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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岭荒城-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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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如旧也明白这些,於是点点头不再多说。倒是吕师傅怕他出个什麽状况,於是主动从腰间摸出一大把钥匙来。 
  “要不你随我来,看看还有哪间屋子收拾收拾还能用。” 
  第一进因为有店辅和戏台子,所以住不了人,戏班子的人也将第二进填满了。吕师傅还是带著陶如旧在第三进打转,上了楼,估摸著选了间还算透气的打开。 
  黑暗中看不清楚室内陈设,只是有一股比楼下更加浓郁的蜡油味道。 
  “这楼上的屋子没装电灯,你要是住的话,就拿个手电,洗了澡上楼就睡吧。” 
  陶如旧应了一声,突然记起傍晚时在地宫拿的电子火把还在身上,於是顺手从口袋里取出来打开。 
  幽绿的灯光跳了两下,无声地“燃烧”起来。不大的屋子立刻填满了惨绿,照亮了一张同样带著淡淡惨绿的女人的脸,就贴在距离陶如旧右脸不到五厘米的地方。 
  “吓!” 
  因为不是今晚的第一次意外,陶如旧多少有些准备,他只是低低叫了声向後退一大步。吕师傅却以为他出了什麽大事,连忙从旁扶住。 
  那个白脸的女人依旧站在原来的地方,一动不动。满屋子浓郁的蜡油味就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是一具蜡人。而且屋子里还不止这一具,花瓶,砚台甚至连如意,盆景都是蜡质的。 
  “这些都是原来摆在楼下和其他院子里的摆设和假人,没地方放了就堆在二楼上,你今天先将就著睡一觉,明天我叫他们帮你一起搬。” 
  陶如旧看看吕师傅,再回头看看满屋子的蜡质品。 
  “吕师傅,我想我还是回楼下好了。” 
  
  第012章
  
  戏班子自己搭建的浴室在花园里,陶如旧洗好澡回到屋里已经将近十一点。院子里其他屋子里的灯都陆陆续续地熄灭。四周围只剩下金铃子与蟋蟀的鸣叫,以及戏台子上海风撩动贝壳风铃的声响。 
  
  将笔记本从床底下拽出来,把录音笔内的纪录导入。按照陶如旧的习惯是还要简单地作一些总结的,唯独今天的事他不想回忆。 
  时锺很快跳到了十一点,陶如旧关了灯躺到床上用毛巾毯裹住自己。郊外的夜晚,寒气从仿古门窗的缝隙之间溜进来。陶如旧甚至能够感觉到它们在自己床前的空地上堆积起来,化成一个模糊不清的白色背影。在耳边蚊虫的嗡嗡声中,他把头埋进了毯子里。 
  
  小屋没有窗帘,满月的光芒将花园里桂花与香樟的树影投进屋内,变成诡异的触手在毯上轻轻摇晃。陶如旧在自己的想象中看见那轮圆月变成了一枚巨大的独眼,降下来,透过冰裂纹的窗棂向屋子里窥视。 
  
  
  陶如旧的神经始终是紧绷的,并且就在这紧绷之中慢慢走向朦胧。毕竟这一整天的奔走,耗费的又岂止是体力而已。 
  睡魔侵袭,青年躺在黑甜乡里,开始是安静且平稳的,可是过了一会儿,平静却被远处缥缈的唱戏声所打断。 
  他侧耳倾听,声音是从前院的戏台上传来。 
  陶如旧下了床推开门,满月的光辉照得院子里一片惨白。树叶静静地落了满地,四周没有人,只有他随著戏曲声走出第三进院子。 
  中庭里有潺潺的水声。 
  戏班子里的人都不见了,楼上楼下的门窗大敞著,只有井里汩汩的流水漫出来,淹过陶如旧的脚踝,再一点点沿著小腿向上攀爬。 
  他趟著井水向前,走进第一进院子里。戏台子上果然奏著丝竹。唱一出他从来没听过的曲。陶如旧立在廊柱後边,灯笼般大的月亮落到戏台顶的瓦片上,照得四下里通明,台上面是一男一女穿著喜服在唱戏。 
  
  戏班子里是没有女人的,陶如旧正纳罕那台上的新娘究竟是谁,目光无意间落到了台下。 
  红色的帘布已经撩起,里面那两具钉了钉的棺木都已经打开。有湿红的痕迹从棺木中滑出来,落在生满青苔的地上,一路蜿蜒著上了通向戏台的狭窄楼梯。 
  唱戏的画了浓妆,殷红殷红,喜服原来也是红色,只是唱了一会儿衣服与头面便开始发黑发霉,最後那旦角每走一步,都会掉下一串流苏来。 
  陶如旧朝戏台子两边看,戏班子的伴奏也都在,只是好像有薄纱拢在他们脸上看不清楚五官。他一个个地看过去,想要辨认出来,目光最後落到戏台正前方的青石空地上。 
  月光照出一排仿古桌椅,以及坐在正中央的一个银白的人。 
  那正是陶如旧在地宫中瞥见的那个白影。 
  白影坐在仿古圈椅上,右手却抬起来紧紧捉住了身边站著的一个少年。 
  少年是秦华开。 
  “花开!花开!” 
  陶如旧躲在廊柱後面小声叫著。想将花开唤到自己身边。然而乐曲声突然变大盖住了他的声音,陶如旧尝试著绕到那白影的身後,伸手想要去够秦华开的衣袖。 
  可是他却阴差阳错地碰到了白影的肩膀,那感觉,坚硬地像是敲在了墓碑上。 
  白影僵硬地一点点扭头,左手抓住了陶如旧的手腕。 
  它的手冰冷,如同粗糙的皮革。陶如旧想要甩脱,却对上了它在月光下一览无余的面容。 
  那是用白银浇铸而成的,毫无表情的脸。 
  一张白银的面具,冰冷地覆住它的上半张脸,只余出幽深的眼瞳,阴鹜般的目光。 
  陶如旧睁大眼睛,他是认得这半张脸的。 
  好像是凌厉。黑发而非金褐色、戴著面具而非墨镜的凌厉。 
  就在“凌厉”牢牢抓住了陶如旧的同时,台上的乐曲戛然而止。 
  面目模糊的戏班成员放下了乐器,静坐在折凳上,就连戏台子上那对死人戏子也僵直了身子直直遥望过来。 
  死寂中,汩汩的流水声变得清晰。并且化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叩叩叩。 
  中庭的腰门被井水拍响了,门板剧烈晃动,井水从门缝里流到前院来,汇成一只大手的轮廓,在地上摸索著。 
  “有人吗……有人吗…” 
  半空突然刮起了异常咸腥的海风,夹杂著粗硬的沙粒打磨著周遭的一切。月光黯淡下去,一切都开始退色。 
  死人好像蜡像一般融化,成为两道暗红色的液体流回棺木中,戏班子的人打开门走进中庭那漫过头顶的井水中。翠莺阁的建筑与帷幔都开始腐烂,被沙粒打磨得越来越小。空气中开始飞舞著蜡油、井水、沙粒与木屑的碎片,让人睁不开眼睛。 
  
  紧紧捉住陶如旧与花开的那双枯骨般的手,一直都没有放开过。 
  又是一阵狂风,中庭的井水冰凉而汹涌,大手变成了巨大的漩涡,卷起地上三具棺材朝陶如旧打来。眼见著血红色的蜡油倾倒在自己身上。青年高声叫喊,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梦,黑夜已经过去。 
  窗户外面的天空微露著淡淡晨光。戏班子们吊嗓的声音咿咿呀呀,入梦而来。陶如旧疲惫地揉揉眼睛,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凌厉带著银质面具的模样。 
  他在床上坐了一会,等待睡意真正过去便要洗漱。伸手到枕头下面要找出眼镜戴上,却意外地摸到了两小片柔软的东西。 
  是他的隐形眼镜。 
  
  “嗨,陶陶,昨晚睡得怎麽样?” 
  在花园练声的小李,看见陶如旧便热情地凑了上去。 
  “好像精神还不错,恭喜你已经过了在海岭城的第一夜。” 
  “我倒宁愿失眠。” 
  陶如旧苦笑一声。 
  洗漱完毕,他拿了录音笔,坐在门槛上听著戏班子练声。隐形眼镜被他用火烧了埋进花园里,心中虽然有些寒意,但因为是白天的缘故,倒还不至於乱了阵脚。距离今天的日落尚有十多个小时,他完全可以慢慢考虑自己的去留问题。 
  
  七点三十,旅游车来接人去吃早饭,人一多气氛自然热烈起来。 
  陶如旧在餐桌边见到了花开。少年安静地坐在角落喝著粥就咸菜,清秀的脸上明显有著两道浓重的黑眼圈。 
  想起昨天晚上的梦境,陶如旧主动端著早饭坐到了他的身边。 
  “昨天你在瓜地走开就没有回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花开放下筷子笑了笑,张嘴缓慢地做出“抱歉”的口型。他的目光在陶如旧身上逡巡一遍,然後慢慢停在他蓝色T恤的v字领口。 
  “这是什麽……”右手在桌子上划出四个字,左手指著陶如旧脖子上系著的挂件。 
  那是一小片被黑色油绳串住的翠玉,雕刻成八卦的形状。 
  “是文王後天八卦。”陶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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