始具有那种强烈的死亡的香味那是班吉最最讨厌的。我只要一想到那丛树便仿佛听见了耳语声秘密的波浪涌来闻到了袒裸的皮肉下热血在跳动的声音透过红彤彤的眼帘观看松了捆绑的一对对猪一面交配一面冲到大海里去于是他说①我们必须保持清醒看着邪恶暂时得逞其实它并不能永远于是我说它也没有必要占上风如此之久对一个有勇气的人来说于是他说你认为那是勇气吗于是我说是的父亲你不认为是吗于是他说每一个人都是他自己的道德观念的仲裁者不管你是否认为那是勇气反正它比那行动本身比任何行动都重要否则的话你不可能是认真的于是我说你不相信吗我可是认真的于是他说我看你是过于认真了才这样要使我震惊否则你是不会感到万不得已非告诉我你犯了乱伦罪不可的于是我说我并没有说谎我并没有说慌于是他说你是想把一桩自然的出于人性所犯的愚蠢行为升华为一件骇人听闻的罪行然后再用真实情况来拔除它于是我说那是要将她从喧闹的世界里孤立出来这样就可以给我们摆脱掉一种负担而那种声音就象是从来没有 

  ①从“于是他说”起昆丁回想凯蒂失身后他与父亲的一番谈话。由于昆丁处在自杀前高度亢奋的精神状态中,这段对话是没有逻辑、混乱不堪的。读者可视为精神不正常者的谵语。为清楚计,我们用破析号把两人的对白分开。原文是没有任何标点的。向过一样于是他说你当初是存心要她干的吧于是我说我当初害怕这样做我怕他会同意这样一来就没有什么好处了可是如果我能使你相信我们干了那样的事那么事情就会真的是那样了而别人的事就会不是那样而整个世界就会暄叫着离开我们于是他说道关于那另外的一件事你现在倒也没有撤谎不过你对你自己内心的思想对普遍真理的那一个部分亦即自然事件的递迭次序以及它们的原因仍然蒙然无所知这些原因使每个人的头上笼上阴影包括班吉在内你没有考虑到有限性的问题你在考虑的是一种神化的境界在这种境界里一种暂时的思想状态会变成匀称超出在肉体之上它不但意识到自己也意识到肉体的存在它不会完全抛弃你甚至于也不会完全消灭一于是我说暂时的于是他说你不禁要以为有一天它再也不会象现在那样地伤害你你似乎仅仅把它看成是一种经验使你一夜之间头发变白不妨这么说可是一点也不会改变你的外貌你在这些情况下是不会做这件事的这将是一场赌博奇怪的是这种被不幸事件所孕育的人每一下呼吸都是一次新的投掷所掷的骰子里早已灌了铅肯定对他不利这样的一个人还不愿面对最后的判决其实他事先早已知道他是迟早要面对的不必试用种种权宜之计包括用暴力也包括连三岁孩子也骗不过的小手法直到有一天在极度厌恶中他孤注一掷盲目地翻开一张牌不管是谁即使是在失望或悔恨或失去亲人时袭来的第一阵盛怒之中也不会这样做的只有等他认识到即使是失望或悔恨或失去亲人对于一个阴郁的赌徒来说也并不特别重要时才会这样做于是我说暂时的于是他说很难相信一种爱或一种哀愁会是一种事先没有计划便购买下来的债券它是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自己成长起来的而且是事先不给讯号就涌进了自己的记忆并被当时正好当道的任何一种牌号的神所代替的不你不会那样做的直到你开始相情即使她也是不大值得为之感到失望的于是我说我是永远不会做那样的事的没有人知道我所知道的事于是他说我想你最好马上就致坎布里奇去你或者先去缅因州呆上一个月如果你节约些钱还是够用的这样做也许是桩好事因为精打细算地使用每一个子儿比耶稣治愈了更多的创伤于是我说就算我能理解你的用意我下一周或是下个月在那儿是会理解的于是他说那你就该记住你进哈佛是你母亲毕生的梦想从你生下来时起她就怀着这样的希望而我们康普生家的人是从来不让一位女士失望的于是我说暂时的这样做对于我对于我们大家都是有好处的于是他说每一个人是他自己的道德观念的仲裁者不过谁也不该为他人的幸福处方于是我说暂时的于是他说这是世界上最悲哀的一个词了世界上别的什么也没有这不是绝望直到时间还不仅仅是时间直到它成为过去 

  最后一下钟声也打响了。终于钟声不再震颤,黑暗中又是一片寂静了。我走进起坐间打开了灯。我穿上背心。汽油味现在淡得多了,几乎闻不出来了,在镜子里也看不出有什么血迹了。至少不象我眼睛上那么明显。我穿上外衣。给施里夫的那封情在衣服里格拉格拉地响,我把它拿出来再检查一遍地址,把它放在我侧边的口袋里。接着我把表拿到施里夫的房间里去,放在他的抽斗里,我走进自己的房间取了一块干净的手帕,走到门边,把手伸到电灯开关上。这时我记起了我还没有刷牙,因此得重新打开旅行袋。我找到了我的牙刷,往上面挤了些施里夫的牙膏,便走出去刷牙。我尽量把牙刷上的水挤干,把它放回到旅行袋里去,关上袋子,重新走到门口。我关灯之前先环顾了一下房间,看看还漏了什么没有,这时我发现忘了戴帽子了。我必须经过邮局,肯定会碰到个把熟人,他们会以为我明明是个住在哈佛四方院子宿舍里的一年级生,却要冒充四年级生。我也忘记掉刷帽子了,不过施里夫也有一把帽刷,因此我也不必再去打开旅行袋了。 
 
一九二八年六月四日(一) 
 
  我总是说,天生是贱坯就永远都是贱坯。我也总是说,要是您操心的光是她逃学的问题,那您还算是有福气的呢。我说,她这会儿应该下楼到厨房里去,而不应该待在楼上的卧室里,往脸上乱抹胭脂,让六个黑鬼来伺候她吃早饭,这些黑鬼若不是肚子里早已塞满了面包与肉,连从椅子上挪一下屁股都懒得挪呢。这时候母亲开口了: 

  “可是,让学校当局以为我管不了她,以为我没法--” 

  “得了,”我说,“您是管不了,您真管得了吗?您从来也不想办法约束约束她,”我说,“迟至今日,她已经十六岁了,您还能把她怎么样?” 

  她把我的活琢磨了一会儿。 

  “不过,让他们以为……我连她拿到了成绩报告单都不知道。去年秋天,她告诉我,学校从今年起不再发成绩单了。可是方才琼金老师给我打了电话,说如果她再旷一次课,就只好叫她退学了。她是怎么逃学的呢?她能上哪儿去呢?你整天都在镇上,要是她在大街上逛来逛去,你总该看见她的吧。” 

  “不错,”我说,“要是她是在街上溜达的话。不过我认为她之所以要逃学,并不是仅仅为了要做什么不怕别人看见的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说。 

  “没什么意思,”我说。“我只不过是回答您的问题。”这时候她又哭起来,嘟嘟哝哝地说什么连她自己的亲骨肉也诅咒起她来了。 

  “是您自己要问我的啊,”我说。 

  “我不是说你,”她说。“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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